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十三人
傅衍僵硬地缓缓转过头，瞧见一张眯着眼笑的意味深长的脸。
“还真是你啊傅兄！”他眼眸更弯些，“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熟人？
傅衍一边勉强笑着，一边被身侧的视线盯得冷汗嗖嗖，男主你听我解释……
顾卿华挑眉看着他，一双幽深的凤眼似笑非笑，周身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这种感觉可太不妙了，简直比冷脸冰山还吓人！要知道男主最厌恶的就是欺骗背叛，比起这，醉酒拿他当抱枕简直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真要扣亲密值的话，得十分起步吧……
傅衍不由后悔，自己之前干嘛那么利索就否认和黑市无关，原身到底搞了多少坏事啊！
也怪他倒霉，谁能想到刚来就撞上熟人。
傅衍大脑飞速旋转着，甚至病急乱求医开始问系统：你说我要跟他讲人格分裂，他能信吗？
系统机械中透着愉悦回答：你可以试试。
信你个鬼！
傅衍磨了磨牙，这破系统巴不得他赶快扣完亲密值去另一个世界当小娇妃。
“傅兄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对面的青年有些惶恐，早知道他这么大反应，就不过来打招呼了。
傅衍穿过来接收到的只有原身的主要记忆，对面前这号人物实在没印象，眼下也只能顶着来自男主的巨大压力，硬着头皮试试能不能套点话。
“你说呢？”傅衍先学现卖似笑非笑道。
青年瞬间慌了，揪着他的袖子挤眼泪：“傅兄！好大哥！求求你了我真是头一次来这儿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他好容易从青州牧升成户部尚书，要知道我偷来黑市，能打断我三条腿！”
青州牧？
傅衍眼睛亮了亮，原文中的青州牧赵济因着原身父亲的关系，在他们逃到青州后给予了不少帮助。后期知道男主身份和宋昭里篡位之行后，毅然加入男主阵营。
而他儿子因为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全文一共也没出现几次。
好在傅衍看书过目不忘，当即挑了挑唇角：“小南啊，让我不说也可以，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又是来做什么的。”
赵景南连忙把自己在万香楼看上个初挂小倌，想要包下来却被人抢了先。正发火时来了个神秘公子告诉他，黑市上多的是还没卖到楼里未□□的漂亮小馆。他一时鬼迷心窍，就跟着来了的过程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傅衍提着的心终于落回去，侧眸看了眼顾卿华，眼神似含无奈实则侥幸到翘尾巴地笑了笑：你看，情况不是你想那样吧！
顾卿华抿了抿唇垂下眸，连带原来那股骇人气势也消散了。
“那带你来的人呢？”傅衍问。
赵景南回头望了望，疑惑地挠挠头发：“刚刚还在呢，奇怪，之前他都陪我一起挑的。”
“之前？”
赵景南后知后觉捂住嘴：“也就一次，真的！”
傅衍懒得管他来过几回，正想问他有没有什么卖消息的铺子，又见他将目光投在了顾卿华身上。
“傅兄，”赵景南满脸艳羡，“你这小清倌哪买来的，我怎么没找到这么好看的。”
“去去去，”傅衍急忙站到顾卿华身前挡住他不要命肆意打量的视线，“这是我表弟！你当我是你啊有那癖好。”
赵景南愣了愣：“你不是来买人的？那你的引路人呢？该不会是这个黑乎乎的蛮奴吧？”
傅衍总算是知道他为什么出场次数少了，就这种对危险半点敏锐度都没有的傻子，出场越多死的越快。
“过来。”傅衍冲他勾勾手指。
赵景南忙不迭凑过去。
“要想我帮你保密，从现在起，我的引路人就是你。”
“啊？”
“至于我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这儿最大的赌坊在哪？”顾卿华淡淡开口打断傅衍。
赵景南连忙点头：“我知道！跟我来！”
这一回有赵景南带路，周围明显没有了之前那种明目张胆打量的目光。傅衍松了口气，果然还是要有进过黑市的人带着才行。
“傅兄，”赵景南偷偷扯了扯傅衍，笑的一脸垂涎，“你表弟声音真好听啊，从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傅衍满脸冷漠的将袖子从他手中拽出来：“我警告你，别打他主意啊。”
“嘿嘿，我哪有，”赵景南挑了挑眉，“主要小爷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万一你这漂亮小表弟喜欢上我……”
话到最后他说不出来了，连带着脸上的笑都僵硬的卡在脸上。
因为他口中的漂亮小表弟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什么野兽居高临下的盯住将死的蝼蚁，眼尾杀气凌厉。
赵景南一哆嗦，艰难吞了吞口水，往傅衍身后躲了躲。真是奇怪，一个少年的目光怎么能那么冰冷骇人？
“到了，我还是先回去吧。”赵景南指了指前面没有牌匾的铺子，笑的勉强。
傅衍疑惑地看着他，难不成这赌坊里有什么让他害怕的人物？
顾卿华上前一步：“一起。”
赵景南只得硬着头皮带人过去，赌坊门口的跑堂扫了他们几眼，目光在赵景南脸上顿了顿，将人迎了进去。
顾卿华从各种玩儿骰子猜珠子的赌桌间穿过去，径直走到最里处挂着“茶”字牌的桌子。
桌上挂着一排木牌，分别刻着此次上元斗茶的人选名字。
傅衍将自己的那块木牌拿到手里颠了颠，明白顾卿华意图的同时，不由佩服他的聪明。
既然宋铻是为了给宋昭里敛财而在上元斗茶横插一脚，那又怎会放弃在黑市赌坊顺势捞一笔的机会。而且他安插进的人选必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一般不会有人买，赔率肯定相当惊人。
若真成了魁首，宋铻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赚到数倍本金，宋昭里御驾亲征的军饷就有着落了。
而顾卿华竟是早早便体察到这点，这番下来不仅不会打草惊蛇，还能知晓对手身份，更能将宋铻的如题算盘打成自己的，一举三得。
傅衍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么好的办法他怎么没想到呢？
摊主抱着膀子瞧着他，语气不耐烦道：“押不押啊你？明儿个就截止了！”
“当然押，”傅衍弯起眉眼笑起来，“不过押之前我总得知道各家的赔率吧。”
摊主见他懂行，便一一指给他看：“迎欢茶室的吕妙生实力最强押的人最多，接着是花鸟茶庄的冯晋……最后就是无一茗茶的江贺和霁雪茶庄的傅衍。”
傅衍挑了挑眉，第十三人和一个全新的茶庄。
“要稳妥还是要暴利就看你怎么选了，”摊主咧嘴笑着，“之前有个公子就大手笔全押了赔率最低的江贺，这万一中了，可是天大的横财啊！”
傅衍摸着下巴思索起来，一副被他的话蛊惑到的样子。纠结了片刻后，毅然决然拍板道：“富贵险中求，就押傅衍了！”
“好魄力！”摊主笑的见牙不见眼，又骗到一个愣头青，傻子才会相信这种万一。
“你疯啦？”一旁的赵景南跳起来，“你到底在搞什么……”
傅衍急忙捂住他的嘴，生怕这傻子把自己底儿透出来。压低了声音，傅衍在他耳边问道：“想不想赚钱？”
赵景南呆呆地点点头，之前又是泡万香楼又是买小倌花了他不少银子，好些还是他偷了他爹的印章去钱庄提的。这窟窿要是堵不上，自己的三条腿迟早保不住。
“那就信我，把你能筹到的所有钱都押上。”
赵景南看着傅衍认真的脸，深吸几口气骂了句娘：“兄弟，我这命可就系你身上了。”
黑市赌坊不像奴场那般只收现银，只要带了钱庄的章，往票据上一盖，赌坊自然能到钱庄提银子。
赵景南今日为了买小馆特地偷来了赵尚书的私章，刚巧派上用场。按章时他瞧着上面的数额手都在抖，傅衍看不过去伸手一拍他手背，总算是按成了。
赵景南抖着手拿起押注凭证的薄纸，眼瞧着傅衍写上了一个比他大数倍的金额，毫不犹豫盖上去，不由惊恐的瞪大双眼：“这是你全部家底儿了吧？！你这么赌你爹不打你吗？”
傅衍还没开口，顾卿华便挡在他身前，凤眼里凝着一层冰霜般冷淡开口：“叔父故去了，还望赵公子莫提他人伤心事。”
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肩膀，傅衍是真不适应男主这突然的贴心。
赵景南讶异了片刻，很识时务的没再追问。从另一个出口出了黑市，约好去看斗茶后便赶快借口告辞。
正好让傅衍直接去不夜楼，让宴寒池查下无一茗茶和江贺。
次日消息就递了回来，江贺从前是在戏班里玩杂耍的，从前并未接触过茶道。而无一茗茶则完全没有头绪，开在哪里主营什么茶都无从知晓，甚至根本没人听说过。
来不及往下深查，便到了上元节。
傅衍一行刚到鸿茗茶轩就看到早早侯着，伸长了脖子等着的赵景南，一瞧见他们立马奔过来扯住傅衍：“觉得怎么样？深呼吸别紧张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兄弟一颗脑袋罢了。”
傅衍：谢谢，现在紧张了。
顾卿华不动声色地将赵景南拉开，目光沉静：“我之前说的，表哥可记下了？”
傅衍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背对他们挥了挥手，由小厮领着走入了那间属于他的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