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苏倦和查梦娟
但……苏倦还是想不起来。
记忆过于久远。
而那边，查梦娟则是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觉得，人生的话，应该是做完该做的事情，然后才去做想做的事。”
“嗯。”苏倦点点头，“一般情况来说是这样，但如果是出自个人意志的决定，那我觉得也不错。没人可以定义一个人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误的。没有人……”
查梦娟道：“可是，那是生你养你的父母，教育你的老师，都认可的康庄大道。为什么要舍弃这样的道路？”
“为什么？”苏倦乐了，“原因不是简单无比吗？”
“是什么？”
“因为「走不利索」。不是谁都能够学得好的，每一年都有很多的学生竭尽全力，也只能够学得一般。”
“那只是努力的程度不够罢了，我不觉得学习有什么困难的。”
“不要把「学习」和「学业」画等号，查梦娟，我很不喜欢你这句话。你说着努力程度不够这种话，那我问你，你现在去蹦迪，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是你努力的程度不够。”
查梦娟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点头说道：“对，我是这么认为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有什么难做的事情，只是努力的程度不够。”
“哼……没想到现代社会还有人迷信。”苏倦忍不住的冷笑一声。
“什么意思？”
“我不会说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或者「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话，我要说的是，我觉得你迷信了努力。”
“迷信……努力？”
“对。”苏倦点头，“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哪怕竭尽全力的也无法做到的事情。世上无难事根本就是伪命题。”
没有等查梦娟说话，苏倦继续说：“而且你大概无法理解吧，有很多的学渣，他们的智力本身就差。”
“我有个亲戚，因为我在暑假的时候被找了事情做，所以去辅导亲戚的孩子。”
查梦娟沉默，她忽然感觉苏倦的身上浮现出一抹幽怨的气氛。
“总之，这个亲戚的孩子简直是在学业上没有丝毫天赋。学得再努力，死活无法及格。”苏倦说。
“我能这么说，因为我好几年的假期都被丢过去辅导了。”
查梦娟无语：“你这话好大的怨气也同时有着不俗的真实感……”
苏倦咳嗽两声：“好了，话归正题。人是有天赋的，无论你怎么否认，这都是事实。一些天生的运动员，人家天生的身体素质，就是你一身竭尽全力锻炼的顶点。”
“还是说你已经执着到觉得以你这女人的身躯，觉得可以碰瓷男人的身体强度吗？”
闻言。
查梦娟不由得沉默。
是的。
不管怎么样，生理上的差距都是难以抵抗的。
“迷信了努力……我真的是这样吗？”
“嗯。”苏倦点头，“你必须得承认，有的人就是不适合走学业这条路，我不否认这是一条大部分人都在走的路。”
“但我同样给出一个事实——那就是在没有教育体系的时候，比如乱世，亦或者是古代，一样会有杰出的人，一样会有人出人头地。”
“这个事实告诉了一个不言自明的真理：不是只有走学业这条路，才有活路，才能成功。”
查梦娟听着，还是有些不服气。
“可是……这是父母、老师，给我们规划好的路。而若是走得好的话，真的很有前途！”
“是的，我不否认此。学业的确是一条康庄大道，因为有了好的学历，也的确大部分过得会更好。”苏倦说。
“但是。”
“查梦娟。”
“你就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吗？”
苏倦凝视着查梦娟，夕阳的光辉落在他的脸上，照射出了温暖的颜色。
“「你自己的人生路，竟然是由别人来规划的」。”
听见这句话，查梦娟感到一抹雷击。
电流贯穿了全身，让灵魂都为之颤栗。
“这……”查梦娟瞪大眼眸，一脸的不可置信。
“明明，冷暖自知，明明，这是你自己的生活。然而却是按照别人的标准去生活。”苏倦说道，“我不否认学业是一条康庄大道。”
“但我否认我父母的水平，我否认老师的水平，最后……我否认我自己的水平。”
苏倦说着，内心又涌现出无限的悲哀起来。
他甚至羡慕起查梦娟。
他羡慕查梦娟的父母，没有逼迫她做这样那样的事情，而他的父母则是将他的身心健康排在学业之后。
他羡慕查梦娟的老师，查梦娟有老师开小灶，处处优待，而他则是会被一个电话，就被不明真相的老师在全班面前点名，架在火上烤。
他羡慕……查梦娟，羡慕她的颜值，羡慕她的家世，羡慕她的学习能力，羡慕她能够当班长然后游刃有余的处理好各种事情，羡慕她可以交道很多的朋友……
他……真的很羡慕。
但。
羡慕又有什么办法呢？
要嫉妒吗？要恨吗？不……那样的话只不过是丑陋之人的所作所为罢了。
“要允许这个世间……一切事情的发生。”
“要将自己的平庸，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平庸之人，所求的，也不过是平静。”
苏倦忽然明悟了。
原来如此……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临死。
他和沈文是不同的需求。
他追求平静。
而沈文则是创建了亡灵会。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他是平庸的人。
苏倦不由自主的苦笑了一下。
这个该死的世界，真是无时无刻的在提醒着他的平庸啊。
就连赐下绝症。
反应也如此平庸，压根就不想去做什么大事，只想着这样默默的死去。
而沈文根本就没有那么想。
她哪怕绝症了，也要体验恋爱，要体验那些未曾体验过的事情。
她哪怕绝症了，也要创建亡灵会，完成生命中的最后一件事。
她哪怕绝症了，哪怕头痛到呕吐，她也骄傲的不让苏倦看见她的窘迫……
人和人，的确是不同的。
苏倦此时深刻的理解到了这点，并且再次为自己的平庸而感到心中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