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黄泉神国
自从清水奈绪得知了世界的另一个样子之后, 她就发现自己身边的这种非日常元素越来越多了。这不是坏事但是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坏事是因为这证明她确实走在追寻真相的道路上，不是好事则意味着她与普通二字越来越远了。
穿着风衣, 背着包的清水奈绪看着面前的这栋建筑, 没有多想什么，她便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进了门内。
“您就是昨天打电话的清水奈绪, 清水小姐吧？”有些年纪的男人这样说道。
清水奈绪点点头，“没错。我是清水奈绪，您是？”
男人侧过身邀请她到里面坐，“自我介绍下，我是这家事务所的侦探, 荒生响。那个是我的助手, 莺理。”
金发紫瞳的女性端着茶壶和茶杯朝清水奈绪点了点头，“梦飧莺理。”
落座到了沙发上的清水奈绪打量着室内的布置, 古老怀旧的木质欧式风格, 每一处都透露着主人家的审美。如果不说是侦探事务所，大概很难有人想象到这里是干什么的。
而且，从各种布置和那两人的气质来看, 他们似乎并不差钱。与其说是职业侦探与助手, 倒不如说是更像什么富家子弟出来开的业余业务。
“大吉岭红茶，请用。清水小姐。”梦飧莺理将倒好了红茶的茶杯放到清水奈绪的面前, 而后坐到了另一边的单独沙发上, 自己将另一个茶杯拿了起来，动作相当优雅的抿了一口。
荒生响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面前, 又看了看放在清水奈绪面前的杯子和拿着杯子喝茶的梦飧莺理，聪明的大脑让他立刻得出了结论。
大概是因为昨天喝了太多的咖啡惹恼了莺理吧。
荒生响无奈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了有些拘谨的清水奈绪, “清水小姐，不必紧张。如今您踏入了这个世界，之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大概不会特别少。”
清水奈绪轻轻点头，身为警察的多年职业素养让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我没记错的话，昨日您说自己是从伊神先生那里得到了我们的联系方式对吧？”荒生响这样问道。如果是普通的调查，委托人会打另一个电话。
清水奈绪点点头，“是的，昨天我去拜访了伊势神宫，然后又跟着藤原神主与樱田小姐拜访了伊神先生。”她微微抿了一下嘴唇，从放在旁边的包里拿出了眼镜盒。这还是她今天现去配的。
她打开眼镜盒，露出了里面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眼镜。“这是伊神先生送给的。”
荒生响只是随便看了一眼那眼镜盒里的眼镜，“原来如此。”他并没有露出太意外的神色，毕竟对方是通过伊神怜央拿到了事务所的联系方式本就说明了一切。
清水奈绪将眼镜盒关上，重新放回了包里。随后，她继续说道：“我想你们应该也听过当红演员水丽理子惨死温泉旅馆的消息。”
荒生响点了点头，“我记得警方那边已经给出了通告，说是凶手畏罪自-杀了。”
听到他这么说，清水奈绪又一次感觉到了尴尬。如果真的如同警方通告里说的那般的话，那她如今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不管怎么样，清水奈绪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实际上，并不是如此。当然，那个凶手也并不是死于警察或者是他人的手里。他是在押送他的警察的眼皮子底下，离奇死亡的。因为死亡方式过于离奇，所以警方为了安抚民众，而且对方也确实是杀死水丽理子的真凶、之一，所以才会发布那样的通告。”
荒生响听着清水奈绪的话点了点头，显然并不是十分的意外。
“我知道。这件案子有两个凶手。”荒生响相当平静的说道。
被公布出来的凶手是真凶之一，也是被推出来的傀儡。这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普通的人类是无法理解非人类的存在的。毕竟那是人的幻想，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之中，至少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清水奈绪叹了口气。对于自己的同事们来说，这个案件已经结束了，但对她来说，还没有，甚至才刚刚开始。她的上司虽然为她指引了一条道路，但是这并不能排解她内心的孤寂之感。只有她一个人能走的道路。可是别无他法。
荒生响并不是很理解清水奈绪的心情，毕竟他和人类不同。唯一能够让他变得像人类的只有莺理，可是莺理与普通人也不太一样。
他们是个奇怪的组合，想要变成人类理解人类的怪物，和爱着怪物的少女。
不管怎么说，和真正的普通人清水奈绪相比，他们可是差了太多了。
清水奈绪缓缓吐出一口气，坚定的说道：“我想要抓到那个真凶。水丽理子案子的真正凶手，我要亲手抓住。而且，如果以后也有这样的案子，我也会如此。”
荒生响大概知道伊神怜央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名片给对方了。
他甚至抬起手摸了摸下巴，那双睿智的眼睛盯着面前的清水奈绪，他忽然问了个与案子无关的问题，“打扰一下，清水小姐，您去拜访伊神先生的时候，有见过那位吗？”
清水奈绪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颇为疑惑，“您是说神宫寺夫人？”她不知道荒生响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摇了摇头，“并没有。怎么了吗？”她抿了一下嘴唇，试探的问道：“神宫寺夫人，是不是也不是……”人类？
虽然做完的猜测十分荒谬，可是凭借着多年的查案直觉，直觉却在告诉她她想的没错。
只是她的猜测实在是过于牵强，但面前的荒生响明显是知道什么的。
荒生响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虽然清水小姐您并没有见到那位夫人，但还是相当敏锐的。怪不得伊神先生会把你推荐过来。”
虽然荒生响并没有肯定或者否定清水奈绪的问题，但是他的态度已然表明了一切。
荒生响与清水奈绪这两个人，一个是侦探一个是警察，聊天的话题，很快就变成了在水丽理子案件中作乱的真凶。
虽然清水奈绪刚刚踏入这个世界，但是她并不胆怯。
就连荒生响也得承认，对方是他目前见过的人里，最适应也是最适合走在这条路上的类型。
人类要抓住妖怪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既没法看见凶手的额真实模样，普通的手段对妖怪来说又没有任何用。可是清水奈绪是警察，先天就对邪祟具有克制。如果说抓住妖怪，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对于心怀信念与决心的清水奈绪莱说，是这样的。
梦飧莺理将清水奈绪送走之后，坐到了荒生响的面前。
她是助手，不会在侦探与他人的谈话中插嘴。
“让清水小姐独自行动没关系吗？响。”她看向窗户外的天空，如今夜色已经降临。下班之后才过来的清水奈绪在事务所一直留到了近晚上七点，要不是对方明天还要上班，估计会留得更晚一些。
荒生响倚在沙发上，柔软的发丝在真皮沙发上蹭了蹭，“莺理，我要喝黑咖啡。”
梦飧莺理啧了一声，她站了起来，“知道了。”身着酒红色欧式衬衣，黑色半身鱼尾裙的她撩了一下自己的金色长发。“等我一会。”
很快，室内就传来了咖啡的香气。
端着咖啡出来的梦飧莺理将咖啡放到了荒生响的面前，“喝吧。今天最后一杯哦。”她再次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上，抱着手臂这样说道。
得到了黑咖啡的荒生响精神了点，他喝了一口，才回答起了之前她问的问题。
“让清水小姐一个人行动没关系的。而且，清水警官是不是有些熟悉？”
梦飧莺理若有所思，纤长的手指点着手臂。
“我记得，差不多十年前，是不是也有一对夫妻？”梦飧莺理歪了下头。她那时候十几岁，所以记忆还是挺清楚的，只是因为实在是不太熟悉，所以印象才有点模糊。
但是荒生响那么一说，她忽然就想起来了。
“是清水藤子警官和清水秋彦警官吗？”梦飧莺理对这两位警官的印象其实还是相当深刻的。仔细想想，就能发现清水奈绪的面孔和性格都与记忆中的两位警官有些相像。她抬起手，托着自己的脸颊，“清水小姐是那两位的孩子？”
荒生响喝了一口咖啡，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应该是没错了。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清水小姐。”
他抬头看了一眼钟，然后站了起来，“今天晚上吃咖喱乌冬面如何？”
一直以来负责投喂大小姐的饲养员这样问道，在投喂大小姐这方面他可是相当熟练。而他也在这方面和伊神怜央有着不少的话题可聊。
梦飧莺理也站起来，“好啊，需要我帮忙吗？响。”她跟在荒生响的身后，试图跟着对方进入厨房。但是男人却转过身轻轻抵住她的肩膀，熟练地把她转了一下，朝沙发那边推了推。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让梦飧莺理泡茶泡咖啡之类的没有任何问题，可如果让她进入厨房，那就不是黑暗料理能够形容的了。大概也就比传说中的炸厨房稍微好点吧。
很有自知之明的梦飧莺理十分乖巧的回到了沙发上。
而这样的场景，也同样发生在古朴的宅子中。
穿着黑白棋盘纹样和服的美艳女子坐在桌子面前，她十分仔细的扒着手中的橘子皮。
换了一身便于活动的衣服，带着围裙的年轻神官隔着太子在厨房里忙碌。
电视被打开，上面正播放着娱乐新闻。
出现在电视中的那张脸并不陌生。
是竹内凉。
因为水丽理子的死亡，他们的剧组不得不更换了主演，而遭遇了如此情况的竹内凉也迅速脱离了身为偶像时的青涩，变得更成熟了。
“这个孩子。”
伊邪那美扒橘子皮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只是那双美眸在看到电视中仿佛忽然成熟了十岁的竹内凉时稍微惊讶了一点。
但很快这惊讶就消失了。
“打扰了，母亲。”银白色发的月夜见尊拉开门和身边的人一起走进了房间。
“母亲！”青蓝色头发的男人像只大狗一样，大大咧咧却又微妙的保持着礼仪的坐到了黄泉之主的身边。“我还以为二哥在骗我。原来您真的到现世来了啊。”
伊邪那美没有转过头，而是将手中扒完皮的橘子放到了须佐之男手里，语气淡淡道：“拿过去吃吧。”
完全不知道自家老妈嫌弃他吵的素盏鸣尊美滋滋的拿着橘子给他二哥炫耀，看见没，我妈给我扒的，你有吗？
月读命金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嫌弃，而后他坐到了另一边，对着伊邪那美道：“姐姐等处理完工作就过来。大概再过半个小时。”
伊邪那美随意的点了点头，语气淡淡，却能够让听的人听出他嘴里的嫌弃，“高天原的那群神，一个比一个事多。天照也早就烦了那群神，让她过来散散心也好。总归那群胆小之徒也不敢找到我这里。”
黄泉之主扯出了一丝冷笑，又拿过来一个橘子，悠悠哉哉的扒了起来。
须佐之男趴在桌子上，看了看自己坐得板正的二哥，又看了看端庄的老妈，再想到自己那个威严的大姐，甚至觉得自己和他们不是一家人。
但是他们一家无论头发的颜色如何，但眼睛却都是璀耀的金色。
电视上的新闻依然没有切换，看着竹内凉那张脸，伊邪那美陷入了沉思。
“这个孩子，命还挺硬的。”
伊邪那美的话音落下，须佐之男立刻饶有兴趣的看了过去，不过在看到对方那张对于人类来说帅气，对于神明来说只能说不丑的脸时，他的兴趣又减少了不少。
月读倒是知道点关于竹内凉的事情。
他侧头看向黄泉女神，“难怪母亲你说这个人命硬。不仅没死，甚至失业也相当有起色，确实如您所说。”
须佐之男将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冷漠的从竹内凉的脸上刮了过去，而后颇为不屑的说道：“不过是个人类罢了。”
青蓝色的头发并不柔顺，甚至有些硬直，相当符合须佐之男的性格。
伊邪那美伸出手，揉了揉须佐之男的头发，而后又拍了拍。
脾气暴躁的海神瞬间乖巧无比，用实力证明什么叫做妈妈的好大儿。
目睹了一切的月读命欲言又止。
如果他没看错，人类揉搓狗子也是这样揉的。在他们母亲的心里，他和姐姐天照大概是神，而素盏在母亲眼里估计是拆家的狗子吧。
门又被拉开，“抱歉，我来晚了，母亲。”声音听上去就尊贵无比的女性走进了门内。
伊邪那美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女子，“不算晚，饭还没做好。”
“姐姐。”两声姐姐，一声平淡至极，一声多少带着点不情愿。
黑发金瞳的天照与黑发金瞳的伊邪那美最像，倒不是说长相，而是气质。
统治着神国的女神比男性神明要更强大。
“月读，素盏。”天照朝两个人点了点头，而后带着笑容坐到了黄泉之主的身边。
很快，这对“母女”就聊了起来。
素盏鸣尊听了一耳朵，很快就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到了电视上。工作上的那些事情他可听不明白，而且好不容易能够放松一下，他才不会为难自己呢。
月读喝了一口茶，安静的听着姐姐与母亲正在讨论高天原的诸项政策，偶尔也能说上几句。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黄泉之主的身上。
“母亲您要在现世停留多久？黄泉那边没关系吧？”天照关心的问道。她这么问并不是在打探黄泉女神的目的，而是真的在关心对方能够出来多久。
自从她看到了弟弟身边的母亲与神官时，她便知道只可能是伊神怜央这个家伙，将他们的母亲从神国那边拐出来的。伊邪那美有多不愿意动弹，他们姐弟自然是了解的。
生活全部被伊神怜央承包的伊邪那美眼皮抬都没抬，“不知道，问怜央。”
锐利的目光刷的一下就甩到了正在做饭的伊神怜央身上。
在天照心里，伊神怜央不亚于鸟语天-皇身边的玉藻前，简直就是小妖精，不安好心。她可不放心对方待在母亲的身边。
只是，如同伊神怜央这般十项全能，皮囊好看，聪明无比的神官真的不好找。更何况，伊神怜央还对黄泉之主忠心耿耿，所以不论她的心中对伊神怜央如何挑剔，最终也没能开口向伊邪那美说出想给他换个管家的想法。
那伊邪那美真的不知道天照与伊神怜央之前的不对付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系统在伊邪那美脑袋里小声道：“宿主，你看你女儿的眼神好可怕啊。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三号扎穿了。”
伊邪那美十分淡定，他甚至还有功夫往自己嘴里塞一瓣橘子。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他们一直不太对付。”
系统回想起久远的从前，感受到伊神怜央对于自家宿主渴望的天照，毫不客气的杀了伊神怜央几十次。
但是伊神怜央死了之后却复生，不管天照如何，都不能将他从伊邪那美的身边驱赶走。但不满意也是真的不满意。
想到那段时光，系统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要知道，那个时候还是宿主治理高天原的时间，天照和伊神怜央打架，那不知道拆了多少个建筑，犁了多少的地，资金经费那是大大的不足。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可以开饭了。”
伊神怜央带着微笑说道，他的手里拿了个炉子。
将炉子放到桌子上，又回到厨房将锅子端了出来，放到了上面。
天照坐在黄泉之主的身边，有些挑剔的看着摆放在桌子上面的食物。
须佐之男直起腰，“今晚的菜单是？”
显然他对干饭充满了兴趣。
伊神怜央将手里的东西统统放下之后，斯条慢理的说道：“寿喜锅，炸天妇罗，玉子烧。如果您觉得不够的话，还有鳗鱼饭。”
对于人类食物并没有什么想法的须佐之男立刻说道：“我要鳗鱼饭。”
伊神怜央相当温驯的点头，笑眯眯的样子倒是让向来讨厌狐狸性格的须佐之男没法讨厌起来。
天照不带任何情绪的看了一眼称赞起伊神怜央厨艺来的须佐之男，脑袋里正在思考如何让须佐之男那看上去进了水的脑袋倒出水来。
但是介于素盏的神职，估计很难。
清冷如月的月夜见尊夹在弟弟与姐姐之间，神色冷淡，超脱世间。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他只是在心里淡淡地感叹了一句，素盏拿伊神怜央当兄弟，但对方想当他的后爹，估计之后又要被天照教训一顿了。
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后背发凉的须佐之男抖了一下，往月读旁边靠了靠。
月读：没救了，素盏。
素盏：本大爷感冒了？神还能感冒？不对，这感觉，怎么跟有人念我似的？恩？怎么感觉要挨打了？
天照：啧，熊孩子还是得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