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打假现场
两首诗比拼下来，场中的局势瞬间被扭转，姜国使团再也无法叫嚣了。
特别是场下的三皇子成桓，看见云亭此刻出尽了风头，他大为光火。
连庄璧仁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此刻的庄先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是彻底被眼前的少年给征服了。
这首《登高》是他平生所见最优秀的七律，没有之一。
女帝和百官们都很高兴，特地为云亭在殿中增设一座。
连三位公主都在玉阶之上遥相敬酒，云亭在不知不觉中，又成了全场最靓的仔。
宴会到了中途，云亭的本职工作又开始了。
他亲自下场制作冰淇淋，又着实让全场震惊了一把。
他们只知道，这冰疙瘩最近几年才出现的，好吃的紧，却不想也是眼前后生弄出来的。
我大梁有如此奇才，实乃一大幸事。众臣工纷纷感慨道。
玉阶上的三皇子，此刻心里尽不是滋味。
今日本想借斗诗之机，对西梁进行打压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云亭，破坏了他的好事。
一碟形似大便的冰淇淋，被端到他桌上，想到做的人是云亭，他就更没胃口了。
但又抵不过好奇，他看到大殿中的人，吃完都是一脸享受。他便也轻轻尝了一口，果然人间美味。
于是这货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云亭，一边美美的享受着别人带来的美味。
真是个忘恩负义，吃饭砸锅的狗东西。
狗东西不甘寂寞，现在就准备找些存在感，于是他决定献宝。
他让下人将一硕大的长方体木盒搬上大殿，对着大公主高阳说道。
“成桓素闻西梁长公主，琴艺了得，特地从西域极乐净土国，求得一副千年古琴，献于给公主。”
在场的三位公主，成桓对高阳最有感觉。
因为长公主最为端庄高冷，而三皇子就喜欢反差调教。
这是国宴场合，高阳不好驳了对方面子，便就收下了。
成桓继续道：“宝琴赠佳人，长公主何不即兴弹奏一曲，让我等一饱耳福呢。”
高阳公主对眼前的成桓也是十分厌恶，不想搭理他。
但她看向女帝，后者却示意她当众弹奏。长公主无奈，只能附和。
长公主琴艺确属上乘，和董小宛不分伯仲。
她现在奏的是西梁古曲《广陵散》，这是一首充满英雄气概的古曲。琴声犹如嘹亮的军号，鼓舞着西梁军队冲锋陷阵。
此等血性的琴音，顿时引得宴会之上，西梁文武一片慷慨激昂。
成桓看高阳公主在用自己所赠的宝琴，沉浸式弹奏，很是满意。
于是他决定亲自下场就着琴音，舞剑助兴。
三皇子在场中大展雄风，冒僻疆则在下面嗤之以鼻。
“什么破玩意，都敢说是千年古琴。”
冒少声音很小，但成桓刚好到了他的边上，将他的话语，尽收耳底。
“冒兄何出此言，难道对这千年古琴，有何质疑不成？”
成桓对自己能全方位拿捏的人，反倒是很客气。因为他喜欢在这些人身上找成就感。
“三皇子的宝物，在下岂敢质疑。”
冒僻疆心道一句卧槽，这货耳朵是猪顺风么。
“诶，冒兄这样说就见外了。这人跟人的见识本就是存在差距，既然你不信这是千年的古琴，我证明给你看便是。”
三皇子打了个响指，场下小厮就取来一红色信封，将里面信件当众展示起来。
“这是极乐国，宝象大明王亲笔印鉴，上面对这古琴有详尽介绍，我当时出价四千金，明王阁下才肯忍痛割爱让给在下的。”
成桓边说着，边把盖有宝象王印章的信笺向四下炫耀。
随后又对高阳公主道：“长公主殿下，请您将古琴底部翻开来看看。”
两宫女在高阳的示意下，将古琴小心的扶起，露出琴身底部。
只见上面刻有日期和出处，以及一些杂乱的印绶。
紧接着成桓继续说道：“这琴身底部刻录的正是此琴的来历。”
环视一周，发现众人都在等他揭晓谜团，他很满意，随即又道。
“这古琴的身躯，乃是大威天龙寺里的千年古檀木所制，活佛青龙亲自主持开的光。而这每一根琴弦，都是由九九八十一道西域金蚕丝，汇编而成。最后交于寺内天机阁工匠锻造的。”
成桓讲解完毕，众人的注意力就都被千年宝琴吸引了。
别管是不是千年百年的古檀木，单就是听到被青龙活佛开过光了，就够唬人的了，众人纷纷想上前去沾沾佛气。
此时场上也仿佛都忘记了，刚才姜梁两国斗诗的剑拔弩张。
“单凭些信笺图刻，又怎么能辨别琴木的年份呢？”
云亭一句话打断了众人的注意力。
“青龙大师乃隐世高人，怎会轻易为一俗物沐戒开光。就算三皇子面子够大，能在这天龙寺里砍树铸琴，请活佛开光。那你可知，这西域金蚕丝被金蚕吐出之后，便呈金黄之色，跟这古琴上的白弦有何关系。”
“适才还听三皇子说，这古琴上的，每道琴弦都由八十一道金蚕丝汇编而成，那你可知，这金蚕丝汇编之后便会削铁如泥、锋利无比，人还能徒手在上弹奏，岂不是无稽之谈。”
云亭瞬间功夫将成桓的底裤扒的干干净净。
“你一个小小的伙夫，懂得什么？”
见云亭说的煞有介事，成桓此时心里也在打鼓。
他刚才说的都是照本宣科，别人告诉他的。对于古琴他不是专家，也从没求证真假，但这琴的确是他花高价买来的，本想拿出来显摆一下，没曾想到遇到了一个懂行的。
云亭见成桓有些心虚了，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随即他走上玉阶，问高阳公主借了古琴，向大家更深层次的揭开赝品的全貌。
“这绝非千年古檀木，而是西域火衫檀和砂杉混合制作的琴身。”
云亭将琴身托起，面向众人，让大伙能更加直观感受杉木和古檀的区别，他继续说道。
“这外层的承露、岳山、起项和冠角的主材料就是火衫檀。只要在上面轻轻敲上几下，便可体会到有缝隙和层次感，而古檀的敲击感是厚实稳重的。”
云亭接着指向琴身表面的抛光面说道。
“这种光泽确实是老檀的质感，但也仅仅就这表层的抛光面，用的是老檀料。”
他又指着琴弦开始道。
“这白色的琴弦，绝非蚕丝材质，而是精钢成丝，天机阁是天龙寺禁地，是不会钻研匠艺的，我看多半是琅琊宫的手笔。”
云亭随即扯下琴额和龙龈的四角，展示了火衫檀的层次感，向大家证实了这琴身表面绝非厚实的老檀。
他接着让人敲击这琴身的底部，让他们仔细感受，来自琴体里面的砂衫传导音。
也确实有间隙隔音，看来里面的实木也非古檀。
云亭讲的有理有据，还让殿中大臣上场体会了琴身材质的异同，让人着实信服。
此刻他们都明白了，这古琴绝非稀世珍品，而是一件造假度极高的赝品。而成桓就是那个为赝品花费四千金买单的冤大头。
此时的成桓也明白了，他应该是被人摆了一道。
钱不钱的已经无所吊谓了，这四千金对于他来说不过洒洒水而已。
令他愤怒的是，云亭竟然当众拆穿这古琴是赝品，让他下不了台。
他现在怒火中烧，就想立马干死对面的云亭。
云亭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但他也无所吊谓。怎么，还不兴别人讲实话了？
云亭继续说道：“刚开始争论的焦点是这琴木的年份。既然我们知道了，这不是千年的古檀，那会不会是千年的衫木呢？”
云亭端起古琴，在侧面看了看琴身的豁口，随即道。
“我看也不是什么千年的杉木。”
“你说不是就不是，难不成是这古琴开口告诉你的。”
成桓早就想爆发了，他抓住云亭一个口子就开始乱咬。
“没错，就是这古琴开口告诉我的，它不是这千年的杉木，而是仅生长了十七个年头的杉木。”
云亭此话一出，在座众人都觉得荒诞无比。
这古琴能开口说话，报出自身年岁，真是亘古未闻的奇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