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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接风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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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南楚使团到达,夜间的接风宴上,行歌终于见到了这位秋衿大人。

    这位使臣看起来约莫五十上下,容貌端正,微白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整理成髻,神情严肃,一见便知是能臣的形象。

    “来,秋大人,本宫敬你一杯。”在宴席过半,大家都在自由交谈的时候,她笑意吟吟地找到了秋衿,端着杯子朝她敬酒,夏至则在一旁随侍。

    经过高强度的礼仪训练,行歌已经对北夜皇宫的礼仪基本熟悉了,再加上有夏至在一旁偷偷提点,她对应付这些宴会充满了信心。

    “多谢太女殿下。”秋衿见她过来,连忙举起杯子回敬,态度倒是毕恭毕敬的,看不出什么破绽。

    “和亲之事,便有劳秋大人了。”行歌在敬完酒之后,继续笑着和她套近乎。

    秋衿拱手:“殿下言重了,为能赶上三月后的吉日,大皇子已经自王都动身。”

    行歌笑了一声,继续说一些她早就背好的台词:“为着两国交好,本宫自会好好待大皇子。”

    但见她态度如此官方,秋衿反倒是抿了抿唇,神情也淡了两分:“……殿下所言极是。”

    有点奇怪,行歌将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思考着。

    南楚既送楚溪辞来北夜和亲,想来并没有多在意他,怎么她说方才说了句为了两国邦交会好好待他,这秋衿反倒不太高兴?

    苏寒星说秋衿为人最重传统,难道她是怕楚溪辞和亲为楚溪灵增添助力?

    不对,行歌暗自摇头。秋衿这样,分明不是担心两国形势,而是担心楚溪辞。

    那个表情,与其说是担心楚溪辞魅惑君心,反而更像是母亲担心孩子远嫁不得宠爱……

    难不成……南楚朝堂中,有偏向楚溪辞兄妹的?

    她正这样想着,眼角余光却瞥到一个浅霜色的身影。

    哎呀,这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来了……

    行歌眼睛一转,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更浓的笑意:“秋大人,您此来北夜,带的侍从,倒是不多啊。”

    “往来两国,行路要紧,自不必带上那么多人。”秋衿答道。

    “原来如此……”行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状若无意地随手一指,语气调侃,“可秋大人身边这位侍从,倒是品貌不俗,难不成,是秋大人的夫侍?”

    她指着的,正是一个身着浅霜色侍者服,垂首坐在秋衿身后的男子。

    “这!”这句话很显然在秋衿的意料之外,她脸色一变,声音也慌乱了几分,“太女殿下说笑了,这、这位是……”

    “在下名为流溪,只是秋大人身边普通的侍从罢了,不敢担太女殿下如此夸赞。”秋衿还未想到说辞,那个垂着头的男子便抢在她前面答道。

    “哦?流溪?倒是个好名字。”行歌挑眉,向前一步说道,“不必行礼,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殿下天威昭昭,流溪不敢妄视。”流溪依旧垂着头,声音毕恭毕敬,但是话中拒绝之意却很明显。

    “是吗?看不到你的脸,只看你的身形,本宫反倒觉得很是有些眼熟。”行歌笑着拖长尾音道,“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

    流溪沉默着抬起了头来,与她对视。

    很是普通的一张脸,说令人过目即忘也不为过,面部轮廓也与那夜行歌所见过的面具男人并不相似。

    但身形轮廓,却是改不了的,此外——那一头缎子似的黑色长发,也不像是个侍从能养出来的。

    所以,这是易容术吗?行歌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对方,随即装模作样地开口赞美道:

    “墨发如缎,似夜色流虹,应当配条相称的异色发带,如此便像长夜星雨,动人之极。嗯,让本宫想想……浅霜色的发带就很不错,你说呢?”

    “在下不过一介侍从,不敢多做打扮。”对她试探的话语,流溪没有一丝反应,重新垂下了头。

    看来他是还要继续嘴硬了,行歌轻笑一声,作势要从怀中掏出发带:“巧了,本宫这里倒有一条……”

    “咳咳!殿下,微臣敬您一杯!”

    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是位年过半百的妇人,面容儒雅,精神矍铄,身着北夜朝服。行歌定睛一看,这不是当朝的左丞相柳潇吗?

    她来做什么?

    “左相,您……”正是关键时刻,行歌刚想着打发了她,没想到柳潇端着酒杯,对着她高声贺喜:

    “殿下大婚在即,如此喜事,臣等自当与之同庆!”

    说完,不等行歌回答,柳潇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此情形,行歌也不得不重新拿起酒杯,与之同饮。

    “殿下自遇刺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大臣们都十分担心您身体康健。”一杯过后,行歌还未开口,柳潇便继续连珠炮似的说道,“既然您已经大好,便多饮几杯,大臣们都等着给您敬酒呢!”

    行歌还来不及回答,就被柳潇拽着进了大臣堆里,而那个流溪,早趁着她和柳潇说话,悄然消失在人群中了。

    被大臣们抓着,灌了好几杯酒的行歌忍不住叹气:看来柳潇是故意插话进来的,想要试探那个流溪,恐怕只有改日再说了。

    不过,让行歌疑惑的是,柳潇为什么会出手帮流溪解围?她怎么可能会和南楚的人有来往?

    若是北夜的左丞相勾结南楚……不对,她若真是勾结,绝不可能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来,今日夜宴,朝中大臣几乎来了过半,但凡有一个有心之人,向上参一本,朝堂之上只怕少不了一场风波。

    可如果不是勾结……那柳潇又是为了什么,冒着这么大风险呢?

    就在行歌大惑不解之时,她的肩膀从后面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殿下。”

    行歌转身,发现正是柳潇,连忙拱手:“左相,您刚刚是……”

    “殿下,恕臣直言,您是皇储,一言一行都要注意自身形象,怎可在和亲使节的接风宴上,与使节的侍从交谈暧昧?”

    柳潇神色严肃,板着脸对她说教道:

    “您这般作为,不仅有失皇家风范,更显得对未来正君不够敬重。”

    ……原来,只是因为这个?

    行歌黑线,她默默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作出一副惭愧的样子:“……左相教训得是,本宫受教了。”

    “……唉,微臣知道殿下心中对未来正君有所不满,微臣何尝不遗憾?”柳潇叹了口气,又拍了拍行歌,语重心长道,“只是事已成定局,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微臣与殿下……注定是没有这段缘分。”

    行歌简直满头问号,这都什么和什么?她什么时候对正君不满了?听柳潇话中的意思,她、不对,原来的夜行歌想娶的是别人?

    还有柳潇说什么她和自己没有缘分……原来那个夜行歌不会口味这么重,喜欢阿姨吧?!

    但此刻柳潇尚在眼前,行歌只得继续演下去,她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张口:“左相,本宫其实……”

    “微臣知道殿下想问什么,微臣年纪大了,年轻人的事,微臣也管不了了。”柳潇打断了行歌的话,又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殿下去吧,御花园处已有人在等着了,只是微臣请求殿下……切莫失了分寸。”

    说完这堆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柳潇便不动声色地将行歌推出了宴会,甚至还冲她神秘地微笑了一下,行歌甚至连夏至也没来得及带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行歌头痛地捂住脑门,柳潇乱七八糟地都在说什么呢!怎么突然她就要去御花园找人了啊!

    她无奈地叹口气:罢了,看来只有去御花园,见到柳潇所言之人,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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