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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2 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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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族的小孩又来了。

    楼起笙侧身隐在树后,纯黑的眼眸冷淡,带着几分警惕与质疑,审视般地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那里有一个穿着单薄布衣的小男孩,正佝偻成一团,蹲在楼起笙家的院门口。

    前日才从冬到春,河里还会在夜里结一点冰碴子,空气里蔓延着寒冷,一张口便是白气儿。那个孩子哪怕再健壮点,身上的衣服都不足以抵御这样的温度,何况他还很瘦弱。

    衣服很旧,洗过太多次,颜色都快掉没了,灰扑扑的,里面的棉花大概也不剩多少了,尺寸还不合他身,长短虽然差不多,原先的主人却明显比他壮,他穿着,袖口领口裤口都空荡荡的,往里灌风,他父母都不给他稍微缝一下。

    楼起笙知道这个孩子的父母偏心这孩子的哥哥,昨天他还见到了这孩子的哥哥,穿着厚厚的新棉袄和棉鞋,面色红润。不像这孩子,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色,毛发,唔,人族是叫头发,有点枯黄。

    楼起笙还知道为什么这家父母会偏心成这样。因为这孩子是个哑巴,而他那个哥哥则是个能言善辩会读书的。

    这个哑巴……这个小可怜,叫列新雁。可他原先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原先他叫列阿宝,不是父母的宝贝的意思,而是他爹随意取的。他爹起初甚至懒得给这个哑巴儿子正经取个名字。

    楼起笙向来不受桃源村村民待见,他也不待见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他原本与列新雁也是如此,可最近不知怎么,列新雁忽的对他极有兴趣,跑过来朝他一通比划,他起初没懂意思,正茫然皱眉,列新雁突的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纸折的小玩意儿。

    他更茫然了。

    这纸应该是列新雁的那个哥哥练字完了不要的,被列新雁折成了一只小鸟。

    楼起笙自幼经历曲折,除了收养他的楼猎户夫妇外,他再未感受过外界对自己的善意,于是他也嫌弃那些家伙……除了这个列新雁。

    正所谓,爱美之心皆有之,这很正常。列新雁长得实在可爱。瘦弱、苍白、毛发枯黄也盖不住的可爱。

    他曾经第一次见到列新雁就差点儿移不开眼。他自己也说不准为什么,反正就是情不自禁想看这个人族。好像似曾相识,可他确定没有这回事。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族孩子。

    但他自知身份,便只是在心里暗自那么觉得,偶尔暗中观察,面上与对方依旧毫无交集,直到最近列新雁跑过来塞给他一个折纸。

    当时楼起笙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平日的偷窥,是来兴师问罪的。他立刻在心中打定主意绝不承认。孰料……

    “为何给我这个?”楼起笙不解道。他说话的嗓音有点嘶哑,因为平日里他极少说话。没有人和他说话,他总不能自言自语。偶尔他去镇上买卖东西时会说一两句。

    列新雁又是一通比划,楼起笙还是看不懂。

    列新雁沮丧起来,低下头。楼起笙有股冲动安慰他说:看不懂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

    没有任何错。可还是没说出口。

    场面尴尬了一小会儿(),列新雁从楼起笙的手里抠回那只纸折小鸟。嗯[((),是抠回。因为楼起笙下意识地收拢拳头,将小鸟握紧在掌心,没有轻易还给列新雁。

    ……麒麟的本能罢了,到手的东西哪能让别人拿走?还是这样罢了,绝对不是因为舍不得!

    列新雁却不知他复杂的内心活动,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认真地掰他的手指。

    俩这么僵持一阵,楼起笙最终还是松了手。

    纸折小鸟被楼起笙抓得皱巴巴的。楼起笙看到,顿时心虚,但依旧摆着冷酷的脸。

    列新雁没有生气,平静地把小鸟整理好,然后捏着小鸟在楼起笙的面前挥来挥去,佯装小鸟在飞。

    “……”楼起笙更迷惑了。

    最后列新雁没办法,抓过楼起笙的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识字吗?

    楼起笙震惊:“你会写字?”

    列新雁也震惊,写下:你识字?

    “……不行?”楼起笙语气硬邦邦地反问。

    列新雁急忙摇摇头,继续写:只是惊讶。你从哪里学的?

    “……天生就会。”楼起笙一半真一半假地说。

    他是麒麟,麒麟有天然传承,这传承里有一点点关于人族文字,但十分有限。其他的都是靠楼起笙偷听私塾先生上课学的。

    倒是列新雁,据楼起笙观察,理应是不会写字的啊。

    列新雁的那个哥哥生怕列新雁有一点出息,楼起笙亲眼见过列新雁想摸摸那家伙的书,就被那家伙狠狠斥责了一通,让列新雁不准乱碰。列新雁怯怯地点头答应,眼尾都憋红了,看上去特别可怜。

    真可恶啊那个哥哥。楼起笙看不下去,略施小手段,就让那家伙走在路上突然摔了个狗吃屎。

    楼起笙则得到了来自天道对他伤害人族的惩戒,突发高烧,在家躺了几天,差点饿死在床上。楼起笙不服,躺了多久就骂了天道多久。

    这会儿,列新雁没多问楼起笙怎么识字,只是继续写道:这个千纸鹤给你玩。

    “千纸鹤”?这是什么鹤?传承里没说。不愧是没用的麒麟族的没用的传承,呵。

    列新雁把那个千纸鹤塞回楼起笙的手心,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他玩。

    “……”楼起笙艰难地拒绝,“不需要。你究竟想干什么?”

    列新雁再度拉起他的手,写道:我想找你一起玩,我们当朋友吧。

    “……”楼起笙被这句话乍一冲击,眼睛都微微睁大了,差一点儿就失口说出真心话“好”,可想来想去,自己天煞孤星,还是算了吧,别连累了对方。

    他便冷酷地拒绝道:“离我远点。”

    在那之后,列新雁隔三差五来找他,他直接避而不见,就像此刻。

    可是……

    楼起笙微微仰面看向天空。初春的天气还不稳定,这会儿竟飘起了一点点雪粒子。

    他的目光移回列新雁

    ()    的身上(),对方也发现了这件事()_[((),叹着气站起身,跺跺脚,搓搓手,终于决定打道回府。然而,刚走出去十来步,脚下一崴,脸朝下趴到了地上。

    楼起笙:“……”他的心猛地往上一提,下意识就要冲过去,却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不应该……不要和对方结下什么因果比较好。

    他不是人族,是麒麟,而且是一只被族群放逐的麒麟。

    虽然……但是,偶尔在夜深人静之时,他躺在床上睡不着,想起早逝的养父母楼猎户夫妇,会有一点怀疑是否他俩真如村长所言,是被自己克死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命中带煞?他娘便是怀上他之后才被魔气侵体,后来更是因此被封印起来。

    ……列新雁哭鼻子了。

    楼起笙顿时没空去回想别的,微微蹙眉,担忧地看着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但站在那儿没走,默默用手背抹着眼泪的列新雁。

    ……快点回家去啊。雪粒子越下越大,刚又摔到了泥坑里,衣服脏了都另说,湿哒哒的,再被一冻,就这风吹能跑的小身板儿,如何受得了?楼起笙在心中暗暗如此焦急。

    可列新雁都冻得两条腿瑟瑟发抖了,还杵在那里抹眼泪没走。再不走,眼泪都要成冰碴子了!楼起笙恼怒地想。

    列新雁哭都是很安静的,吸鼻子的声音仿佛是在刻意压抑。这令他看起来越发惹麒怜爱。大多数情况下,生而强大的麒麟都生而具有怜爱弱小的特性。

    终于,楼起笙忍无可忍,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招呼都因为太生气了而没打,拉起列新雁的手朝不远处自己的家走去。列新雁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差点儿又摔了,幸而这次楼起笙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

    列新雁站稳后,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楼起笙。这眼睛十分澄澈,水汪汪的,像极了传承中对麒麟泉的印象和感觉,令楼起笙越发感觉熟悉,好像一人一麒曾在哪里见过。但是,没有。

    “……走。”楼起笙最终只硬邦邦地说了这一个字。

    列新雁却知道他的意思,急忙地点了点头。于是楼起笙再度拉着他朝自己家走去,这次一路顺利。

    天气虽冷,对于麒麟而言倒是不算什么,因而楼起笙没有在住的房子里烧炕或煤炉子。打开门进去,比外面暖和一点点,不多。

    列新雁一面搓着冻坏了的手,一面好奇地四处打量,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看回楼起笙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比划了一下什么,讪讪地低下头。

    “……”可恶,到底为什么麒麟的传承里没有手语。没用的麒麟。楼起笙恶狠狠地这么想着,把列新雁拉到炕边,把清晨整齐叠放好的被褥摊开,示意他坐。这比坐板凳上稍微暖和一点。但还不够。他得马上去烧炕。

    列新雁却扭扭捏捏地不肯坐,又开始了比划,指指被褥,指指自己衣服上的脏处。这下子楼起笙看懂了意思,这太明显了,是怕弄脏了被褥。

    “无妨。”楼起笙淡淡道。

    列

    ()    新雁却依旧不肯,一个劲儿地摇头。

    楼起笙见他执拗,不好硬逼,只能去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衣裤,让列新雁换上。

    列新雁又比划起来。楼起笙猜出他的大意是拒绝,却不知道为什么拒绝,可这没法儿猜。想来想去,只好将自己的手心朝上,递到列新雁的眼前。

    列新雁比划的动作停下来,不解地看看他的手,然后抬头看他的脸,微微地歪了歪头。

    楼起笙:“……()”

    谁懂。这比小狗都可爱。虽然这句话在人族听来可能会有点怪……只有麒麟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大。

    ……你可以写出来。()_[(()”楼起笙依旧伸着手,如此说道。

    列新雁恍然大悟,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指尖,另一只手探出食指,在他的手心慢慢写起来:你真好。

    楼起笙:“……”

    列新雁继续写: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何出此言?”楼起笙问。

    列新雁写道:我想和你玩,你都躲着我。

    “……没。”楼起笙维持着冷冷的外表,说,“你弄错了。”

    列新雁抬眼盯着他看,一脸怀疑,然后低头写:那你是愿意跟我玩吗?

    楼起笙:“……”

    这下子,回答愿意也不是,回答不愿意也不是。可恶,让这个可爱的人族误打误撞地问倒了。

    列新雁见他迟迟不回答,催促地用指腹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手心。

    楼起笙:“……”谁懂……不会有麒懂的。除他和他娘以外的麒麟都是蠢东西。

    列新雁又挠他手心一下,他急忙甩开对方的手,把手收了回来。

    列新雁便讪讪起来,手在空中僵了一阵,不情不愿地放下去了,眼看着眼尾就红了。

    “……赶快换了。”楼起笙有些无奈,道,“你这样会着凉。”

    列新雁好像这才意识到这一点,闻言倒没继续拖延了,乖乖地换衣服去了。

    列新雁换衣服的空隙里,楼起笙急忙去隔壁灶房里生火加水,一边烧炕,一边烧水。为了赶时间,在火不会被压灭的前提下,他一个劲儿地往里添柴,丝毫不心疼。

    他本来就不心疼柴火,这东西很容易弄到。住在附近的人都不敢进入桃源村村后头的那个山里去,他却敢。里面有郁郁葱葱的树,也有不知枯死了多少年的枝,堪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和猜疑,而且他就一个麒,用不了很多,因此家里一向不堆放很多柴火。

    楼起笙估摸着炕开始暖了,水也差不多了,他就端着一盆热水回炕屋了。一进去,就见列新雁已经换上了他的衣服,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炕边看着门口,见他回来了,便扬起嘴角朝他笑,模样特别乖。

    “……”楼起笙将热水放到桌子上,取布巾浸湿拧干,然后递给列新雁,让他擦脸。

    列新雁照做,接过布巾,双手捧着,一点一点地慢慢擦脸。

    洗脸就

    ()    是抓起毛巾快准狠往自己脸上如同擦桌的楼起笙:“……”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列新雁的手吸引住了。其实那日列新雁给他千纸鹤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列新雁的手生了冻疮。

    他想帮忙,却又怕……怕和列新雁结下因果,只好狠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今日一见,冻疮还在。而他已经把列新雁拉回了家,恐怕因果已经种下。

    就在他沉思间,列新雁已经擦完了脸,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有些窘迫地默默地用布巾把手盖住,像是在遮丑。

    可与其说是丑,不如说是可怜。

    楼起笙一言不发,拿走布巾又去热水里走过一遭,拧干递给列新雁,然后转身去墙角的柜子里找出一小罐蛇油膏,走回来递过去,示意他擦。

    列新雁这会子倒是没跟他客气,立刻接过去,小心地抠一点点擦了起来。

    “这东西我还有很多,你可以多用点,用少了没效果。”楼起笙说。

    列新雁又比划起来,但只比划了几下就放弃了,拉过楼起笙的手直接写字:你为什么会有很多这个啊?这是什么啊?

    “蛇油膏。”楼起笙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编瞎话,“我爹在世时留下的。”

    列新雁知道他养父是猎户,那么自己做些蛇油膏并不奇怪,自用也好,出卖也罢,都很正常。

    只不过,实际上这是楼起笙自己做了去镇上换钱财或以物易物的。镇上人不知他的来历,他看着年岁尚小,便称这东西是父亲所做,父亲没空,遣他送来。收东西的商贩店面只要东西好使、价格不错,并不多想别的。

    列新雁得到回答,还是很节省,继续一点一点地抠了涂手上的冻疮。

    楼起笙见他过分秀气,心中关怀得紧,索性接过来,拉住列新雁的手,自己给他厚厚涂了一遍,涂完正要将还剩下大半罐的蛇油膏塞到列新雁的怀里,突然手一顿,迟疑了一下,没给了。

    “若给你,被你爹娘发现,恐怕又给了你哥哥。”楼起笙语气冷淡地说。以他对列家的了解而言,有什么好的,先紧着列瀚林用,接着是他们的爹,然后是他们的娘和列新雁的妹妹,最后才是列新雁。

    说完,楼起笙转身去一旁取来马油膏,抠一坨在手心化开,一边给列新雁都被冷皴了的小脸蛋儿涂抹,一边说:“从明日起,你每天来我这里,就在这里涂。”

    列新雁欲比划又止,憋了一小会儿,没憋住,举起自己的掌心在上面写字给楼起笙看。

    早知道就先不涂了,停一下。痛失被列新雁在手心写字机会的楼起笙含恨如此追悔。

    列新雁不知他心中翻江倒海,自顾自写道: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楼起笙反问。

    列新雁继续写: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因果什么的,不想结也结下了,破罐子破摔罢了。但这种话让楼起笙如何说得出口。

    他只能假装冷酷,一言不发。

    列新雁等了一会儿,猜道:那你是不是被我的诚意所打动,愿意跟我玩啦?

    楼起笙想了想,给他一个默认的眼神。

    就这样,两人来往起来。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在这流水般的岁月里,两人都长大了,关系也……在悄然中默契地有了转变。反正楼起笙是这么觉得的。而他完全没考虑过列新雁和他觉得的不一样这种情况。

    他,一只被生父厌弃、被族群放逐、被抽去灵骨的废麒麟,和一个人族相恋了。这令他觉得世事玄妙。

    可这再如何玄妙,依旧是发生了。说不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总之,两人太有默契了,心有灵犀,许多话不必言明,自然而然地便……

    他甚至认为,列新雁在很早以前就对自己有了那层意思,早到第一次主动跑来找他,把那个折纸塞到他手里,那个时候,难说不是已经对他有意思了。否则为什么要对他做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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