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我静静地贴着麒麟。
过了会儿,他一言不发地变回了人身,圈着我的动作倒是没变。
我抬头瞅楼起笙一眼,他一直看着我,见状问:“怎么?”
变回去……
算了。
此刻我们身处郊外的大道旁,平日路过的人少但绝不是没有。
万一被人看到麒麟了那不得引起轩然大波?
而且,就算不是麒麟形态,就算是人身,也会令我感到安心。
我有点嫌弃自己的无能和软弱,可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这样的。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虽然也挺废的,但没有这样的依赖心,不会遇事就想谁谁谁会保护我。
笑死,因为根本没有那个人。
但现在楼起笙出现了,并且一天到晚叨叨着要保护我。
我就真的产生了依赖他的惰性和贪婪。
这样是不好的。
虽然除了虚无缥缈的尊严之外,我暂时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好。
而且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很没尊严。
这小子偶尔搞点叛逆,但其实说到底还是挺尊重我的。
emmmm……
说不清。
心情很复杂。
不知维持着这个姿势发了多久的呆,反正楼起笙没催我。
他只是安静地、平稳地、一下又一下规律地、轻轻地拍我的背安抚着我。
直到我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车声,回过神来,急忙推开他,扭头看着一辆马车从面前疾驰过去,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我略微地整理好了心情,对楼起笙比划:我没事了,继续出发吧。
他问我:“回心境?”
我摇摇头,比划:想看看风景。
他的目光默默下移,欲言又止。
我:没事。
其实有点事。
但这事肯定大不过活见鬼。
楼起笙犹豫了下,终究没拒绝我,扶着我上了马,然后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进。
我跟他说可以快点真的没事。
他说不信。
我:“……”
不信我就算了,他还要加上一句:“你最会逞强。”
你说的谁啊哥?反正肯定不是我吧!
我就差在哪儿倒下在哪儿摆个碗就地躺着睡一觉了。
这么走了大半个时辰,我比划道:这要走多久啊?到时赶不上会合的时间。要不你还是把我放心境里去吧。
他略一思忖,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然后问我屁股疼不疼。
别问这么直接行吗哥,咱含蓄一点。
我摇摇头。
他朝前往远处看去,片刻后道:“前面有个小城镇,时候不早,我们不赶夜路,在那暂歇一晚,明日租借一辆马车。”
我说真不用,真没事儿。
但他就一副“随便你说我要听了你的算我输”的不合作态度又摆出来了。
行吧,
租马车就租马车吧,
又不是没这个钱。
我就没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很快我们就进了小城镇里,直奔最好的客栈入住了一间房。
我先洗浴,然后是楼起笙。
他洗的时候,我坐在梳妆台前,本来是擦头发,擦着擦着手停了下来。
“小康?”我试图在脑内联系系统。
许久都没有回音。
我想来想去,试图叫叫另一个名字,试了几次,实在是叫不出口。
什么人会喜欢说那么脏的俩字儿呢。
能避免就避免吧。
只是……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正沉思,听到楼起笙温柔地叫我:“阿宝。”
我回过神来,转头看他,急忙继续擦头发。
他走过来,接过我手上的干巾,慢条斯理地帮我擦。
哎呀……怎么这种事儿也帮啊,怪不好意思的。
好像我生活不能自理似的,这说出去别人得怎么看我啊。
我抢了几下干巾,终于抢回来了,低头擦发尾。
正擦着,肩头一重,是楼起笙弯着腰又把他的脑袋靠我肩上了。
我抬眼就看到镜子里的他。
他也正看着镜子。
我俩的目光在那里面对上了。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侧头亲了亲我的脸颊。
“阿宝……”
我看他模样是鲜见的吞吞吐吐,像有难以启齿的重要话要说,愣了愣,示意他直说。
事到如今,没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吧。大概。也许。
半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开口就是王炸。
“阿宝,一直以来,我见你无意自述出身,便心想不问你也无妨,可今日行状实在令我担忧……”
这话内容量太大了,我过了足足十多秒才反应过来。
他再度看向了铜镜,与我一直望着里面的视线交汇。
碰撞的一瞬间,我急忙移开了目光,偏头看向别处。
心脏又砰砰地狂跳了起来。
……他居然这么说。
“出身”……
列新雁什么出身?
很简单的出身,桃源村农户列家的老二,全村人看着他娘大肚子,听着他娘在惨叫声中生下他,看着这个哑巴长大的,中途没换过人。
楼起笙现在这么说,就是说,他知道我不是列新雁……
不,我分明就是列新雁。
就算原作中的列新雁不是我,可这条时间线上的列新雁从出生就是我。
楼起笙的意思是,他知道我有前世?还是……?
我正惊疑不定,楼起笙道:“阿宝莫慌。我非是要一定问你出身。我有这般猜想只是因为你学识渊博,很多说辞异于当世。但我也瞒你多年麒
麟身份,知道你必有苦衷。()”
“…………()[()”
他说起那句脏话的时候,颇有点咬牙切齿。
但他很快就努力平复语气,强调道:“其他我全不在乎,亦不追问,我只要你安全。”
我张了张嘴,自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是因为我是哑巴,而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也并不是很想说。
我能怎么跟他说?
说我是现代人,说现在这只是一个国产rpg游戏故事,说他是故事的男主角而我是撂挑子跑路的原副本小boss?
粗略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哦……
他又不是别人,不会把我当成妖怪抓起来架火上烧。
我沉默良久,下定决心,抬起手正要比划,脑内传来了系统小康的声音。
“不能说!”它的声音有点虚弱,却明显很严肃,说,“这是禁忌。他们知道自己只是一堆数据后,这个世界会开始崩坍。”
……楼起笙只是一堆数据而已吗?
明明他活生生地在我面前,有血有肉,身体是温暖的甚至炽热的。
等等。
我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顾不上别的。
“小康!?”我叫它,问,“你之前去哪里了?到底怎么回事?那个……那个病毒是什么?”
“病毒就是病毒。”小康不忿道,“是我掉以轻心了……宿主不要多问。”
我不可能不问:“那个……为什么病毒会精准地用钟旋的身份出现?”
小康沉默了数秒,说:“关于这一点,我暂时无法作出回答。刚刚我已经向主脑大厅发去后台反馈,还没回复我。”
“你还好吗?”我停了下,问,“那个……他还会出现吗?”
“我目前暂时安好,以后不好说。”它话锋一转,说,“所以宿主早点完成任务吧!速战速决,小康就可以彻底重装系统,什么病毒都没了。”
我当作没听到这话,再问一遍:“别想逃避我的问题。我问你,他还会出现吗……钟旋。”
“暂时无可奉告,小康也在等待大厅回复。”它说。
那我目前跟它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单方面断开了链接。
注意力回到现实,我看到楼起笙还在看着镜子里的我,等着我的回答。
“……”
我正苦于怎么编,店小一送餐来了,敲门救我狗命。
楼起笙直起身,去开门接饭菜。
我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到屏风上,走到桌旁一起摆了下碗筷,然后赶紧吃起来。
借此逃避回答。
但楼起笙拿起碗筷给我夹了一筷子菜之后,自己不吃,看着我吃,突然又提起来:“阿宝,其他的我都不问
() ,
可事关你的安危,
我必须知道。当时你脸色极差,我从未见过你那副模样。阿宝,不要瞒我。”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的艺术,比划道:是邪念。
钟旋确实是邪念这肯定没错。
这玩意儿邪得不能更邪了。
楼起笙不太信的样子:“可在桃源村时你就曾提及一个叫钟旋的家伙,我查过所有可能你接触过的人,没有一个人叫这名字。”
“……”
好家伙,你什么时候查的?怎么查的?
这他要是不说,我还真是会一辈子都不知道吧!
我当时就喝醉了随口一说,他居然跑去查,我可真是……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阿宝——”
见他还要再说,我赶紧低头吃饭吃菜,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把刚咬到的花椒吐到骨碟里,赶紧端起茶水喝一口洗洗舌头。
然后借题发挥无理取闹引开话题:你明知道我讨厌花椒,这菜里面怎么这么多花椒!
对不起啦!
楼起笙一怔,垂眸看菜,说:“我跟小二说了不要放花椒。”
我硬着头皮继续扮演撒泼,搁下碗筷比划:不吃了不吃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那碗菜端到面前,用筷子一颗一颗花椒往外挑。
本来要借机离席的我:“……”
干嘛啊你!
明明平时有时候那么幼稚,此刻却极为沉静的模样挑着花椒。
明明很显然我就是故意要把秘密继续瞒着他,为此还故意刁难他对他发火。
……干嘛跟没事发生似的?
搞得我心里特难受。
本来就挺愧疚的了。
这下子真是让我半夜都会坐起来猛捶自己头部说我真该死啊的程度。
我这会儿离席也不是留下也不是,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还在那儿挑花椒。
挑完,他把碗放回我面前,说:“你先吃,我看下别的菜有没有。”
别的菜没有,但有八角,他就开始挑八角。
我:“……”
这让我怎么吃得下去啊!
你自己看看这谁还吃得下去!
我忍无可忍,起身走过去抱住他。
他挑八角的手停住,侧头亲亲我的额头,只说:“先吃饭。先前你在心境里没吃多少,应该饿了。”
真希望他现在突然狗一下,也好叫我别这么不知所措。
半晌,我松开他,强憋住泪,比划道: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不是不想说,是不能。总之,钟旋确实很坏很恶心。
他微微皱眉,眸中寒光点点,没问钟旋究竟对我做过什么恶心的坏事,只问:“去何处能找到他?”
我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面露不解。
我叹了声气,比划道:我也见不到他,不知他究竟怎么回事,他就是今日很突然
地在我脑袋里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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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起笙还要再说,我忙拍他马屁给他顺毛:而且有你在就没事了。今日你以麒麟身形鸣叫,马上那股邪念就消散无影了。
他听了这话果然很受用,眉头都松了些,傲娇道:“邪祟宵小,对麒麟而言不算什么。”
我连连点头,然后猛地见他凭空掏出一片……
如果我没有看错猜错,这应该是麒麟的鳞片。
“我的鳞片有驱邪祛魔之功效,你暂且收好放在怀中,稍后我们上街寻条好看的红绳穿上它,今后你将之戴在心口,不要摘下。”
他又开始像药贩子似的搞推销了。
我嘴角抽了抽,没接,问:你哪儿来的这个?
他的表情好像我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但还是给面子地回答了。
“我的鳞片,自然是从我的身上摘下来的。”
我嘴角抽搐得更严重了,问:你刚扯的啊?
他目光开始飘忽:“不是……上次换鳞片的时候掉的,我捡的。”
我:这上面血还没干。
他急忙低头检查。
没血,我诓这白痴的。
他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两遍,反应过来了,抬眼看我,绷起脸,试图以此吓住我,我就不会跟他再说这个问题了。
就他会绷脸啊?
我俩对着绷了一阵,他酷酷地把鳞片往我手里一塞,冷声道:“吃饭。”
就你会冷声……行吧,确实我没法儿冷声。
笑死根本就没声。
我只好把鳞片塞回他手里,打手语:粘回去。
他满脸写着无语,却还是坚持言语:“怎可能粘得回去?你在说什么无稽之谈?”
我:我管你怎么粘回去。喏,这里正好有米饭,你熬点浆糊试试吧。要么去铁铺弄颗钉子钉回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怒道,“就算是麒麟被钉子钉心口也会出事!”
果然被我猜中了,还真是心口的鳞片。
我也怒了:你说撕就撕自己心口鳞片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出事!上次我就跟你说了不要随便搞你自己的身体了!你本来就没有灵骨,内丹也只剩半颗,现在心口鳞片也撕,你不要命啦?
“我是把鳞片给你又不是给别人!”他嘴硬道。
我道:我你也不要给!
真的,我必须要这次严正地跟他说清楚这个事儿。
不然我真怕下次他把他角都掰下来给我!
“我就要给。”他倔强地说。
我:我不要!
他问:“那你要什么?我角也能辟邪。”
啊啊啊啊啊你小子还真在打角的主意啊!
我赶紧狠狠推他一把,用力打手势:你要敢把你角掰下来,我就——
我一下子卡了壳,想了又想,说:我就去找别的麒麟结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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