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楚溪辞
苏寒星慢悠悠地挽住袖子，提着茶壶，给行歌和他各斟上一杯茶。
这动作他做得行云流水般优雅，令人观之赏心悦目，待行歌端起茶杯，他才慢条斯理地反问她：
“殿下想要什么交代？木已成舟，您不是也没拒绝陛下吗？”
“你算计我。”隔着雾气，行歌轻轻吹了吹杯中澄清的茶水，凝视着苏寒星说道，语气中带着冷意。
“殿下已经成年，迟早都会成亲。”面对行歌的怒意，苏寒星则是平静地叙述事实，“更何况两国联姻这种事，是由不得殿下选择的。”
“开什么玩笑，要我和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成亲？你就不怕出什么岔子？”行歌也懒得再和他装，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上。
“殿下如此聪慧，难道不明白，正是没见过面的人才好吗？”
他这话说得突兀，但行歌却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是指……两国敌对，和对我毫无了解的南楚皇子联姻，比起和哪个大臣的公子结婚更不容易暴露？”
“正是如此。”苏寒星赞许地点了点头，“而且就算被对方识破，一个敌国皇子的话也很难有人相信。”
他这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又激起了行歌的逆反心：“且慢，我只答应你做个太女替身，可没答应要代替她成亲吧？”
“不过走个过场罢了，殿下若不喜欢他，我自然会帮殿下处理。”
这话说得倒是轻巧，行歌暗暗翻个白眼，故意问道：“那我要是喜欢呢？”
“殿下大可以宠幸他。”苏寒星轻描淡写地回道。
“咳、咳咳！”猝不及防之下，行歌被茶水呛到，连咳了好几声，“你说什么？！”
“我说，殿下大可以宠幸他，只不过，不能对他动心，因为……”
“停！我既不会宠幸他也不会对他动心，就此打住。”见苏寒星越说越离谱，行歌连忙拦住他，连找他麻烦的怒意也消了下去。
她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说了半天，这个南楚大皇子到底是谁？”
“他名为楚溪辞，虽是长子，却只是一名侍从被南楚女皇意外宠幸后生下的孩子。”苏寒星说道。
“他还有个同胞妹妹，名为楚溪灵。”
“南楚女皇子嗣稀少，现如今除了他兄妹二人外，仅有一位嫡出皇子，名曰楚清徊。”
“哦？那将来皇位岂不是很有可能就是楚溪灵的？”行歌饶有兴致地问，“南楚怎么想的，未来女皇的亲哥哥送来敌国和亲？”
“那倒未必，据探子回报，南楚女皇并不宠爱这对子女，在宫中视他们兄妹二人于无物，反倒是一味宠爱楚清徊。”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行歌奇道，“按理说楚溪灵是南楚如今唯一的继承人，女皇不让她和楚清徊搞好关系，反倒是一味地偏爱另一方，难道她不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这便不得而知了。”苏寒星见行歌杯中已空，重新又为她斟上了一杯茶，“南楚局势混乱，就连夜影也未能完全探清，这也是为什么北夜会接受南楚和亲的原因。”
行歌眼珠一转：“原来你是想让我从楚溪辞那里打探有关南楚的消息？他会说吗？”
“这就要看殿下的本事了。”
“喂，我不过是个替身，干嘛把这些麻烦事都扔给我？”行歌端起茶杯，抱怨道。
“殿下在说什么？您如今便是真正的太女殿下，一举一动都牵涉国家根本，逃避是不可能的。”苏寒星对她的不满无动于衷，“何况殿下昨夜也答应了我，要成为真正的太女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行歌皮笑肉不笑：“……我现在有点后悔昨晚答应你了。”
“殿下还有什么要问的？时候不早了，还请您回去早做打算吧。”苏寒星放下茶具起身，似乎是准备送客了。
见他要走，行歌连忙叫住他：“呃，等等，那个楚溪辞长什么样？我还蛮好奇的。”
“呵……殿下原来关心这个啊……”苏寒星嘴角微微翘起，眼神看得行歌浑身不自在。
“别在那里要笑不笑的，好歹是联姻对象，我关心一下长相有什么奇怪的。”行歌摸了摸胳膊上被苏寒星笑出来的鸡皮疙瘩，撇撇嘴，“要是个大美人，放在宫里做个摆设也赏心悦目啊。”
“这殿下就不必担心了，楚溪辞虽是庶出，但容貌较嫡出的楚清徊更胜一筹。”苏寒星说道，“您若是想看，我这里有探子传回的画册。”
行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摆了摆手：“算了吧，总觉得看了会被你嘲笑，反正过段时间就看到真人了。”
不过这样一打岔，倒让她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南楚应当是没有送楚溪辞的画册来的，不然女皇之前就会给她，苏寒星也不必说他手中的画册是探子传回来的。
可是，古代联姻不送对方的画像过来正常吗？他们是对自己皇子的容貌过于自信还是怎样？
行歌越想越搞不懂，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殿下。”苏寒星叫她，“您在想什么？”
“啊，没事。”行歌回神过来，遮掩道，“对了，那个楚溪辞性格如何？我可不想和麻烦的家伙相处。”
“楚溪辞长居深宫，甚少参与皇室活动，不过据我们的探子回报，他的民间风评很不错。”
苏寒星递给她一张纸，上面详细地描述了楚溪辞的生平，行歌接过来，仔细翻看。
楚溪辞从出生起就深居简出，仅有的几次在人前露面，也仅是出现天灾时，他为难民施粥，又或是建立一个育幼堂，收留因战争失去双亲的孩子们。
“南楚皇室向来行事傲慢，但南楚百姓却一致认为楚溪辞十分亲民。”见她能够看懂纸上的文字，苏寒星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性格，如何？殿下？”
“哼……我倒希望他能更有趣点，大家闺秀太无聊了。”行歌将纸张扔回给苏寒星，挑衅似的将声音拖得老长，“不过嘛——不像某人难相处，也不错。”
她故意说出这句话，试图激怒苏寒星，然而苏寒星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自顾自地收拾起东西来。
挑衅失败，看来上次的失态让他很在意啊。行歌在心里暗笑。
“殿下还有其他问题吗？若是没了，就请殿下先回。”苏寒星拢起袖子，一副准备送客的样子，“对了，若是殿下想要了解雍洲之事，让夏至带您去藏书阁便是。”
他脸上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刚刚的情报，殿下似乎阅读无碍，相信殿下不需要他人帮忙读书。”
又被他试探到了，行歌无奈，苏寒星是全身上下长了一百八十个心眼吗？明明和她差不多大的样子，却像个老谋深算的狐狸精。
不，苏寒星的话，比起狐狸精更像是白泽什么的……
苏寒星看着眼前又在发散思维的女子，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聪慧尚有余，沉稳却不足……若要做他的主君，只怕还要再多加历练。
“嘛……还有一件事。”行歌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问苏寒星：
“景墨……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