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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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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夏至奉命安顿好了夜岚熙,返回长晏殿时,已经是深夜了。

    令她意外的是,行歌仍然醒着。

    “殿下?您还在看奏折吗?”夏至慢慢走到行歌身旁,“该休息了,您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只是顺便看看,主要还是等你回来。”行歌看她一眼,把手中的奏折往书案上一抛,“怎么样,夜岚熙那边?”

    “很不好。”夏至摇摇头,“留欢殿年久失修,宫人都跑光了,我问了内务府,留欢殿的份例倒是送过,但也仅够温饱罢了。”

    “嗯……”行歌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一支狼毫笔,笔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书案。

    “夏至。”她突然说道,“宫中事务是皇贵君在管对吧?”

    “啊?是。”夏至茫然了一下,随即回答道。

    “你觉得……”行歌沉吟着慢慢开口,“皇贵君知不知道夜岚熙的事呢?”

    这话更深层的意思就是问,夜岚熙的遭遇有没有皇贵君授意了。

    “这……应当不会吧?”夏至迟疑着道,“皇贵君在宫内宫外都声望卓然,据说这些年一直将宫中事务打理得妥妥帖帖的,宫内上上下下,没有不服他的人。我听说齐王殿下很讨厌五皇子,会不会是她……”

    “夏至。”行歌转过身来看她,“你应该知道皇贵君的身份吧?”

    “大、大概知道一些……”夏至犹犹豫豫地回答道,“关于夜影,实际上苏公子和我说的并不多。”

    “这不重要,关键是,你觉得皇贵君这样的人……”行歌看着夏至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有人对他阳奉阴违,他会这么多年都察觉不到吗?”

    “……不会。”夏至哑然,然后大惑不解,“可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行歌看着桌子上摊开的书卷,将手中的狼毫笔放在上面,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夏至的话。

    而夏至还在那里纠结:“没道理啊,殿下。皇贵君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啊,且不说五皇子只是一个男子对齐王殿下毫无威胁,如果让人知道了,不是影响皇贵君的形象吗?”

    “……郑伯克段于鄢(注1)。”行歌低声说道。

    “嗯?殿下,您说什么?”夏至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行歌笑了笑,站起身来,“你说……这内宫之中,皇子皇女仅有两人,一人备受宠爱,而另一人则受尽欺凌,那受欺负的那个会不会对受宠爱的那个产生怨恨呢?”

    夏至呆了一下:“这……五皇子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就算那个人没那种念头,但若有人引诱呢?”行歌把外衫脱掉,随手扔到旁边的榻上,正好盖住之前摆放在塌上的那个绒布小兔。

    “当然,也有可能是逼迫……不过都无所谓。”

    行歌瞥了一眼外衫下那个小小的鼓包,意味深长地开口。

    “那个小家伙,可不是一个好操纵的人物,他聪明得很呢……”

    ……

    到了隔日上朝的时候,行歌刚进殿就觉得有股仇视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回头一看果然是夜随月。

    见行歌回望过来,她反而目光闪烁了几下,避开了她的注视。

    欺软怕硬……被宠坏的熊孩子。行歌毫不客气地给对方起了个新外号,然后在心里默默摇头。

    为什么皇贵君能养出这样的孩子?总觉得蛮奇怪的……难道是因为夜影都不能有子嗣,所以没有人研究过如何教育孩子?

    这样一想倒也挺有道理的……苏寒星那个谜语人样子,是个人都受不了他,更不要说小孩了。

    行歌天马行空地脑补着。

    由于女皇昨日就连夜下了旨意,今日的朝堂可以说是风平浪静,连奏折都没上几个就顺利退朝了。

    行歌则在退朝之后又要去接待南楚使臣,她让夏至把之前的屏风包装好,找了个机会,私下将其作为个人礼物送给了秋衿。

    秋衿在拿到礼物之后颇为惊讶,楚溪辞应当是给了她消息的,不过两人应该都没想过行歌这么爽快地就把东西给了出来。

    对此行歌表示:反正又不是我的,不心疼。

    “多谢殿下。”秋衿面上感激,嘴上却压低了声音问道,“秋衿斗胆问过太女殿下……您所求的,又是什么呢?”

    “此事大皇子殿下也与秋大人说过了吗?”行歌挑了挑眉,目光灼灼。

    “……殿下没说,但想来太女殿下愿意出手相助,必然是有条件的。”

    今日的活动是文会,曲水流斛,秋衿和行歌坐在一处,看起来倒是十分和谐。

    “太女殿下所求,秋衿愿意尽全力相助。”秋衿端起酒杯,郑重地向行歌敬酒,“只求太女殿下不要为难大皇子殿下……善待于他。”

    行歌也端起酒杯来,笑意盈盈,只是说的话就没那么友好了——

    “秋大人不会觉得,即使那日擅闯宫内的人是你,本宫也会如此乐于助人吧?”

    秋衿被这直白的话噎了一下,端着酒杯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作答。

    行歌倒是很自然和对方碰了碰杯,然后饮下杯中的酒:“秋大人,请。”

    见行歌如此,秋衿也只得随着饮下。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把入喉的酒完全咽下,就听见行歌继续前面的话说了下去。

    “本宫之所以会出手相助,自然是看中了大皇子殿下对本宫大有用处……”行歌故意将话说得意味深长,在重要的地方留白一二,“所以嘛,本宫是不会为难大皇子殿下的。”

    她笑眯眯地将酒杯放下:“倒不如说,本宫‘疼爱’他还来不及呢。”

    “咳、咳咳咳!”秋衿被行歌的发言呛得连连咳嗽,扶着几案咳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看向行歌。

    “……殿下,大皇子殿下是绝不可能背叛南楚的。”她沉声道,“二皇女殿下尚还在南楚宫中。”

    “嗯,本宫知道。”行歌继续笑眯眯地点头,“秋大人未免想太多了,本宫想要南楚的情报还需要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来说吗?”

    秋衿第一次露出了讶然的样子:“……您究竟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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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郑伯克段于鄢》:出自左丘明《春秋左氏传》,讲述了鲁隐公元年(公元前722年),郑庄公的母亲武姜过于宠爱弟弟共叔段,引起郑庄公不满。

    而郑庄公为了夺国君君权位故意设计,纵容弟弟,使他在母亲宠爱下越发骄纵,最后欲夺国君之位,郑庄公便以此为理由名正言顺的讨伐他。

    这里引用的意思是指夜随月刻意在夜岚煕面前暗示女皇过于宠爱太女,因此才造成了他的不幸,试图引起夜岚煕对太女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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