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所谓剑式,最重要的是三点,快准狠。”
“万变不离其宗,在此基础上,去延伸,完善剑式。”
“还得去观察敌方的动向。虽我们不屑于出阴招,但万一敌人是下三滥呢?”
月光皎洁无瑕,池离言边说边随剑而动。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能清楚听见他桃木剑的尖端劈开周遭的风声。
可江莲还是看不上眼。
都说宝剑锋从磨砺出,她眼里的磨砺,就是浴血。
一柄桃木剑,连能不能伤到人都有待商榷,还杀人呢?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一点也不难猜。
池离言收回手背在身后,“怎么,看不起我的剑?”
“对,看不起。”她倒连掩饰都不屑掩饰一下。
不过,池离言已经习惯了,“无妨,你不是第一个这样想的人,估计更不是最后一个。我出招快,劳烦您忍一下。”
丢人吗?
不丢人,习惯就好。
对于这种话,他听得多,打从小就这样。
比如:剑都拿不起来,还敢说自己是修士?
比如:他的桃木剑又没我们的剑沉,使的劲都不一样,凭什么跟我们吃的一样多?
再比如:为什么他是大师兄,我不承认。
但是他不在乎这些,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独自练着他的桃木剑。
所以久而久之,这些话都变成:大师兄筑基啦!大师兄金丹啦!大师兄元婴啦!
“为何不把那些人都杀掉?”
江莲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
杀?他没想过。
这似乎不是正派处理方式的方法。
可若跟她这样说,她肯定不会懂。所以他说了句更难懂的话,“剑,从不是用来杀人的。”
“难不成用来救人?”江莲打个哈欠,“你不应该当修士,你应该当佛子,每日吃素念经,普度众生敲木鱼。我跟千佛也算旧相识,他座下缺个门童敲钟,改明介绍你去?”
“好像不是不可以。”池离言讲完这句半天没吭声,似乎真的在思索转职一事,久到她都以为他睡着了,“罢,练剑吧。”
练剑?搞笑。
榆木脑袋。她还以为他是想开了,结果没料到是想死了,“你见过老祖宗给后辈烧香的吗。”
池离言摇头道:“没有。”
江莲:“那你从哪来的自信教剑仙练剑?”
池离言:“古人讲,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嗯,熟悉的配方。
动不动就拿些大道理糊弄她,“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里哪来的第三个?”
“这不重要,是个夸张手法。”池离言认真道,“你小时候上私塾时,先生不也都是说,我有三个论点,可最后只能说出来两个?”
“呵呵。”这是给她卖弄自己念过书?“满打满算就你这半个人,连两个都没有。”
“为何是半个?”
问得好,“因为你只剩下半条命。”
“练不练?”
“不练。”
“确定不练?”
“确定不练。”
“那好,我们来趁着大好月色干点别的。”池离言撩起衣袍席地而坐,“已知鸡兔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共35个头,94只脚,问:鸡兔各多少只?[1]”
“要么解题,要么练剑。”
江莲当时就是乌鸡鲅鱼,非常乌鸡鲅鱼。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娘跟40只兔子和100只鸡关在一起一共360只脚。”
“为什么?”池离言不解。
“因为你没有娘。”
她怎么知道?难道传闻神仙知晓百事是真的?
一时间,有很多种复杂情绪涌上池离言的脸颊,有欣喜,有崇拜,还有不解。
若是可以,他也想多问问她关于自己出身的问题
“算了,练剑。”
但在江莲视角里看到的却不是这样——他都差点哭出声。
许是触及到什么伤心往事?
隔天,依旧是棋盘剑场。
望着闷闷不乐的江莲,众弟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当然,是因为法宝的事心疼。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打坐许久的江莲终于动了,翻身侧躺在石墩上,“来来来,都别练了,正经修士谁练剑。”
弟子们聚集到一起,一个个围坐到她面前,“可大师兄就天天练剑呀。”
她摆摆手,“你们知道的天天练剑也能叫正经修士?分明是做给你们看的。”
弟子们挠挠头,“那,什么叫正经修士呢?”
“正经修士啊。”江莲眯着眼想一会,今日的阳光甚好,照在身上舒舒服服的,“得会解题。”
“什么题?”
她将昨天晚上的题目重复一遍:“已知鸡兔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共35个头,94只脚,问:鸡兔各多少只?”
“这题我会。”一个弟子举手作答,“解,设”
江莲蹙起眉,“哪来的姐?怎么还攀亲戚呢?”
“哎呀不是那个姐,是那个解。先生说写上给2分呢。”
呵,她这辈子第二恨的就是私塾先生。
随手指向另一个举手的,“你来说,答对有奖。”
被她指到的弟子恭恭敬敬作揖,口型都张开了,又生生把‘解’咽回去,“我们设兔有x只,则鸡有35-x只,4x+(35-x)x2=94,4x+70-2x=94……最终可得,x=12,则兔有12只,所以鸡有23只。[1]”
江莲的眉头越蹙越紧,等他说完才松出一口气,“你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那法宝?”
“可惜,不对。”
江莲无聊地用指尖绕着发梢玩,“何须这样麻烦?放一把火就行。”
那名弟子思来想去,“放一把火它也是12只啊?”
“错,是一只都没有。”她笑笑,“谁能抵抗烤熟的鸡和兔?没有一只鸡和兔能活着走出我的视线范围内。”
可爱,还贼香。
不过江莲最终没躲过糖衣炮弹的轰炸,兴致高时,从袖子里掏出几件法宝丢在空中。
“来来来,我的东西可不能白拿。”江莲示意抢到法宝的弟子们离她近些,“你们可知道,你们宗门有什么不合乎常理的地方?”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相信这几个小娃娃跟她玩不出什么花招。
“还真有。”一个弟子压低声音,好像生怕被别人听见一样,“昨天夜里,我好像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喊什么救命啊救命啊。吓得我急忙把窗户关紧。”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另一个弟子打个寒颤,“昨天我总感觉有阵阵阴风在拍打我的门,那风的声音就像剑出鞘似的”
江莲表面不动声色,心里默默把这两件事情跟自己挂上钩,“说点我不知道的。”
两脸震惊,“您知道?”
她想含糊不清地糊弄过去:“嗯哼,毕竟我是神仙嘛,神仙都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两名弟子却佩服成星星眼,“真的?那您可知道,我的命中剑侣何时才能遇到?”
“对对对,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咳咳。”江莲故弄玄虚,“缘分是天定的,幸福是自己的,想知道你和未来的那个她的缘分指数吗?[2]”
异口同声:“想!”
她闭上眼,假装掐指认真算,一七得七二七十四,上次二师弟说的那个通用货币叫什么来着?
对,灵石。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很多东西,你纵然知道没用,但别的孩子有的,你同样得要有,对吧?
恭喜你回答正确,江莲也是这么想的。
做一个花里胡哨的仙,操作猛如虎就行,伤害二百五还是两千五都不重要。
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她睁开一只眼睛,拇指放在食指上前后摩擦了半天,也不知道两个小娃娃懂不懂人情世故,“把你和你的心仪对象姓名写在纸上,例如:郭靖+黄蓉给我,并转账三千灵石即可。”
“啊?这么贵啊?”
看来还是太年轻,得加把火候。于是江莲更卖力地忽悠:“我瞧你骨骼奇异,长相清秀,与我有缘”
“就免费帮我算?”
“不。”她伸出五个手指头,“给你打五折,一千五。”
见他还在犹豫不决,便继续煽风点火,“像我这样童叟无欺的实惠买卖过村就没店,你要是不想就起来,别耽误人家算。”
弟子咬咬牙,“成交。”
嘿,这钱它不就来了吗?她可没说谎,童叟无欺,专骗中年。
所以当池离言做好饭来剑场叫他们吃饭时,看到的是江莲竟摆起摊,戴着算命先生的眼镜,手里算盘打得飞快。
身旁还有乐于助人的弟子站在她身侧喊着:“您老慢走,下一位!”
他气势汹汹冲到摊前,“你们这一上午就在这里做这个?”
转头看向江莲,“你也不练剑,就在这坐着算?”
“大师兄,什么剑招还要我们剑仙亲自练啊!”被插队的弟子极其不爽,眼瞧着就排到他,半路冲出个程咬金。
其余被他耽搁的随之附和,“就是就是,大师兄,你算不算啊,不算就先走吧,别在这占着鸡窝不下蛋啊。”
所谓擒贼先擒王,池离言把枪口瞄准江莲,准备先礼后兵,“您这么尊贵的人,跟他们玩什么呀,这不是屈尊吗我的宝。”
“都是他们逼我的,我也很苦恼啊。”江莲摸着额头无奈地,“毕竟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礼不行,池离言只好放出杀手锏,“我不喜欢懒惰的人吃我做的饭,你们中午都不许去饭堂!给我在这里反省!”
众弟子齐齐将视线聚集在他脸上:“为什么?我们明明什么也没做呀?”
“对啊,他们明明什么也没做呀?”江莲摘下眼镜,用无辜的眼神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笼络人心,她是认真的。
至于池离言,王没擒到,煮熟的十几只鸭子也没经过他允许就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