第 129 章 大惠二中7
杨眉自记事起就跟着哥哥,身边没有爸爸妈妈。
他和哥哥住在一个破旧的筒子楼里,筒子楼很有年岁了,高一点的地方水都上不去,常年弥漫着下水道的臭味,只有老人和没有工作的人住在这里,以及他和哥哥。
他和哥哥住在一个卧室,一张床上,他每晚都靠着哥哥睡觉。
原本他们一直在筒子楼里,这里没有其他小孩,他不觉得他和哥哥有什么奇怪,每天过的很开心。
因为长得瘦小可爱,筒子楼里的爷爷奶奶经常会给他一颗糖果,一个鸡蛋,一个有点蔫的苹果,就足够他开心一整天。
他还有一个虽然话很少,但很疼爱他的哥哥。哥哥每晚会给他把弄脏的脚洗干净,给他讲故事,教他写字。
他的哥哥很厉害,什么都会,也只是个孩子的他,把筒子楼前的荒地开垦了,种了西红柿、黄瓜和西瓜。他还在不远处搭了一个凉棚。
夏天的傍晚,筒子楼里的人会聚在那里一起乘凉、吃西瓜。
杨眉坐在一个残疾爷爷编的竹椅上,晃荡着小脚,吃着西瓜,就又可以听到很多故事。
听到很开心的地方,他会把手里的西瓜递到哥哥嘴边,哥哥每次都会咬一口。
听到恐怖的地方,他会缩到哥哥的怀里,手上、脸上的西瓜汁染红了哥哥的白t,他也不会多说一句什么。
他抬头看着哥哥的脸,和火红的晚霞,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
那几年他一直是这样,觉得自己很开心很正常,生活在一个很好的地方。
直到筒子楼里那个给他编椅子的爷爷死了,他的儿子终于带着家人出现了。
那个爷爷有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孙子,他第一次见同龄人,很好奇,常常蹭到他身边。
那个男孩大概也不讨厌他,只是说话时总是抬着下巴,垂眸打量着他。
“你怎么两天都没去上学你这么大了,难道还没去上学吗”
“你爸爸妈妈呢你不会都没有爸爸妈妈吧”
他理所应当地说“是啊,我没有爸爸妈妈,但是我有哥哥。”
“哈哈哈哈哈哈”那个男孩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你没有爸爸妈妈哈哈哈怎么有小孩没有爸爸妈妈哈哈哈”
那是杨眉第一次知道,原来笑声会让人难受。
他垂着脑袋回去了,晚饭也没吃多少。
哥哥看出他的难受,问他“怎么了不喜欢吃”
他问哥哥“小孩是不是都会有爸爸妈妈还有,是不是小孩都要去上学学校是什么样的”
哥哥第一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那时候哥哥在他心里是无所不能的,总能回答他所有的问题。他的不回答,让他更加好奇,也更在意,晚上都睡不着觉了,一直在想当时那个男孩的笑,越想越闷得慌。
接连两天这样,第三天哥哥带他走出了筒子楼。
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好多好多人。
他像是个误入广袤世界的小蚂蚁,一辆车在前面经过他都要后退好几步。
哥哥一点都不怕,一直拉着他的手,拉着他穿过陌生又可怕的马路,拐了好几个弯,走得他腿开始疼了,他们才在一个地方停下。
“那就是学校。”哥哥指着他们前面几座红色的小楼说“是一所小学。”
他们走到时正好是下午快放学时,他看到学校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放学铃声一响,他们就各自牵着一个小朋友离开了。
哥哥说“他们是来接小孩的家长,其中很多是爸爸妈妈。”
从那以后,进入新世界的他,经常会让哥哥带自己去那所学校门口,他们坐在校门不远处的台阶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小朋友被爸爸妈妈接走。
他问过哥哥,为什么他们不去学校,哥哥说他教他不可以吗。
可以的。因为有哥哥教他,所以他对上学没有那么渴望。
只是爸爸妈妈妈
他看着有的妈妈会带着零食去接孩子,有的妈妈会温柔地亲亲小孩的脸,有的爸爸会一只手把小孩抱起来,两只手举高高。
看了几次后,他问哥哥他们也会有爸爸妈妈吗。
哥哥不回答他,他就抱着哥哥的胳膊摇晃,哥哥一直拒绝不了他这样,那次也一样,他说,他们也是爸爸妈妈生的。
“那他们在哪里”他问。
那个十一岁的少年坐着时脊背又薄又直,瘦削的脸在玫瑰色的晚霞下显得黯淡,“他们走丢了。”
小时候,走出那个筒子楼后,杨眉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那个小学门口,看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接他们回家,即便那个学校离筒子楼很远,一个来回他走得腿都疼,好像在那个爸爸妈妈接孩子的地方,他们也能被爸妈接走。
他已经忘了他去了多少次了,他真的被爸爸妈妈接走了。
刚知道他们是他的爸爸妈妈时,他问“你们走丢了吗”
爸爸妈妈说是的,他们走丢了,现在终于找到他们了。
他们终于有爸爸妈妈了。
他特别开心。
可是哥哥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妈妈跟他说“你哥哥嫌弃我们,我跟你爸爸确实没用,没法给你们好生活。”
他们的生活确实没有比在筒子楼里好多少,一家四口挤在城中村一座阴暗狭小的房子里,爸爸腿脚不利索,不能出去工作,全靠哥哥。
那时他们有户口可以上学了,哥哥直接上了初中,一边上课一边当家教、当服务员,赚了钱给他交学费和住宿费。
他很想跟家人一起,也想省住宿费,就没有住学校,把住宿费和生活费给了可怜的妈妈,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
哥哥的脸色更冷了。
爸爸经常在吃饭的时候大发脾气,“你摆什么臭脸你要是嫌弃我们就滚啊”
哥哥每次都会直接走。每次第二天又回来,回到他们那个小房间里跟他一起睡觉。
每次他都会抱着哥哥的胳膊,跟他说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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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每次都会“嗯”一声。
他怕哥哥走,哥哥不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小被哥哥护着长大,不知道该怎么一个人处理这种关系,实在是笨。
他不仅脑袋笨,身体也笨,骑自行车回来时被车撞了,进了医院。
他看到好多血,他吓得不行,一直拉着哥哥的手流眼泪,“哥哥,哥哥,我要死了吗我死了,死了,你怎么办啊”
在那时,他看到哥哥的表情,他才明白,他离不开哥哥,哥哥也离不开他。
哥哥是很厉害,可他身边没有一个人。他没有家的概念,也没有朋友,他只有一个拖他后腿的粘人的弟弟。
哥哥说“你放心,一定没事。”
说完他就离开了。
他中途醒来时,看到病房外哥哥正和爸妈激烈地争吵。
他再次醒来,已经被推出了手术室。
他可以说话时问哥哥,从哪里来的钱,哥哥说是一个高中给他的奖学金。
他问哥哥“我是你的拖油瓶吗”
哥哥笑了,“谢谢有你这个拖油瓶拖着我,没让我飘走。”
他也笑了,拉着哥哥的手特别开心。
他决定不做哥哥的拖油瓶,他特别努力地学习,在哥哥认真地辅导下,考上了哥哥的大学,即便那时候优秀的哥哥都已经破格出去读博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们家庭过得也好了起来,除了哥哥还是不喜欢爸爸妈妈。
一边是他期待了很久很久的爸妈,一边是他最喜欢的哥哥,他尝试过拉进他们的关系,一点用都没有。
“算了,他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我们也不指望他什么,我们有眉眉你关心就行了。”妈妈说。
好日子没过多久,他们就被卷进了游戏里。
杨眉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游戏,在一个酒吧里,本来是爸妈为了给他庆祝他十八岁的生日,亲自带他第一次去酒吧喝成年酒,不知道哥哥怎么赶来了,和他们一起进了游戏。
在游戏里他特别害怕,游戏世界的酒吧里有一个喜欢用人血酿酒的血酒鬼。
哥哥跟他说“别害怕,我已经进过游戏了,而且有游戏技能可以保护你。”
他好奇地问“是什么技能”
哥哥“简单说,就是我想的事能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心里想,再由嘴巴说出来就可以。”
当时他觉得哥哥这个技能也太好了,他为哥哥能拥有这个技能而感到开心,都忘了害怕。
可是,没过多久,一切都变了。
当在一场逃亡中,爸爸跑不动抱住了他的腿,哥哥突然崩溃般地大喊“你们怎么没死啊你们要是死了就好了”
就在他话落没多久
,爸爸妈妈身上的血迸了出来,溅了他一脸。
他永远记得爸爸妈妈身体上一股股血,如细小的喷泉喷出来的样子,记得他们鲜血的温度,也记得当时爸妈惊恐祈求的眼神,以及哥哥下意识捂住嘴巴的动作。
“你你如愿了。”
这是妈妈最后的话。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体就被血酒鬼糊住了,很快变成了干尸。
“你如愿了吗”他问哥哥。
他没有回答他。
“你刚才心里确实是那么想的吗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他又问。
他沉默了几秒,说“是。”
“你不是爸爸妈妈生的吗”他接着问。
他这次回答得很快,“我是。”
“那为什么”他一下下擦着脸上的血,崩溃地问“为什么啊”
杨仪至今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后来杨眉也成了有技能的玩家,他进了游管局攻坚队,慢慢成了有很多队友,很有名的玩家。
杨仪比他更进早一步就是游管局的人了,他在读博时就被导师带进了游管局研究院研究游戏。
刚进游管局时杨眉不知道他也在游管局,后面有一次他们在游管局总局偶遇,他看着他好久没能说出话,绕开他走了。
他在攻坚队听过很多杨仪的坏话,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研究员,好几次因过度研究玩家身体被处分。当时为了研究游戏,把二娃逼到崩溃毁了一个研究院,如果不是他无人可及的天分,他那时就会被赶出游管局了。
他那时会想起,他像二娃这么大时,靠在他怀里吃西瓜,看到的他的表情。
他又想爸妈的死亡,心里会说,哦,他自从有了技能后,一点点变成了现在这幅冷血的样子。
他一直怨恨他,一直这么想。
直到在这个游戏里,听到他们讨论超忆症。
他的记忆里,哥哥只跟爸妈平和地说过一次话,是他在门外听到的。
妈妈问哥哥“你,那是,那是什么情况他们说了吗”
哥哥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有冷脸和不耐烦,他说“是超忆症。”
晚上他问哥哥“什么是超忆症”
哥哥简洁地回他“如名,就是记忆超群。”
“那确实是。”他点头,“哥哥记忆太好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看书时就是个咔咔的照相机,太厉害啦。”
听到什么是真正的超忆症时,杨眉忽然想到了很多,很多以前没多想的事。
小时候在筒子楼时,夜里他醒来,好几次看到哥哥正背对着他坐在床边,仰头望着那个狭小的窗户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会抱着自己的头,手指还会颤抖。
他问他怎么了,他都是说他做噩梦了。
好多次,他发现哥哥忽然就不说话了,好像在发呆。
哥哥高考前一天,突然回到家,问他能陪他去高考吗,说没他
怕睡不着。
他的忽然崩溃,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在他不知道时,杨仪经历了多少痛苦的时光。
是因为他意识到,即便是杨仪害死了他从小祈祷无数次的爸妈,他也不能彻底地恨他,还是会为他难受。
他隐隐意识到,其实他可以没有爸爸妈妈,但是他不能没有哥哥。
看到夏白的话,他更崩溃更难受了。
其实他也想过这个可能,可是这么多年他故意屏蔽他,是他不愿意去问,潜意识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看到杨眉哭,夏白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今晚之前,他可没见过杨眉哭,杨眉会瘪嘴,可好像不知道哭是什么。
他看向凌长夜,凌长夜看了夏白给杨眉打的话,在他那些话后面又加了一句有什么想说的,都打在下面,不要耽误我们的学习时间,这个游戏耽误我们的学习时间,就是要我们送死。
杨眉一边哭着,一边赶紧给他们打字,不知道是哭得,还是手指跟不上脑信号,他的手指一抖一颤的,打着打着还打了个哭嗝。
“”
打了好一会儿,他把手机递给夏白。
你说的对,我要是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我想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厌恶爸爸妈妈,他跟我说过的,我们也是爸爸妈妈生的。
杨眉也曾反复回想以前的日子,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爸爸妈妈每次都在他面前说哥哥嫌弃他们。
每次都是“嫌弃”这个词,不管他们心情平静,还是激动时,都不会说哥哥怨他们恨他们,只是嫌弃。
他反复被灌输这个词,也觉得聪明厉害的哥哥是嫌弃爸爸妈妈无能,没有多想。
可是,哥哥对他们,其实比嫌弃更重,应该是厌恶,甚至是恨。
杨眉以前以为是因为把爸爸妈妈把他们弄丢了,后来,没跟杨仪在一起这几年,他反而看明白了,杨仪不是恨意那么强烈的人,作为一个研究员,他允许错误的发生,一定不是这个错误。
夏白“”
他这前替身认命地当起了传话筒,把他的手机递给站在门口的杨仪。
杨仪低头把他们的对话全看完了,包括夏白给杨眉打的那一长串话。
他垂眸没有说话。
“我真是服了你了。”花昊明说“你是搞科研进化掉嘴巴了是吧到这时候你还不说,得得得,我们一起看着杨眉死吧。”
“还有,我发现了。”花昊明指着杨仪说“你看起来是走在时代前列的人,其实就是那种古板落后的父母,还以为什么都不说是对孩子好呢”
“你看看好吗”花昊明说“你看看他现在的处境和他的眼泪这样是对他好吗”
杨仪紧紧抿了下唇,还是没转头,但他拿起了手机。
没想到花昊明这没好气的一通怼,竟然起效果了。
杨仪在夏白的手机上打字,打打停停,没有人
催他,杨眉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杨仪拿着手机走到杨眉面前,把手机放到他手里。
站在杨眉身边的夏白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对不起,眉眉。我们的爸爸妈妈是一对赌徒。
他们嗜赌成瘾,不仅把家底全败光了,还欠了一堆可怕的赌债。那年债主逼上门,打断了爸爸的腿,逼着他们马上还赌债。
他们怎么还得起,家里除了债什么都没有了。
不,他们还有两个儿子。
为了不被打死,他们决定把杨眉抵出去,说是抵出去,其实就是把杨眉卖给他们。
可是杨眉一个还不够还债,他们就想把他一起卖给他们。
但是,那时候才三岁的杨眉很受欢迎,还不到他记事的时候,卖给别人当儿子,还能养熟。可他已经过了八岁了,不仅记事,还很懂事,那些人说他不值钱。
“值钱值钱的”妈妈哭着抱住那人的腿,求求你们放过我老公吧,他值钱的,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不信你们去打听啊”
杨仪确实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他至今记得,那时是16:23:09,夕阳落在妈妈右边红肿的脸上,她的口水流到那人黑色的雨靴上,又流到了他被踩在脚下的作业本上,隐入雨水污泥里。
因为他这个本事,他被一个地下研究所的教授看重,他要高价把他买走。那个研究所被一个企业资助,要开发一种据说可以提高记忆的补脑液。
他说“你把我弟弟一起买走,好好养他,我乖乖配合你的研究。”
在那个地下研究所,他度过了一段他在未来无数个夜晚,反复回想每一个细节的时光。
每次他要反抗时,他们就会抱着杨眉过来,杨眉很白很爱笑,在那个地下研究所,特别亮眼。
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杨眉成了他的安定剂。
托那位教授的福,他知道他有超忆症,但他的超忆症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仅能记住自己过往每一秒的经历和感受,他还能记住他在课本上看到的每一个字和标点符号。
那个教授觉得一个小破企业还没有他有价值,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学习,跟他一起改变世界。
他答应了,跟他学习一段时间后,把致幻剂注入了他体内。
那天晚上,他拉着杨眉的手逃出了那个地下实验室。
那天晚上月亮很圆,草叶上的露珠凉凉地留在了他们的脚踝上,他九岁,杨眉四岁。
他知道他父母的德性,嗜赌成瘾的人能把他们卖一次,就能卖无数次,所以他没带杨眉回家,而是去了一个仿佛被世界遗忘的筒子楼里。
那时,他想他会养杨眉长大,他可以好好地把杨眉养大。
前两年一直是这样的,杨眉开心地长大着,时常眼睛笑得弯弯的。
他以为他真的能把杨眉养成一个无忧无虑,特别爱笑的人,笨一点也没事。
可后来他问他,他们没有爸爸妈妈吗
他最爱坐在一所小学门口,看小朋友们被爸爸妈妈接回家,然后再沉默地回筒子楼。
杨仪每次都陪他去,他看到他那双稚嫩漂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爸爸妈妈接走小朋友,等人都走没了,才会低头咬一口已经拿了好久的黄瓜。
然后再伸长脖子看一眼他们的背影。那时他长长的睫毛垂着,看不到多少光。
他才意识到,他无法好好地把他养大。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和他一样,杨眉是需要爸爸妈妈的,那么渴望,小心翼翼地,充满期待地。
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们的爸爸妈妈来了。他们被接走了。
如他所料,赌徒是不会改变的,而且人一旦成了赌徒,好像就失去了正常工作的能力。
他给杨眉的钱都被他们吸走了。他借遍全世界,把自己都抵押上,给杨眉动手术的钱也被他们拿去赌了。
他们用杨眉这条线牵着他,越来越熟练。
他上大学后,他们看到了他赚钱的能力,赌博的心更是蠢蠢欲动,难以抑制,即便他明确表明他再也不会给他们和杨眉一分钱。
那次他们带你去酒吧,是因为他们又欠了可怕的赌债,要把你送到酒吧里一个男债主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