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相
婉贵嫔话里虽是叹惋的语气,面上却透出淡淡的笑意。
“臣妾以为,将军夫人的话少些理据。”
她的话看似委婉却直中要害,摆明了说我胡说。
我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真不明白她为何处处找我麻烦!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玥儿?
这个名字真真是熟悉的很啊。
“贵嫔娘娘怕是贵人多忘事,途中我在御花园的竹林小径旁可还是遇见娘娘了呢。”
御花园后的竹林小径有很多,弯弯绕绕,四通八达,没人能猜到我去了哪,但对于婉贵嫔,这个特殊的地方稍稍点一下就足够。
皇帝似乎提起些兴趣,玩味道,
“哦?怎么说。”
“禀陛下,明华回来途中迷了路,不知不觉竟绕到了御花园中,也恰巧在御花园的湖边与贵嫔娘娘碰了面。”
“我看见贵嫔娘娘正站在湖岸上,娘娘没注意到我,她扶着岸边栏杆兴奋的朝湖面喊了句‘花开了~’,走近后才知,原来是我听岔了,娘娘说的是夜空烟火明媚湖里的烟花炸开了,”
“后来,娘娘好像看到了一尾红色的鱼,娘娘激动的拉我看,可那条鱼游到娘娘身下就消失不见了,所以明华并未看到。”
“娘娘后来怅然若失,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玥儿~萧夫人所言可否属实啊?”
“回禀陛下,臣也在御花园瞧见了贵嫔娘娘,臣见夫人与娘娘相谈甚欢便未敢打扰,就一直站那看着。”
一直不吭声的萧霁突然开口为我作证,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萧霁还在殿内,他一直沉默不言,在大殿内毫无存在感,我差点把他当空气了。
好家伙,合着当时萧霁也在。
可我躲在假山后面并未看见他的踪迹,他……该不会是在假山的另一边,静静在一旁看了一场活春宫!不是吧!!
我只是看了两眼男女的影子就已经羞耻的不行,别过头去不再看,萧霁亲眼看着裸露的男女交合,那酣畅淋漓的场面,他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
他找到我时一脸平静冷淡,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他是人吗?!怕不是个人吧。
“贵嫔娘娘,您好好想一想,明华可是真的遇上您了呢。”
我帮婉贵嫔回忆期间,她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别提多精彩了。
“是……臣妾方才身体不适一时忘了些事,险些冤枉了将军夫人,请陛下责罚玥儿~”
婉贵嫔说完当即跪下。
不得不说婉贵嫔真是个变脸的好手。
方才还是咄咄逼人暗自得意的嘴脸,如今倒成了一个受了十足委屈的受害人一般,可怜巴巴的样子,清丽雅致的容颜泛着泪光,真是我见犹怜。
“是哦,朕也差点忘了,玥儿是身体不适才离的宴席。”
皇帝话锋一转,似是意味深长。
“玥儿谢陛下关怀,臣妾在湖边吹了吹风,现在好多了~”
“那就……罚玥儿禁足十日如何?”
皇帝停滞片刻,后又说,
“天色已晚,修明携夫人出宫吧。”
“臣等告退。”
我离开时得知虞贵妃被救回的消息,欢喜之余还是深深地惋惜,纵使她这样做,真的能救下虞怀安吗?
虞贵妃的命保住了,御医们皆松了口气,不过命是保住了,就真的只是暂时保住而已,虞贵妃先前小产本就落下了病根,身体未恢复好而今又遭此一击,怕是早就脆弱不堪,行将枯朽矣。
怕是活不长了。
昊帝的脾气阴晴难测,到那时不知又会死多少人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倒是弥补了皇帝今晚的苦痛,刺客行刺,皇帝即将遇难时容妃猛地吓昏过去,后来御医诊治无意间摸出了喜脉,原是已经有了两月身孕了。
容妃有孕之事就这样被诏之于众,皇宫复杂,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我也意外得知了一件新奇的事,没想到那个调戏舞姬的流氓人渣竟是容妃的亲弟弟。
怪不得如此为非作歹仍逍遥在外。
容妃进宫多年,育有一女,她是孙太师的孙女,其父孙易之时任江陵府中都督一职,听说太后的母族便是孙家,不论远近,容妃和太后应该多少是沾些亲故的。
虽是妃位,容妃在后宫的地位却是颇高的,人人敬之畏之。
马车驶出宫门朝长街奔去。
“萧霁~”
“刺客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关于刺客一事,我坐在马车里思来想去仍是不解。
萧霁在我对面坐着,方才一路上也是沉默着一言未发,不知他是否也在想着这件事。
“夫人先说。”
“我感觉幕后主使应该是皇宫里面的人,而非宫外人。”
清冷的月光从车窗外透进来,我看见萧霁好看的眉头微皱,他随之点点头表示赞同。
“一来刺客行刺需要紧密的部署,毋庸置疑,宫婢身后必然有人一早就帮她安排策划好了这一切,”
“二则刺客是一名普通宫婢,她本就无权无势,如若没有强大的背后支撑,怕是根本不可能在身藏利器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畅通无阻,更不可能有机会接近陛下,所以她的主子必是有些地位的,”
“其三行刺一事每一步都需万分谨慎,走错一步便会堕入无尽深渊,所以背后那人必然是久居宫中之人,而刺客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监视之下,鼓掌之中。”
“那名宫婢以前是容妃宫里的。”
萧霁低沉的嗓音如同一道闷雷,一招将我点醒。
“竟是容妃宫里的?”
“那行刺一事……”
“不对,容妃肯定不是这幕后主使,选自己人去刺杀皇帝未免太过显眼了些,一旦暴露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就会是她,所以不可能。”
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萧霁,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充满期待的看向他,我被宣进永和殿之前他就一直在里面了,他待在殿内那么久,皇帝审查所有人时他也都在,应是知道很多。
果不其然。
“那名宫婢最初是虞贵妃宫中的人,中间不知何故去了玉芙宫,后来在那里犯了错,就又被容妃给赶了出来,此后便一直在浣衣局受罚。”
难道?
怪不得虞贵妃能在第一时间冲出来替皇帝挡下那致命一刀,怪不得她倒下后眼眸中不见多少痛苦之色,反而尽是即将愿望达成的慰藉和期盼。
她这么做真的值得吗?她怎么就确定皇帝一定会为了她的舍身相救而放了虞怀安呢?
虞贵妃孑然一身,已是没什么能赌的,只好将一切赌注都压在那并不怎么靠谱的多年夫妻情谊之上。
原来这就是她最后的筹码。
“那陛下应当也猜出是谁了吧?”
意料之中,萧霁轻点了下头。
也对,凭皇帝这么深沉的心思怎么会看不出呢。
难怪皇帝不予深究,虞贵妃要的至始至终不过是一个承诺罢了,一纸诏书,一个能救虞怀安性命的承诺。
“虞贵妃的禁足令是不是前几日就撤销了?”
“陛下昨日刚收回。”
我一切都懂了。
那名宫婢许是曾受过虞贵妃的恩情,今夜才会甘愿冒着谋杀皇帝的罪名坚定赴死。
如此一来,那名宫婢必是活不过今晚了。
“萧霁,你有没有感觉今晚的路变长了?”
我接连打了几个哈欠。
马车走的不算慢,怎么还没有到将军府门外啊?
萧霁迅速瞟了一眼车窗外。
“不好!”
掀开马车门帘的一刹,小厮僵硬沉重的尸体从车前滚落下去,瞬时咚的一声响,尸体被硬邦邦的地面弹起,马车径直碾过。
萧霁及时勒紧缰绳,马车的速度缓缓停下。
然而那匹马好像异常躁动,没消停一会工夫就发疯似的嘶吼起来,不顾绷紧的缰绳,踢踏着马蹄拼了命的往前拽。
萧霁见状迅速翻下马车,接下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迟疑,只见他握紧手中缰绳飞身跃起半空高,直至将那匹疯马活活吊死在街巷口的一棵老槐树上,方才松了手轻盈落地。
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老槐树上的几根树枝咔嚓断裂,枝头的雪抖落而下,顷刻间,树枝掉落一旁,洁白的雪则洒满了树下立着那人的发丝和肩头。
事发突然,我在马车里被撞得颠三倒四,如今晕晕乎乎下了马车,竟发现前方不远白晃晃一片冰冻之象,俨然是冰封三尺的冰雪湖泊,湖面宽广,一眼望不到尽头。
见到这种情况,我不免浑身战栗起来。
再看萧霁,发丝和肩头都落了雪,还未来得及拍打。
清冷的月光映照下,一袭玄色,隐于黑暗的大地。
但那片雪白和他那冷白的肤色似与月色和雪色融为一处。
那清湛的一双眸子在黑夜里看着格外深邃,冷峻的面容,孤傲,且平静淡漠。
“萧霁,你还好吧?”
“无碍。”
他拍拍肩头的雪,目光沉下来巡视着周围。
我也警惕起来,低声问他,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啊?”
“……”
顺着萧霁的眼神示意,我扭过头,前方竟顿现数名持刀蒙面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