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7 章 往事
她上幼儿园认识了很多小朋友，和同龄人在一起玩闹，当时年龄小没有什么特别强的记忆力，只顾着玩闹欢乐，有了小伙伴很快对离别的伤感淡化忘却。
后来她渐渐习惯在城市生活，也习惯爸爸妈妈忙于工作早出晚归，一天到晚很少回家，习惯了日常生活只有保姆照顾而已，也没有再那样的哭闹想念四位老人。
天渐渐的全黑下来，外公在暗黑之中现身回到家中。
外公先抱着她哄了一会儿，打趣说她吃馍馍狗啃一般流了许多口水。
“一身的汗，别抱着她了，快去洗洗！饭好了，要吃饭了。”
现在是夏季，人在地里干活，出汗的那叫一个猛。
“成。”
外公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毛巾是常用的，总是擦汗，都被汗染黄了。
外公应了一声，撩起毛巾擦了擦汗。
秦染嫣被外公放下，她手上拿着一个黄馍馍，一边流口水一边啃着，她口水像泉眼冒水，流个不停，吃饭也是一边流一边吃。
三四岁的年纪，也不是刚长牙的时候，她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小时候这么爱流口水，流个不停，擦都来不及。
她小时候有一个外号，别人都叫她口水娃娃，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也会这样叫她。
外公洗澡很快，村里人也不拘泥着非要用热水，大夏天的也不讲究什么，在院子里廊亭之下，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就这样冲洗了一遍，就算干净了。
吃饭的时候，两位老人一边喂她肉一边闲聊着一些家常。
虽然她家谈资不少，别人嘴里说的也不堪，但是农村人嘛，没有什么消遣的，你说我家，我说你家，就爱说那些细琐事。
这时候的电视还是黑白色的，收音机也总是放着新闻和一些国家大事，放着也没有专注听，没有觉得特别有趣的，反而说起别人的八卦之事觉得特别的能打发时间和高兴。
很久没有这样的画面感了，秦染嫣觉得如梦似幻，还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呢，还是真的灵魂回归到年幼的时候？
吃完了饭，外婆就将秦染嫣洗干净，然后送到了奶奶家。
奶奶家饭早吃完了，黑白电视播放着，秦染嫣感慨，多久没见过这样古董的电视了？
当时的北方没有地暖，冬天来临之际，下雪寒冷无比，他们家没有做炕床，都是普通的木床，到了冬天也有一些方法取暖，在房间里烧炭。
当时不会觉得有什么，只觉得暖，不过放到现在她肯定会说注意一点，千万不要一氧化碳中毒了。现在的医疗没有那么发达，要是一氧化碳中毒了，保不齐就救不活了。
这个时代到了夜里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听听收音机，看看黑白电视，基本不到八九点就睡了。
她从小就是个嗜睡的人，没多久就起困了。
不知是灵魂还是意识回到了小时候，她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却有身躯的五官感受。
如果她能说一句现在自我意识的话，不知道和四位老人说什么，但是她想说的话，肯定是感激又想念的话。
爷爷奶奶日常也爱闲聊村里面的一些闲事八卦，一边聊一边哄着秦染嫣入睡。
秦染嫣舍不得就这样睡着了，好不容易她又能见到四位老人，她怕自己醒了，就再也见不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毕竟在记忆里，在梦里，她脑中只有几抹虚幻的轮廓，一点也不真实。
可是身体不受她所控制，在爷爷奶奶的声音哄睡下，她闭上了眼睛。
梦里她听不见爷爷奶奶的声音，却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十分焦急。那个声音恐惧害怕一直在喊着她，她知道是祁台在叫她。
秦染嫣有一些分不清真假，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停的转换着世界，虽然都是她熟悉的世界，但她怕有一天自己转着转着，会掉入一个她不熟悉的世界，然后再也回不来。
秦染嫣不知道自己再次醒来，是回去有祁台的世界，还是回去她原本的世界。
祁台的声音很焦灼，秦染嫣陷入无边黑暗的虚无，祁台的声音一直在呼唤指引着她。她虽然看不见，但是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跟着祁台的声音靠近，离开什么地方。
慢慢的慢慢的，眼前熟悉的亮起一道光，刺的她睁不开眼，世界变得白茫茫一片，忽而转瞬全黑下来。
秦染嫣渐渐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憔悴的祁台，他胡须拉碴，眼眸之下是乌青。
“你醒了！你醒了！嫣嫣你终于醒了！”
“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你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秦染嫣十分疑惑，她昏迷前的最后记忆是听到祁台说的那些话，她无比混乱，不由难过伤心。
她想了那么久，计划了那么久，原来都是自以为是，其实日子还长着呢。
她舍不得回去，又舍不得留下，这种纠结的心情，让她忧虑痛苦。
“你睡了那么久才醒，我好怕你醒不过来！”
祁台难掩激动，眼尾泛红，声音哽咽，眼中湿润有要哭的架势。
济太医上前把脉，脉象正常，济太医松了一口气。
“师傅。”
秦染嫣有些抱歉的喊了一声，济太医喃喃说。
“无碍了无碍了。”
“你可看准了，要再出什么问题！我要了你们的命！”
秦染嫣的体质有些问题，济太医也不敢夸下海口保证，又再看了一遍，虽然心里还是不安，口头上还是定下了说：“真的，无碍。”
祁台还是不放心，又叫了其他太医来看脉。
太医们个个来把了脉看了眼睛探查了脖颈，确认真的是无异样之后祁台才安下心来。
一觉醒来祁台大变了样，秦染嫣很是疑惑，她睡了很久了吗？祁台都疲惫不堪成这样了，身边的人见她醒来一个个高兴的不行，丫鬟都已经喜极而泣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你都睡了七天七夜了，你知不知道我都要吓死了！”
祁台心有余悸的模样。
七天七夜？这么久？
她记得自己是哭晕了吧？
从前她没有哭晕过，第一次哭晕，还觉得有一些惊诧。
虽然在床上她总是会被祁台弄到要死不活的哭晕睡过去，但那也不是伤心所致，是太累了。
太医们都说秦染嫣没事，又吩咐丫鬟端来了饭药，祁台先喂秦染嫣吃了点东西，再将黑乎乎的一碗药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下。
太医下人们都退下了。
祁台胡子长了出来，秦染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扎手的很，祁台的胡子总是硬硬的，秦染嫣不是很喜欢，看见他长了就叫他刮掉。祁台每次都会自觉的刮掉，很少要她提醒的。
祁台英俊的脸上满是沧桑，秦染嫣不由心疼，祁台应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吧？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快上床睡一觉吧。”
祁台的模样像社畜上了一个月的班没有休息一样，十分的疲惫不堪。
每一次她昏迷沉睡，意识回去，两个世界的时间并不相同，有时候快，有时候慢，而且没有规律，并不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那种。
“我不累的，我守着你。”
熬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累呢？
秦染嫣看着祁台逞强的模样，更加的心疼。
“我想你上床陪着我。”
“好，我上床陪着你。”
祁台在床边放了一张圆凳子坐着，他站起身，妙鹃上前为他脱了鞋脱了外衣。
祁台三两下就爬上了床，他轻手轻脚的躺下，好像床是一块软嫩的豆腐，他怕自己的动作太大了，会把床给弄坏。
秦染嫣经常问妙鹃她们，关于祁台从前的事，祁台从前是很模范的一位皇子，坐立行动说话谈吐用餐喝茶等等，规矩得体像教科书一般的存在。
也许是在阳花村染上的恶习破坏了他的风度，又或许是祁台坚持的心累的规矩现在释放了自我，反正从她认识祁台之后，祁台没有表现的特别有风度，总是爱耍流氓，动作也带着一丝粗鲁，不过祁台对着她总是少不了温柔，虽然平常时他有时候脾气有些控制不住，但基本没对她怎么样过，祁台嘴上虽然说着狠话，对她从来都是心软的。
祁台觉得秦染嫣太脆弱了，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脆弱，他上床不由放轻了手脚，好似床也是秦染嫣的一体，他怕弄坏了她。
“妙鹃，拉一下帘子。”
“是。”
妙鹃金君放下了金纱帘帐，秦染嫣微微歪着头和祁台对视。
“你怎么又哭了？”
秦染嫣很少能见到祁台哭，次数是屈指可数，但每次都是为了她，她每次昏迷醒来，祁台总是红着眼，泪光在眼眶中泛滥闪烁，然后洪水崩裂般泪水便往下。
虽然祁台没哭过几次，但不知道为什么，秦染嫣有点觉得祁台是个爱哭的人。
秦染嫣又想了想，她自己基本是两三天就哭一次，怎么还有脸说祁台是个爱哭的？
秦染嫣想伸手过去帮他擦拭眼泪，祁台的动作很快，秦染嫣的手还没伸过去呢，他自己就用袖子把泪水擦干了。
“我没有哭。”
小样儿，还挺有自尊心。
“好，你没哭，是我哭了。”
祁台暗暗咬唇沉默，秦染嫣隐忍着要笑不笑。
当初祁台也说过这样的话，如今轮到她说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这样的逗弄，秦染嫣没有多开心，更多的是心疼感动，她总是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能和祁台产生爱情。
从前她想过很多，总是觉得自己将来会孤独的过完一生，然后老死。
秦染嫣从前肖想过爱情，但是觉得自己不会拥有，因为她对自己爱情的标准要求很高，对另一半的要求也很高。
其实很多时候对比起别人的好，她觉得祁台不够格，一点也不符合她从前对伴侣的期待。
在外貌上祁台没有能挑剔的，够高够帅身材也很好，那个什么东西也很震惊人。但论他的处事人品，他各方面思想上的种种，很多都是秦染嫣从前想象不到的，她真的很惊异现在的自己竟然能够接受。
如果按标准归列的话， 祁台就像一个班级里面最后一排的不学无术的班霸，说不出来他有什么好，人品也称不上什么英雄的品质却又吊儿郎当觉得自己是有贤人之资，说不出来他有什么能力，又觉得他其他方面是很要强的，但是他又拿不出手什么。
你说他平庸吧，他有时候又能惊讶你一番，你说他有才能吧，打死他都是这个样子。
秦染嫣想象不到祁台从前的样子，别人夸他以前才华横溢，能力出众，能诗善武，为人谦虚有礼处事有手段，对上谦卑恭敬有加，对下宅心仁厚，宽宏大量，说一句天之骄子不为过。
不过祁台如今这样阴晴不定的，又与之前的表现十分有出入，想来是当初皇位之事，对他影响极深，由此他便展露出他阴暗的一面，又或者说是原形毕露。
“你这回儿又守了我许久了吧？快睡吧。”
秦染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了，总是来来回回的穿梭于两个世界，她又担心下一次自己穿回去久了，祁台这样担心焦急守着她，是十分辛苦悲痛的。
祁台乏累无比，得见秦染嫣醒了，太医们看过都说无事，他这才安心能随困想要睡去，但是又想秦染嫣刚醒，肯定是睡不着的，单睁着眼陪他躺在床上，肯定无聊生闷。
“你不无聊吗？要不叫下人拿书给你看？”
秦染嫣心软的一塌糊涂，祁台都这时候了还担心她会无聊。
“我也还困着，许是刚喝了药催困，又想睡一会儿，不想看书。”
秦染嫣扭着身子靠贴祁台，伸手抱着祁台的一条胳膊，祁台这些天应该是没有好好吃饭的，胳膊抱着都有些小了一圈。
“快睡吧。”
祁台感受到秦染嫣温软的躯体，这才安全感满满的闭上眼沉沉睡去。
祁台是累的厉害了，闭上眼没多久便打呼噜，呼吸也沉重，身体喘息的明显。
秦染嫣并不困，听着祁台沉睡的打呼声，心欢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