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深渊幽土
在世界最深的地方, 有着名为冥界的存在。但冥界并不是最深处，在冥界之下还有一处地狱，它是地狱冥土的本体。其名为塔尔塔洛斯, 乃是黑暗无光的可怖深渊。极恶之人在这里接受惩罚, 除此之外也关押着神明与可怕的怪物。
青铜的高墙将深渊与外界隔绝, 像是一座孤岛监狱。充斥着痛苦、恐怖、罪恶。
但是, 在那遥远神秘的传说中，深渊或是地狱塔尔塔洛斯同样也是一位神明的名字。一位有着强大力量, 属于参与世界创造的原始神级别的神明的名字。
深渊（地狱），塔尔塔洛斯。
大地之母盖亚之后诞生的第二位。
……
“铛——”
“铛——”
“铛——”
金石声极具穿透力，从很远处传来。
在一望无垠的深渊中回响着。那深渊漆黑幽深，无论是神还是什么，只要看上去一眼就会心生寒意。属于深渊的力量强大危险, 却又十分平静, 没有一点想要离开不可窥的深渊鸿沟的意思。
深渊的最下方，一座巨大的漆黑神殿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醒……醒，醒醒……”
一道柔和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漆黑不可窥见其中的帷幕一角被轻轻吹起。
那道柔和的、属于男性的声音依然在说话，似乎打定主意要将帷幕里的存在叫醒。
“醒醒……”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金石声太过具有穿透力，还是那道柔和的声音实在是有毅力，终于一股不可说的气息从帷幕的后面缓缓探出。如同猛兽在睡醒之前, 身体率先精神散发出了杀气一样。
“塔尔, 你醒了吗？”
那道柔和的声音似乎松了口气, 用像是问候早安一样的语气和帷幕后面的存在说话。
帷幕后面没有任何动静, 但是那道声音却像是终于找到了说话的人一般，滔滔不绝起来。
“冥界出现了新的神明，我想想, 那孩子叫哈迪斯。没有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未来的冥王了，没想到反而是最小的那个成为了神王。不过，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看来，命运又进了一步。”
那道没有形体的声音在说到命运二字时，态度无比郑重。
终于，在那道声音喋喋不休了许久，甚至已经打算讲一下八卦的时候，帷幕后面的存在终于缓缓开口了。
“卡俄斯，他还没醒。”有些沙哑低沉的男性声音从帷幕的后面响起。
被称为卡俄斯的柔和声音瞬间安静了一会儿，而后用更加轻柔的声音和语气问道：“塔尔还没醒吗？没被我吵到吧？”随后祂用一种像是埋怨一般的语气说道，“厄洛斯，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帷幕后面传来一声嗤笑，显然是对卡俄斯的说法颇为不屑。
又过了一会儿，帷幕后面传来了布料摩擦的声音，一道比之前沙哑低沉的男声更加冷淡的声音响起，“时间？”如果仔细去听，就会发现这两道声音竟然完全一样，简直就像是一个人用两种不同的语气说话一般。
一只白得有些过分的手从漆黑的帷幕后面伸出。苍白的手，漆黑的帷幕，看上去分外刺眼。
“早上了哦，塔尔。”柔和的男性声音这样回答道。
帷幕后面安静了一会儿，而后帷幕被掀开，终于露出了里面的神。
漆黑的长发散乱柔软的枕头垫子上，黑色的简洁衣袍露出了苍白的手臂，眼睛的颜色是浓郁的紫色，像是水晶宝石，只可惜，男性始终闭着一只眼睛。
紫色的眼睛在帷幕外面轻轻地扫了扫，然后收回手，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臂环，在确认自己的身上不算凌乱之后，他才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出了帷幕后面。
“日安，卡俄斯。”
闭着一只眼睛的男性神明这样说道。
“塔尔还是老样子呢，那么有礼貌。厄洛斯回去了吗？”卡俄斯这样问道。
被称呼为塔尔的男性抬起手轻轻触摸着自己闭着的那只眼睛，随后睫毛轻轻颤动。那只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和另一只紫色的眼睛不同，这只眼睛是血红的。但是很快，这血红就变为了紫色，和另一只眼睛的颜色相同。
放下手臂，塔尔塔洛斯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回去了。”
“回去了吗……他也还是老样子啊，完全没有想要和我好好交流的意思呢。”卡俄斯的口吻似乎有点遗憾，但很快祂就转移了话题。
“今天塔尔要做点什么呢？依然是发呆睡觉吗？”
塔尔塔洛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淡的说道：“大概。”他沉默的离开这个房间，然后漫无目的的在偌大的宫殿中行走着。
“铛——”
“铛——”
金石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塔尔塔洛斯驻足在柱子旁边，侧耳倾听着那声音。
“新神？”塔尔塔洛斯微微侧头看着虚空，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表现是不是有点诡异。
“嗯，是哦。是个叫哈迪斯的孩子呢。我有预感，你们应该会相处得不错，塔尔。”卡俄斯用轻快的语气说道。听上去更像是个关心自家孩子交友状况的老母亲或是老父亲。
在听到哈迪斯这个名字的时候，塔尔塔洛斯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塔尔塔洛斯，但是听到之前自己身份的名字，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毕竟他是蝉联最佳员工多年的优秀员工，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
塔尔塔洛斯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浓密的睫毛很长，明明强大的深渊之神，可他给人的感觉却更像一块冰。
黑色的睫毛遮住半个纯紫眸子，同时也掩盖住了眼睛里的情绪。
“可能。”对于卡俄斯说得合得来，塔尔塔洛斯回答得模棱两可。再加上那张冷冰冰的脸，一时之间让认不清他是真的那么觉得，还是在敷衍。
不过这样模糊的回答，冰冷的态度却没有让卡俄斯气馁。祂依然保持着柔和的像是父亲又像是母亲一般的态度说道：“塔尔要不要去上面走走？”看祂那副样子，似乎真的是个关心孩子的好长辈。
但塔尔塔洛斯知道，这只是错觉罢了。
厄洛斯的身体如今已不存在，因为要应运法则的发展，只保留了一部分的精神与神格。然而厄洛斯的精神与神格也是他强行从法则里保存下来的，因此厄洛斯寄宿在他的身体中，偶尔会通过他的身体出现。
只是身体里多了一个神的感觉终归不太好，更何况这个厄洛斯的真实身份……
啧。
塔尔塔洛斯在心里烦躁的啧了一声。
这边这个不省心，那边还有一个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的，远处还有个权力欲望极强的，全是不省心的家伙。
“塔尔是这样想我的吗？我好伤心啊。”沙哑磁性的声音在深渊之神的心底响起，只是完全不能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伤心的气息。与其说是伤心，不如说话语里像是带着钩子一般，让人的心麻麻的。
“闭嘴，厄洛斯。”
塔尔塔洛斯在心里毫不客气的说道。
“好好说话。”
“知道了，这样总可以了吧？还是那么不留情面啊。”磁性的男声逐渐转变成了少年的声线，“真搞不懂，明明盖亚还挺喜欢这声线的。”带着笑意的少年声终于将那股魔性的魅惑气息打散不少。
只不过对于过于冰冷的塔尔塔洛斯来说，厄洛斯这家伙简直就是把勾人的心思摆在明面上，但无论对方怎么搞，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所以，总部那边怎么说？”
塔尔塔洛斯，准确的来说是七号这么问道。
大概是因为说到了正事，厄洛斯也严肃了起来。
“总部那边说，一切正常。”
七号十分冷淡，“你觉得以如今我们的情况，我会信吗？三号你也应该清楚。”
三号的声音带着笑意，只是仔细品味便能发现相当的冰冷。本质上他是和七号同样的人，只对某一种特定的存在狂热，比如七号热衷于工作，而他热衷于七号本身。
“刨除总部的结论，我个人认为最有嫌疑的，是这位卡俄斯神。”三号这么说道，“卡俄斯，古希腊神话中，原初秩序、时间和空间及载体本身，世界的开端及开始。（1）祂绝对不会像表现出来的这样简单温柔。更何况……”三号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七号理解了他的意思。
秩序、时间、空间都是极为棘手的法则。更何况卡俄斯还是载体本身，身为世界的开端，根本无法想象祂的强大。
但是……
塔尔塔洛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垂下眸子，在心里说道：“我确实感受到了祂对我的，善……”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和爱。”
说起来也十分奇怪，卡俄斯对于盖亚态度平平，即便是对于自己的子女黑暗神厄瑞波斯以及黑夜女神尼克斯也是相当冷淡，但是对于他和身为厄洛斯的三号，尤其是对他，竟然异常的关爱呵护。
像是父亲、母亲一样。
没错，就是这样。
这位最初诞生的原始神，卡俄斯正在用一种属于长辈的做法对待他。父亲与母亲的两种特质融合在卡俄斯的身上，而塔尔塔洛斯就是他所抚养的孩子。
塔尔塔洛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臂环，虽然能够感受到卡俄斯的关爱呵护，但他依然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是他多年来的直觉。
一定，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