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钓大鱼（上）
话说，这蓝一娣留下蒙生在酒楼打工偿还酒席钱的做法，让大堂经理狄三儿犯起了嘀咕，心里也愤愤不平起来。
“这些刷不完，今晚别想睡觉。”狄三儿指着后厨地面上堆积如山的盘碟碗筷，冲着蒙生嚷嚷着。
临走还对周围的服务员们说道：“就让他一人干，谁也不用插手，都去准备明天的招待工作，该干嘛干嘛去。”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蒙生此时浑身上下是伤，虽是皮外伤，却都钻心的疼，他强忍着疼痛，拿起碗筷刷了起来。一个时辰过去，还有一小堆落在那里，蒙生不由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算着明天的事。这时一个驼背的大爷走了过来，主动帮蒙生整理收拾着，蒙生连声劝阻道：“老人家，使不得，可使不得，被那狄三儿知道了，他会迁怒您老的，您还是去忙吧。”
“我都这大把年纪了，不碍事，再说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驼背老头仍不停的干着。
就这样两人忙活了大半夜，终于把碗筷都洗好了。两人都大口喘着气，蹲坐在一处休息。
“小铁匠，你不去好好守着摊子打铁，为啥非要闹这一出啊？”驼背老头平静的吐了口烟，不紧不慢的问道。
这一问好似一声惊雷，蒙生大吃一惊，立刻警觉起来，答道：“老人家，您在说什么？”
“你也不用藏着掖着的，我认得你，就在前些日才来这附近摆摊打铁的？”
原来眼前这个驼背老头早已洞悉一切，显然在老人跟前，蒙生道行还欠火候。蒙生强作镇定的说道：“就是打铁的营生干乏了，想投奔蓝先生，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呢。”蒙生边说边不住的看向老头。
“哈哈哈，我看你可不想个只顾自己前程的人呐，你有事！鬼子军官刚要来，你就来了，你是闻着味来的吧！”老人发笑着看了一眼蒙生，不等蒙生回话，又紧接着说道：“不瞒你说，我老汉也与那鬼子有血海深仇，壮士，我称你们壮士，是打心底里佩服你们啊，如果我老汉再年轻个十来年，也和你们一起干！”
你们？老人指定也知道这不是一个人能干的事，而且对蒙生的身份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事到如今，蒙生还能说什么呢？于是他心一横，将三兄弟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兄弟三人，志在消灭鬼子汉奸，愿杀身成仁。”
老者听罢微微点头，对着蒙生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又吸了口烟道：“不过你们忽略了一点，这聚香楼可不比普通酒肆饭庄，这里鱼龙混杂之所，水深的很呐，别的不说，你们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多少枪？有没有机关？这些都不清楚只怕连鬼子毛都看不见，就把自己陷进去了。”
听着这话，真让蒙生汗颜，连忙向老者作揖道：“老人家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不管如何，我愿帮你们试一试。”老人眼里露出坚毅的神情。
此时一道月光洒到了两人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的阳光已炽热刺眼，聚香楼里各处已是张灯结彩，人流攒动，前厅各岗已就位；礼宾厅内也布置妥当；后厨更是热闹，这边当当当的刀案声响个不停，那边油炸的滋滋声、涮洗声、吆喝声不绝于耳，一会清香扑鼻，一会儿油香浓郁，各种食材争先亮相，饕餮盛宴悉数登场，这排场仿佛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此时的聚香楼四门大开，红灯笼、红炮竹、红绫缎，它们仿佛知道各自是为了迎接鬼子的“光荣”使命一般，或挂着、或飘着，全都“垂头丧气”的耷拉着。
终于一阵二八大杠的刺耳铃声穿街而过，一群汉奸风一般的在酒楼门口闸住了车，这帮穿着洋布褂的汉奸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为首的正是那王瑞子，再往后看还有个赵二海，“来人呐！”一声呵斥声传来。
狄三儿迎了上去，谄媚的说道：“王队长！近来可好？”。
“少他娘废话，准备的怎么了？快向队长报告！”还没等狄三儿向王瑞子请安问好，一旁的赵二海顶了上去。
这时王瑞子四处张望了一番，方才开口：“老狄啊，皇军中午时分到此，你们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啊？”转身斜眼瞅着尴尬的杵在原地的狄三儿。
这狄三儿也是个当狗的好材料，一听这话，脸上立马花一样的回话：“你放一百个心，都已备妥当。”边说边从口袋里摸了几块现大洋，就往王瑞子手里揣。
“王队长，辛苦啊，权当给弟兄们喝个茶。”
见狄三儿懂事，王瑞子便也没再为难与他。点头带人转身离去，硬是把大洋车骑出了赤兔马的样子，可恨又可笑！
这边蒙生瞅着这当口，忙对着门外大街上比划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站在了酒楼门口，没错此人正是付胜明。
“干什么的！”又是狄三儿大步的走了过来。
“去去去，滚到一边去，别在门口，影得慌。”
见付胜明不为所动，就骂骂咧咧的要上前去推搡。
“狄大哥，息怒，这是自己弟兄，他见我进来没回去，来瞧瞧。”蒙生见状赶紧小跑过来。
“谁让你到外面来的，想跑不成，滚回后厨干活去。”狄三儿一看是蒙生，一脸瞧不上，还继续出言讽刺道：“你不是有贵人吗？就都是眼前这乞丐模样儿的贵人？我呸，你个乡巴佬，小混混，还想吃霸王餐，告诉你，往后在这好好给我涮盘子，我还得算利息呢？没结清账，你哪也甭想去！”
“啊，我就知道你被留下了，不让来你非来逞能，这下好了，人都走不了了，给你送件衣服好换洗。”付胜明顺势往下说，说罢便把一件破衣服递给蒙生，却被狄三儿一手打掉，又用脚踩了踩。
蒙生赶紧蹲下，帮狄三儿拭去鞋上的灰尘，又抬头堆着笑脸对说道：“狄大哥，咱不打不相识，以后在这干，咱就是一家人，你就我把当小弟，有什么做的不周的，您说话。”
狄三儿心想这当口也没闲工夫跟眼前这俩“泼皮”计较，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这小子。
“罢了，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油嘴滑舌的，滚回去干活去！”一脚踹翻蒙生，又招呼手下看紧着点，便回大堂去了。
蒙生这才拾起褂子，趁着扑扑尘土的样子作为掩护，和付胜明细声迅速的交待了两句什么，各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