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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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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菜时,步之遥帮走神的周以寒点完了,他硬是全都吃下,留现金结账。她目送他走出餐厅,看他步伐不稳缓慢走远。

    回到家,步之遥牵了金豆去外面玩,她抛出飞盘,金豆屁颠屁颠去接,叼住飞盘跑回给她。金豆原本懒得接飞盘,看派克总是第一时间接住,它也学会了。

    朦胧的灯光下,只见金豆奔跑的身影,她在秋千处坐,任它在花园里嬉闹。

    有电话打进,她接起,来电是物业:“步小姐,是您或者朋友叫的跑腿吗?有个骑手刚到小区门口,说找您。”

    毕竟是服务业,她这边回绝了,骑手不好交代,步之遥猜是周以寒找的,她只需通知周以寒叫他别送,不必为难骑手,便说:“是,叫他进来吧。”

    电瓶车驶入,一路开到步之遥家院子外,她去签收,骑手捧着纸箱说:“你好女士,我帮你送进屋吧。”

    看骑手搬纸箱毫不费劲,步之遥伸手要拿:“这很轻吧,感觉没装什么。”

    “是下单人要求的。”为证明确是客户要求,骑手腾出手拿手机,点开订单,“女士你看。”

    “备注:希望能将物品搬到室内,给其他人也可以,别让她搬就行,谢谢。”步之遥念出备注,确定它出自周以寒——不准她搬东西,哪怕没重量的纸箱。

    “那好吧,麻烦你了。”她对骑手说。

    骑手离开,步之遥拿刀划开纸箱,里面是只药箱,她打开,若干瓶装盒装的药物。她随手拿了瓶叶酸,拆开包装盒,瓶身上用胶带贴了纸,上面写着药品功能、服用频率和注意事项。

    她再拆,其余的药品和保健品信息也都写全,字迹工整清晰。

    药箱最底下有封信,步之遥取出展开信纸,这次,周以寒的字歪斜又凌乱,但仍能辨认:【遥遥,该买的我都买了,不知道你们之前有没有备孕的计划,没有的话你更要按时吃,别落下。

    记住,你首先是你自己,是没任何头衔后缀的步之遥本身,其次才是谁的恋人谁的母亲,别一味为孩子付出而忽略你的感受,也别让自己受委屈。

    新婚礼物等我想好再送你,祝你幸福,万事顺意。】

    信的结尾,信纸被泪水浸湿过,已然凹凸不平,字迹也随之晕开模糊,步之遥抚着发皱的信纸,放它在唇边轻轻吻了下。

    她能想象到,周以寒强忍心碎查询药物,去药店买齐,再依次写下服用说明,将它们装进药箱里,最后在写信时流泪的场景。

    这是因她而生的、脆弱易碎的美感。

    他的每一行文字都传达对她的爱,步之遥反复读着信,她倒在床上,脸贴着信纸,陷入她迷离的梦境。

    配合调查的流程告一段落,步之遥和项鸣泽的订婚宴如期举行,早晨两人检视过场地,在酒店开了房间暂歇。

    “小泽,辛苦了。”步之遥抱住项鸣泽柔声安慰。

    人设塑造得很到位,这几个月来,即便项鸣泽暗中做空项德辉的公司,在项德辉那儿,他也仍是临危受命能力有限的年轻人,给他小公司能经营得好,大公司就未必了。

    何况,他还要陪伴复健,有时还通宵陪护,相比项逾泽的粗心,和沈霜哀怨的念叨,项德辉心中的天平已明显偏向项鸣泽。

    因此当项鸣泽来告知订婚,并说想通过父亲邀请一些宾客时,项德辉爽快答允,用自己含混不清的口齿,打电话给商界的朋友们。

    订婚宴是个幌子,它是场庆祝仪式,要不是项德辉生日在年底,步之遥和项鸣泽都想借寿宴搞事情,哪需要拿订婚来当借口。

    “不辛苦,我身体很棒。”项鸣泽伸出手臂给步之遥枕,“陪我躺会儿。”

    “场地满意吗?上次是我沟通失误,没早敲定风格。”步之遥轻声说,“对不起,我也才知道。”

    当年项德辉先把沈家吃绝户,接收资产人脉,而后看中了项鸣泽的母亲,他谎称单身接近她,还特地办了场假的订婚宴哄骗。

    从小在乡村长大的单纯女子,没见过这般追求的阵仗,又被项德辉安排在闭塞的生活空间,没有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得知他是有妇之夫并与之决裂时,她已过了能流产的周数。

    她积郁成疾去世后,遗物里有张假订婚宴的照片,只留了有她的那半,后来项鸣泽听闻自己身世,那张照片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反正订婚宴是假的,加上他们忙,步之遥就说把场地交给专业的工作室来设计,突出庆祝氛围为佳。不料工作室设计的中式风格,与那张照片上的有相似之处,项鸣泽当场心理阴影发作,晕倒在地。

    “这不怪你。”项鸣泽调整呼吸节拍,来平复自己,他笑,“我怕说了我恐婚,你就不会选我演戏了。”

    虚假的“订婚宴”,红色的照片浸透母亲的血泪。二十余年的阴影,让他恐惧和婚姻有关的全部,比如选场地、检查婚庆用品和挑服装。朋友或合作伙伴要办喜事,他都提前排好出差行程,来躲避出席。

    除非是和步之遥,他还能稍微忍耐一会,但也没多久,命运在暗示他,他的最佳位置,是她出轨的对象。

    “我们是盟友,最稳定的盟友,要一起开香槟的。”步之遥手覆上项鸣泽的拳头,安抚他的紧张,“怎么可能不选你呢?”

    得到步之遥的亲口认可,项鸣泽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他摸摸她的小腹:“他当真了?”

    “他当然当真了。”项鸣泽要挠她痒痒肉,步之遥拍开他的手,“谁叫你不把话说全的。”

    从餐厅见面直到昨天,步之遥每天都通过助理传话,向周以寒表达拒绝,但他仍每天都派人来送吃的,多半是下午的水果或蔬菜沙拉。她下令他不听,又不想浪费食物,只好吃光。

    “他……”呼吸放缓,项鸣泽望向别处,他避开步之遥的目光,低声说,“他前一阵托人送了份食谱给我,还夹了字条,说他请营养师制定的,能补充孕期营养,也符合你的口味,叫我做给你吃。”

    “某种行为”的那番话,是他存心刺激周以寒的,如他所愿,他把情敌刺激到疯狂拍门,冒着大雨去给他们买套,发狠砸破玻璃弄得满手血,再灰溜溜回北京,重病入院。

    他以为这样他就成功了,没想到周以寒转而关照步之遥的生活,丝毫不介意尴尬的处境,竟真想照顾她和不存在的“孩子”。

    抽出胳膊,项鸣泽翻了个身,又面朝下闷住自己。他话里透着酸味,向步之遥抱怨道:“将来,要是你跟别人结婚了,我真怀疑他会抢着来当小三。”

    自认周以寒已被她打造到极致,步之遥猜不透他的下一步,只当小三似乎不够带感。她问项鸣泽:“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食谱里附了二维码,我扫了,是压缩包。他录了很多做菜的视频,带字幕的,有道饺子他说你爱吃,还教了包的方法和酸菜馅配方。”周以寒做的越多,越对比出他的落败,项鸣泽纠结之余,选择对步之遥坦诚。

    让家里厨师包过酸菜馅饺子,步之遥尝了,没周以寒包的好吃。都说爱情是自私的,他却把他最擅长的教给项鸣泽,难道他的爱情就那么包容,包容到能对情敌毫无保留吗?

    想得出了神,步之遥发着呆,到项鸣泽转回身,他手垫在她脑后,塞过枕头:“早着呢,睡会儿。”

    请的人不多,小宴会厅内选用偏西方的派对式布景,来接待宾客,步之遥挽着项鸣泽手臂出场,微笑优雅而得体,宛如一位性情温和的淑女。

    “我去接我爸他们来。”项鸣泽说。

    今天是项德辉中风后,首次在医院外露面。昔日纵横商界的项总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要坐轮椅靠人推,肢体摆动时,划出无状的线条,尽管部分宾客在电话中听出病情,但亲眼见到,他们仍震惊不已。

    “大、大——”项德辉张开嘴,极力想发表他的感想,头一偏,一股涎水冒出。

    “爸!”

    “老公!”

    主角步之遥暂时退居二线,专心当乐子人,她向那边望,走在后边的项逾泽和沈霜提着装护理用品的,挤开服务员想上前。

    没等靠近,项德辉已抬起没瘫的左胳膊,拼命挥舞着,似要赶开他们。他左眼睛睁得老大,配上无力的右眼,滑稽而狰狞,大喘气道:“哈——你——”

    “爸。”项鸣泽握紧轮椅把手,将沈霜母子挡开。

    他弯腰,拿一次性毛巾给项德辉擦口水,尽心扮演大孝子:“爸,你别急。大家看你来都很激动,你也有话对他们说,我知道,仪式开始我帮你讲。”

    复健期间沈霜几次害自己摔伤,项逾泽也对他极为应付,项德辉被他们刚才的作秀气到,又在项鸣泽的劝解下平缓,他艰难出声:“呵、啊。”

    众人登时议论纷纷。

    有传言说项逾泽疏于照料父亲,常跑到夜店喝酒玩通宵,反而是项鸣泽在尽孝,边陪护边忙公司事务。看来传言为真,项德辉这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脑子笨不说,做事也不如后认回的贴心。

    “爸,来。”项鸣泽推轮椅到主桌,将项德辉挪上座椅,“我喂你水喝。”

    好一幕父慈子孝,步之遥在台上看,身旁有服务员来倒香槟,香槟塔里渐灌满酒液,她瞄准最上方那杯。

    她请了她和周以寒共同的朋友,郑博宇安筠在场,陈愈也在,她打量他和顾斯菀,两人坐同一桌,暗潮正涌动。

    吉时到,仪式正式开始,项鸣泽安顿好项德辉,叫保姆陪看,拿过麦克风。

    “大家好,欢迎各位朋友们百忙之中来到这里,参加我们的仪式。一路走来我们经历了非常多,也克服了不少障碍,我想让她先说两句。”他将麦克风递给步之遥。

    接过麦克风,步之遥视线扫过“特别来宾”们,脸上带着笑。

    “很意外能看到你们,赵先生,李女士……”步之遥念出他们的敬称,略低头,语气谦和,“我很抱歉,曾经和你们有过过节,今天你们能来,也出乎我的意料。”

    “可是。”步之遥话锋一转变了脸。

    她轻蔑又憎恶地看着他们,如同看下水沟的臭虫:“你们就穿这么破的衣服来,可真给我面子啊,为什么不穿高定,是穿不起吗?”

    “哦,我忘了。”她惊讶捂嘴,中指的钻戒在闪闪发光,“你们的钱早都归我了啊。”

    一把年纪被当众羞辱,被步之遥提到的人脸涨得通红,额头也冒起青筋,昭示着他们的愤恨。

    在步家被项家带头打压时,他们不过跟着项家分一杯羹,就被步之遥记恨,没逃过破产或遭清算。事后,项德辉半点补偿没给,前些天却请他们来儿子的订婚宴。

    他们忙不迭到场,人人都知项鸣泽多么孝顺,订婚后也会感化步之遥的,今天便是冰释前嫌的好时机。

    但事实狠狠打了他们的脸。步之遥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嘲讽他们这群手下败将,而他们偏还穷得没胆反驳,更没胆发怒——她都能毁掉他们的身家,有什么她做不出来的?

    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这副畏缩的样子让步之遥舒心,她清清嗓子,又道:“我最艰难的时候,就靠你们来稳固意志,你们对我家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着。”

    扫视他们铁青面色与僵硬面容,她轻笑:“这不叫报复,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谁赚钱多谁有话语权,所以我不光希望你们下场凄惨,你们的孩子也得比我当初更惨。”

    “至于怎么个惨法,我不像你们,我可不会犯法,一切都——”步之遥的声音戛然而止。

    警察抵达了现场,来实行抓捕。

    调查接近尾声,在步之遥的计划里,今天请他们来场鸿门宴,往后抓捕开展,他们就只能吃牢饭了,子女也无法靠考公当老师来改善生活——前提是有那智商。

    她的话语权够大,大到业内会形成潜规则,封杀她想封杀的。

    但警察的到来打乱了步之遥的计划,某种程度上,让这场假订婚宴更有戏剧性,她前脚放狠话,警察后脚就来抓人,她编都编不来。

    她猜是警察分批进行抓捕,查到他们都来酒店参加订婚宴,便正好一锅端了。

    见警察来,主桌的项德辉胸口不断起伏,似拉风箱般,发出惊惶的“嗬嗬”声,唯一能活动的左手抠着轮椅扶手,想从高压的环境中逃离。

    轮到项鸣泽了,步之遥递他麦克风:“小泽,到你了。”

    警察向沈霜出示证件和逮捕令,沈霜木然流着泪,靠项逾泽托住才站定,听警察要带走项德辉,她回过神来,晃着项逾泽的胳膊不放:“儿子,快救救你爸,他是冤枉的!”

    麦克风音量调高,项鸣泽冷漠的话语随音箱扩散:“是我举报的。项德辉,你不会真觉得我把你当爸吧?”

    “我讨好你,是想拿到你的权力,搜集你的罪证,来给我妈报仇。”他冷笑,“能亲手把你送进大牢,我熬几天夜陪护,花几年扮演你孝顺的儿子,也算不上什么。”

    项德辉虽说半身不遂,但能听懂旁人说话,与案件无关的众人齐齐看向项德辉。

    他以为半路捡的小儿子会任他拿捏,项鸣泽再爱步之遥,也越不过他这个亲爹,谁知小儿子毁了他造就的项家基业,还举报了他。心血毁于一旦,他不甘,项德辉手爆发出极大的力气,将轮椅扶手的真皮都抠掉一大块。

    “项叔叔,您务必多活个几十年,死了可太便宜您了,我们还想看你活着受苦呢。”顾忌警察在,步之遥收敛了用词。

    警察告知项鸣泽要再次协助调查,他带上随身物品,走前再揉揉步之遥发顶。

    “你先吃,我走了。”他把这辈子目前最温柔的笑给了她,“祝贺我们终于得偿所愿。”

    “我不会忘记这一天的,我不用再为复仇花费心力,你也终于不用再做项鸣泽了。”不是永别,步之遥心头被感慨充斥,她也笑,“多吉,回见。”

    人生重归多吉,他向步之遥暂别:“姐姐,回见。”

    警察带走犯罪嫌疑人,一行人排长队有序撤离,步之遥拿起香槟塔最顶端那杯饮下,终极目标达成,她莫名有点空虚。

    香槟流淌着获胜的甘美,她想叫服务员关门,又有一人走进。

    是周以寒,他西装革履前来,外形精致无瑕,和刚结束混乱的宴会厅并不相称。

    “抱歉,你来晚了,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酒还剩半杯,步之遥轻晃酒杯,看酒液的光泽和钻戒映照,嘴角勾起玩味的笑,“莫非周先生是来看我的,想看我有多好笑吗?”

    酒杯被拿走,步之遥想拿回,杯中酒已由周以寒饮尽。

    酒杯放到原处,他拿出戒指,在她面前单膝下跪,向她郑重请求道:“可以下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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