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风与天之主合（二合一）
一周能干什么？
一周可以让一个世界毁灭。
橘红色长发的青年坐在神庙里, 从高处俯瞰着大地。
因为连绵不断的雨，溪流、河水、湖泊都在不引人注目地上涨泛滥，最后它们变成能够吞噬一切的洪水。
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 像是为了衬托这次的洪水一般。
夹杂着泥沙, 植物和无法逃跑的动物，洪水朝人类的部落涌去。
人们发出惊叫，混乱一片，有的被洪水吞没，有的试图逃跑。而洪水却不会停下它的步伐, 转瞬之间，热闹的部落被摧毁。一些属于部落内建筑的残骸被洪水携带着奔向更远的地方, 只有这些残骸还能够象征着人类文明。
魁札尔的那双异色瞳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像是一面镜子，反射着所看到的一切。
他坐在神庙的窗台上, 一只脚曲起来，另一只垂了下去, 橘红色的长发被华丽的羽冠所固定, 此刻冷眼旁观着一切的他，才真正显露出神明的那一面。
魁札尔知道, 这不过是开始罢了，在之后的每一天，洪水都会高涨, 直到淹没整个世界，将世界化为汪洋。
他看到了跑到山上的幸存之人, 他们的脸色惊慌难看，狼狈不已，他们似乎在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魁札尔。”
黑发的少年出现在青年的身后, 暗金色的眸子微暗，“你在看大洪水吗？”
魁札尔没有回头，异色的瞳孔微微发亮，这是他在注视着大地的象征。
灾难对于人类来说只是灾难。
在灾难中向神明祈祷是无用的，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场灾难是否就是由神明安排的。但是显然，这些人类并没有想到这点。
魁札尔看到有因为地处高地而幸存的部落，他们正在组织祭祀，似乎想要通过活祭与血祭向神明祈求生存。
愚蠢的做法。
青年看到被推上祭台的人，厌恶地收回了视线。
他回头看向少年，“已经结束了。”
不知道是在说这个世界的终局，还是在说他看洪水这件事。
修洛特尔脸上带着微笑，他如此回答道：“结束了吗？不如说，才刚刚开始。”他的话有些意味不明，但是谁都能够听出他声音里暗含的恶意。
虽然那恶意细微无比，不易察觉。但魁札尔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恶意并不是向着他来的，而是针对其他的什么。
或许是人类，或许是神明，也或许是这个世界。
作为死神的修洛特尔，他眼中的世界与常人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魁札尔离开可以坐人的窗台，鲜亮的橘红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别想那么多，去吃饭。”
听到他的话，修洛特尔变得高兴起来，“今天，有哥哥喜欢的水果哦。”仅仅是因为有魁札尔喜欢吃的水果这样的小事，就足以让修洛特尔变得高兴起来。他那双暗金色的瞳孔亮晶晶地看着前方的青年，他加快步伐，走到了魁札尔身边。
“还给哥哥准备了饮料，当然这次是不含酒成分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不过，哥哥你对酒的抵抗力也太低了。”
修洛特尔有点无奈，虽然当时的自己却是保有一点小小的不可言说的心思，但是在看到真的因为喝了一点含酒的饮料就睡过去的魁札尔时，心中的无奈和担忧还是压过了那点小心思。
毕竟，他永远不会做伤害魁札尔的事情。
魁札尔面色平静，“一般也不会有人给我喝加了酒的东西。”
那些神明很有眼色，知道他不喜欢酒，也不会傻了唧的送酒过来给他喝。
也只有修洛特尔才让他破戒了。
上一个这么做的人……
魁札尔想到了那个男人，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少年。
注意到青年的目光，修洛特尔回看对方，露出了一点无辜的神色，“怎么了，魁札尔？”
魁札尔收回视线，嘴上回答道：“没什么。”
但心里却是在想，不愧是同一个人，干的事情都差不多。
不过，那个家伙比起这个病病但青涩的修洛特尔可要过分太多了。想到了不太美妙的记忆，青年的脸色变得冰冷无比，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质，甚至隐隐有要暴走的趋势。
“魁札尔。”
少年的声音及时的把魁札尔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见少年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疑惑。
魁札尔抬起手捏了捏鼻梁，“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经历。”见他没有明说的打算，修洛特尔也没有追问。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魁札尔，似乎在很久以前发生了什么，仔细想想也是那个时候，魁札尔对酒、那个家伙以及致幻放松的东西都抱有极大的厌恶。
难道说？
修洛特尔眸色变暗，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他现在更想直接去杀了特斯卡特利波卡。
“我说过，别想那么多。”
橘红色长发的青年靠在桌子上，从桌子上摆放着的水果盘中捡了一颗葡萄，塞到了嘴里。
金色与虹色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他用极快的速度就恢复了平静。
在对自我情绪的控制能力上，魁札尔也绝不逊色于修洛特尔。
修洛特尔笑了笑，“我知道了。我来给哥哥布置餐具。”他一直沉迷在亲力亲为照顾魁札尔这件事情上，无论是多小的事情，他都想为魁札尔做。
虽然听上去不是很必要，但魁札尔还是默认了。如果能够让修洛特尔的注意力稍微转移一下也好。
魁札尔有些头疼的想着，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修洛特尔对特斯卡特利波卡有那么大的攻击性。以前还好，但是现在，魁札尔很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他说过好几次，把修洛特尔押在神庙，这两个人能打到只剩一个，甚至同归于尽。
他可不想知道对待自己，三号能多狠心。
修洛特尔将餐具在青年面前一一摆好，仔细认真的程度就算是训练多年的管家都会自愧不如。但魁札尔知道，这不过是因为修洛特尔的强迫症罢了。
“好了。”
少年直起腰，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他的眼睛在水果上停留了一会儿，笑容和声音都像是淋了蜂蜜的棉花糖一样，“要不然我来喂魁札尔好了。”说着，修洛特尔就摘了一颗葡萄，半跪在青年身边，伸出手，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看着这颗位置适中的葡萄，系统憋出了一句话，“他，是打算把你养成废人吗？”
橘红色长发的青年面无表情，显然已经十分习惯了。他推开修洛特尔手，神色平静，语气冷淡：“不用了。”
被拒绝了的少年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把那颗葡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浓郁的果香在蔓延，柔软的果肉在仔细地咀嚼过后被吞入腹中。
修洛特尔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似乎还有葡萄的气息，他微笑着站起来，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似乎有点满足又有点遗憾，“吃下去了呢。”
一连串的动作看得系统是头皮发麻，它总有一种对方似乎是把那颗葡萄当作自己宿主的感觉。
然而在看看它的宿主。魁札尔面无表情的切着烤肉，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旁边的人。
这种定力和无视人的程度实在是不能不让系统佩服。
系统觉得自己已经麻了，过了好半天它才出声问道：“宿主，你，这烤肉好吃吗？”
它的问题让魁札尔沉默了，他很难说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个世界还是十分原始的地步。
原始就意味着调料不足，就意味着食物没有那么好吃。但是他却没有在面前的烤肉上闻到一丝腥味，吃起来也不干柴，汁水饱满，调味也恰到好处。
一直以来，魁札尔都不愿意去想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肯定是因为某个披着皮还精分的家伙亲自下厨了。如果拆穿，说不定他就要吃更符合本世界风格的食物了。
罕见的逃避起来的魁札尔沉默了。
从他的沉默中捕捉到了古怪与诡异的系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它也沉默了。
白色的小光球用代码构建出了一条长凳，然后飞了上去。它甚至还想学习一下，人类的那个动作，坐在长椅上，头抵着交叉的手指，手肘拄在膝盖上。
它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家宿主是不是真的挺招变-态的。
抛开某个精分的变-态不提，它和宿主也确实遇到过其他的变-态。
但为什么呢？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它的宿主工作认真负责，性格严谨禁欲，对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基本上不感兴趣。虽然总想失业，但该做的工作那是没有一个不完成的。感觉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打工人了，怎么就招变-态呢？
难道现在的变-态口味也-变态起来了？专喜欢社畜？
系统不理解，系统觉得大为震撼。
代码乱成一团，由此可见系统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
它看了自己宿主一眼，两眼，好多眼。
最后终于忍不住的魁札尔面无表情的在心里说道：“有事说。”
大概是因为羽蛇神的部分性格，导致七号现在的怒气意外的挺明显。光是从他那低沉的，仿佛在吹冷风一般的声音里就能听出来。
系统左看右看，觉得自己宿主没问题，是那些变-态有病。
而魁札尔完全不理解系统的心酸，他只觉得系统也有病。
反正身边的人都挺有病的。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得到系统的回答，魁札尔叹了口气，算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家的系统，都搭档了这么多年，有什么可嫌弃的呢？
头脑风暴正盛的系统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它心目中的好大儿，乖巧可怜惹人怜爱的宿主浅浅地嫌弃了一下。
如果让其他系统知道此刻它心中的想法，只会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先是问它代码运行是否正常，然后建议它去维修部看看，最后劝它摘下对自己宿主的滤镜。
七号乖巧可怜惹人怜爱？
笑死了。
谁不知道七号是个面瘫冷淡的工作狂。
别看辞职信打了一封又一封，工作那是一点没少干。每次总部十佳员工都有他，奖金名单他的名字永远都在第一个。除了每次总部全体开大会，以及每年的定期检查，根本就见不到对方的人。
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
身体力行的表现了什么叫做哥不在江湖，但江湖处处有哥的传说。
思来想去没想明白的系统决定发一封邮件给三号系统，希望它能回答一下自己的问题。
它噼里啪啦一顿敲打键盘，找到了为数不多的联系列表里的三号系统，然后点击了发送。
且不说它这行为有什么问题。
但在忽然收到了邮件的三号系统眼里，忽然被问到对自家宿主三号的变-态对象七号是何看法时，三号系统只觉得七号系统有病。
三号系统叹了口气，它第一次格外的希望可以换搭档，它看七号系统和它目前的宿主三号就挺合适的。
如果可以，它也想向总部打一份报告，安排它和正常人七号一起工作。
他们这些正常的家伙做错了什么？才要面对一堆病人的折磨。
所以，三号系统点开了自己的联系列表，找到七号系统，打开了即时交流窗口。它不明白，它们明明可以实时交流，为什么非要发邮件。
03系统：？
03系统：你为什么要发邮件，我们不是可以直接联系吗？
07系统：哦哦哦。我忘了，因为工作都是用邮件发送的。
三号系统盯着七号系统发的那句话，忽然又觉得它和七号特别配。
毕竟这个世界上，能陪你一起休假度假的人是大多数，但能陪你一起工作加班的人才是少数。
07系统：邮件你应该看了，所以你是什么想法？
三号系统看到对方的名字下面出现了正在输入中的标志，安静地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话。
07系统：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不知道为什么，我家宿主好像很招变-态。虽然大部分变-态都是你宿主扮演的，但是也不是说没有其他变-态。
七号系统顿了顿，忽然意识到并不是它的宿主招变-态，而是对一些存在十分有吸引力。
三号系统刚要回答什么，忽然就被定住了动作。
“嗯？你在和七号的系统聊天啊。我看看。”
男人的有些懒散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响起。
三号系统保持沉默，而那边七号系统还在发消息。
直到它们的聊天记录都被男人看完之后，男人才抬起手，在上面输入了一句话。
那句话让两个系统都觉得惊愕无比。
03系统：因为那是被爱溺死、束缚，以爱和情绪为食的孩子。
三号系统觉得自己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虽然它的编号排在七号系统之前，但是它和三号，并不像七号和他的系统那样，默契无比。更多的时候，它只是看着三号做那些事情，而且，它也是半路才被选中，在此之前，自己是和其他人搭档的。
它听到过一些有关三号的事情，它依稀记得，对方似乎是什么实验人员。
黑发的男人翘起唇角，仿佛能把光全部吸入的眼睛里似乎有旋涡在转动，他的身体隐藏在烟雾之中，他用手指敲打着身下的椅子，“那个孩子很可爱不是吗？”
三号系统沉默不语。
也不需要它的回答，男人自言自语道：“真可爱啊。”他轻轻地哼起了曲子，心情似乎不错。
巨大的黑曜石宫殿中，烟雾缭绕，亮起的镜子展现着如今大地的画面。
被洪水吞没的人，被洪水吞没的植物与动物，还有被洪水吞没的山丘与山谷。
之前人类所创造的一切都在这洪水中没了意义。
如果不能活下去，那什么就都没意义了。
毕竟意义是活着的人附加给其他存在的。
就比如说，死亡和生存本没有意义，只是活着的存在为了区分它们才赋予了意义。
这一点，在有神明存在的世界里显得尤为明显。
要知道，在神代的世界中，可是有冥界与地狱这样的存在的。所以，生存和死亡本来就没有意义，也不是什么对立面。
特斯卡特利波卡微微眯起眸子，他看到了一幅有趣的画面。
镜子中，信仰着翡翠裙女神跪在地上哭泣，他们虔诚，他们愚蠢。
大概是不忍心，有着金黄色长卷发的女神用翡翠色的眸子看着他们，然后抬起手，巨大的水浪朝他们扑过去。
但并没有尸-体浮上水面。
在水中，一群鱼散开，在水里自由的游泳。
将人类变成鱼，让他们在洪水中存活，这大概是这位女神为数不多的善意。
特斯卡特利波卡看着金发女神的举动，觉得有趣无比。
他不知道这位第四太阳纪的统治者有没有想过，虽然变成鱼活了下来，但是如果被吃了，会怎么办。
无论是被动物吃掉，还是被人类吃掉，感觉都是十分有意思的场面。
想到这里，男人甚至笑出了声，他拿起放在一边的长杆烟斗，十分悠闲的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烟雾。
这些烟雾仿佛有生命一般，朝刚才的那面镜子涌去。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面黑曜石镜子似乎联通了两个空间，烟雾顺着镜子飘了过去。那些烟雾没有溶解于水中，反而如同水藻一般，聚成了一团一团。
被查尔丘特里魁变成鱼的人刚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而后忽然感觉到了剧痛，随后是一阵黑暗。
尽管它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查尔丘特里魁却看得分明。
一只大鱼，将小鱼吃掉了。
这本是自然界中普通平凡，随处可见的事情，但是此刻，她却有点面色难看。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子民死掉了，而是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说实话，她不在乎那些人类，毕竟如果在乎，就不会让洪水毁灭这个世界了。
她只是觉得，这种微妙的、看似普通平凡实际上充满了恶意的感觉，分外熟悉。
不等查尔丘特里魁注意，那些仿佛藻类一般的烟雾悄悄地融化在了水中。
做完这一切的男人笑了笑，而后把视线投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面镜子。
镜子中，是坐在窗台上，看着洪水的羽蛇神。
像是被那鲜艳的橘红色长发迷惑了一般，特斯卡特利波卡缓缓伸出手。
镜面泛起涟漪，男人的手掌微微下陷。
就在这个时候，镜子中忽然出现了一双眼睛。
一双瑰丽非常，金色与虹色的眼睛。
竖形的瞳孔带着蛇类的危险与冰冷。
特斯卡特利波卡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下一秒他的手被弹开，镜子发出清脆的声音，裂纹遍布整个镜面，而后碎片飞散。
男人的身体被烟雾阻挡，也将镜片都隔绝在外面。
但是看到这熟悉无比的场景，还是让他忍不住低笑起来。
“现在真的很暴躁啊。”
下一刻，黑曜石宫殿外面刮起了巨大的风暴，像是想要把宫殿摧毁一般。
而特斯卡特利波卡却不紧不慢的抬起手中的烟斗，似乎完全不在乎外面的风会不会摧毁宫殿。
与看上去放松无比的特斯卡特利波卡不同，收回视线的橘红色长发青年觉得十分无语。
这大概是第二次被他抓到了。
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并不是很美妙，但是偏偏因为对方的神职，导致那视线就如同烟雾、空气和黑夜，没有任何存在感。
魁札尔垂下眸子，他刚才也看到了翡翠裙将人类变成鱼后，小鱼被大鱼吃掉的场景。与查尔丘特里魁不同，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些突然出现，如同水藻一般的雾，并且一下子就发现是特斯卡特利波卡在搞事。
但是他没有发声，而是安静的看着一切发生。
他为什么要告诉查尔丘特里魁呢？为什么要告诉那些鱼呢？
小鱼被大鱼吃掉，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这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不需要去阻止的事情。
说实话，魁札尔觉得查尔丘特里魁的举动有些过界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似乎对人类的关注太多了点。
虽然第三太阳纪毁灭的时候，特拉洛克将他的子民变成了鸟，但是特拉洛克并没有更多的关注什么，甚至没有露脸。
因为那是神明最后的仁慈。
但查尔丘特里魁的举动却算不上最后的仁慈，她明明有能力将现在幸存的所有子民都变成鱼，却还是要一点一点的变。
就像是——
在彰显自己的威能与最后的慈悲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去看牙，祝我好运。
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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