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眠

    我大口喘了两口气，放下椅子，活动异常疲惫的胳膊，开始在柜台上寻找中意的东西。

    嗯，这个男店员刚才用的铁勺不错，挺结实，一会儿还用在他身上；这个铁勺也不错，两个，够用了。

    我用手指抚摸着铁勺手柄处的尖锐部分，感受着它的硬度，目光看向地上被啃食的血肉模糊的女店员。

    被啃成这样的话应该是没救了吧？

    我问自己。

    盯着她放大的瞳孔，我缓缓蹲下来，默默祈祷着。

    这几分钟内的事实在是太过荒唐，我祈祷着，祈祷这些人可以安息。

    放大的瞳孔开始抖动，然后不断收缩，眼球中的眼白部分占比越来越大。

    我用左手扶着她的脑袋，让她的后脑勺露出来，右手紧紧握着铁勺，勺柄朝下。

    “安眠吧。”我轻声道。

    右手重重落下。

    拔出。

    再落。

    再拔出。

    三落。

    我无比疲惫地站起身，长叹了口气，然后拿起另一个铁勺，朝着柜台上的男店员走去。

    “康南。”崔柠颤音抖着嗓音呼唤我。

    我这次没再有一丝犹豫，扶过那人的脑袋：“请安眠吧。”

    三落。

    我将铁勺留在尸体的后脑勺上，微微闭上眼，感觉手掌滑溜溜的。

    我鼓起勇气看向崔柠，无言地与她对视着。她看我的眼神很复杂，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我读不懂的意思。我无比想过去抱紧她，但满身的血迹，我不敢过去，她也不敢过来。

    我转过身，进入后厨，想找水清洗一下血迹，入眼便是手持小刀的女店员，缩在墙角，惊恐的看着我。

    “不，不要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后厨很小，想必她刚才看到了所有。

    我理解她，便举起双手，试着和她沟通：

    “抱歉，我，只是想清洗一下。”

    “啊！”手上的血迹似乎刺激了她，她惊叫一声，举着刀的手颤抖地更厉害了。

    我很怕她将刀掷过来，便后腿一步，继续沟通：“我只是想洗洗手。”

    “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大声问道。

    她似乎是在问我为什么要用铁勺捅人脑袋。

    “我怕他会像那个送货员一样。”虽然很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我还是直接回答。可以对话，就能更好地确认这人的精神状态。

    “他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女生似乎不相信。“你是不是在骗我？好好的人，怎么可能……”

    “你可以自己去看他的眼球。”我不想废话。“你让我洗还是不让我洗？”

    “你出去！！”她的声音听上去马上就要崩溃了一样，我咬咬牙，还是决定冒险继续刺激她：“不让我尽快洗掉这些血的话，我可能也会像他们一样变成疯子！洗完我就立刻出去！”末了，我又补上一句：“你可以选择报警。”

    说完，我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女生害怕极了，但又没有办法：“你洗！洗完快走，离我远点！”

    我暗自叹了口气，慢慢挪动到洗手池，尽量快速处理血迹。清洗干净后，我刻意没去看她，快步走出后厨。

    崔柠此时站在柜台前，有些害怕那些尸体，又有些担忧的样子。见我出来，她急忙开口：“康南，你没事吧？”

    我还是不敢离她太近：“我没事，你呢？吓坏了吧？”

    她摇摇头，随后目光落在那些尸体上，又快速移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那些雨。”

    “那些雨，果然是黑色的吧？”

    “你也发现了？”

    “嗯。”崔柠轻轻点头，随后目光看向我：“你做这些，是怕他们像电影里的一样，感染吗？”

    “对。”按电影演的一样来认知，行事，这实在是荒唐。我知道这些，但——

    他们的瞳孔，确实变了，变得像送货员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崔柠问我。

    “你先报警，我给叔叔阿姨和我爸妈打个电话。算了，你给叔叔阿姨打电话吧，我来报警。”

    “好，谢谢你，宝宝。”崔柠感激地看着我。

    “好歹是你男朋友。”我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