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别乱动
沈姝寻了个位置坐下,不多时,小二上了菜来。她拢了拢披风,拾起筷子。
温桓转着手中的茶盏,垂头朝下看去。
她要的菜倒是不多,桌上摆了一道剔缕鸡,一道糖醋鱼和一碟板栗糕。
沈姝吃得不疾不徐,温桓饶有兴味地数了数,她一共夹了十五箸剔缕鸡,二十一箸糖醋鱼,一整碟板栗糕只剩了一块。
温桓朝小二招了招手:“上一碟板栗糕。”
小二笑眯眯地推荐:“公子,小店还有很多糕点,苏黄独、枣泥酥和白糖糕都卖得不错,您可要再点上一些?”
温桓听得皱了皱眉。
小二会意,将抹布往肩上一搭:“好嘞,那公子且等一等。”
不多时,温桓要的板栗糕便端了上来,只是送糕点的不是方才的小二,换成了个鹅黄衣裙的姑娘。
那姑娘婷婷袅袅立在温桓面前,将手中的板栗糕放下,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温桓轻叩桌案:“你挡到我的视线了。”
他的声音十分好听,那姑娘的面上泛起些红意:“我叫阿秀,不知公子今年多大,可曾婚配了?”
温桓终于抬起头,目色沉沉地瞧着面前的阿秀。
方才沈姝夹了一箸菜,被这位阿秀挡着,他没能看清她夹的是哪一道。
再开口时,他的语调便带了几分冷意:“让让。”
阿秀又喊了一声,带着些嗔怪:“公子。”
她话音未落,便觉手腕一紧,反应过来时,扶着栏杆才险险站稳。
温桓站起身来,认真地瞧着她:“你这身衣裳有点丑。”
他似乎见过一个姑娘穿鹅黄色的衣衫,应该是很好看的。
他的语气真诚极了,阿秀愣了片刻,抹着眼泪跑下楼梯。
温桓重新坐下,端着茶盏晃了晃,目色冷了下来。片刻后,他将那盏茶倒在地上,朝阿秀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茶水中被下了蛊,这蛊术是南巫族独有的。
温桓顿了顿,继续向下看去,沈姝拈起了碟中的最后一块板栗糕,吃得眉眼弯弯。
他学着她的模样,也拿起块板栗糕,很快皱起眉来。
太甜腻了。
方才被阿秀一番搅扰,他没能数清沈姝究竟夹了几箸鸡几箸鱼。温桓向来信奉有始有终,想了想,决定下去问一问她。
他走下楼梯时,下面陡生变故。几名蒙面的黑衣人冲了进来,此时正是用晚膳的时间,酒楼中坐了许多食客,众人纷纷惊起,楼下顿时乱作一团。
那几名黑衣人穿过人潮,朝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温桓握住袖中的木质折扇,上头的九截钢刃出鞘,泛着层冷光。
他仔细打量着那几个人的形容,片刻后微敛了眉。
南巫族的人近日倒是来京城扎堆了。
刚要有所动作,他的衣袖忽然被人拉了一把,温桓转头,手中的折扇挥出,又顿在半空。
他静静瞧着身后的沈姝。
沈姝的面上带着焦急,方才她无意中发现一名黑衣人的腕上有道印记,与梦境中南巫族人的一般无二。
彼时南巫族人对温桓一派赶尽杀绝的模样,没想到数载后,他们还是找了过来。
情势紧急,她也顾不得什么,小声说:“是南巫族的人,快走。”
她说得又急又快,是担忧的模样。是在担心他?
生出这个念头,温桓垂头看向沈姝,面上露出思索模样。
沈姝见他还有些迟疑,拉着他往一旁避:“我是来帮你的。”
顿了顿,她瞧着温桓幽深的目光,认真道:“我不骗你。”
这话颇有几分熟悉,可温桓却不记得是在何处听过。他转头看向那群黑衣人,目色微凝,忽然解下外袍,兜头罩在沈姝头上。
沈姝只觉头顶陡然一暗,刚要抬手拂开,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温桓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他极轻地笑了一声,“那些人似乎是来找你的。”
说罢,他伸手自沈姝的腰间扯下一只荷包,回身朝那群黑衣人笑了笑,扬手一抛,荷包落在了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沈姝什么都看不到,只得随着温桓往外走,不知走了多久,耳边已经没有了人声,看样子似乎是进了一条小巷。
她指了指头顶的外袍:“能拿下来吗?”
因着不知周围情形,她的声音压得轻轻软软。
温桓回头看了一眼,那群黑衣人仍远远缀在后面,虽然一时半会儿难以甩掉,但夜幕黑沉,他们也瞧不清沈姝的面容。
不过他垂头看着沈姝,觉得她的模样可爱极了。
他顿了顿,认真道:“不能。”
沈姝说:“哦。”
于是她便乖乖巧巧地没动那件外袍,任温桓拉着她跑。
温桓的面上浮起个笑意。
南巫族的人着实有几分难缠,两人一路跑到城外荒郊,在乱葬岗绕了一圈,才总算甩掉跟在后面的尾巴。
沈姝已经跑得没了力气,刚要掀开蒙在面上的外袍,手腕忽然一紧。
反应过来时,她的脚下腾空,似乎坐在了根粗壮的枝杈上。
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肩头忽然被人按住,温桓将掀开一角的外袍重新拉好。
“别乱动,不然我不保证你不会摔下去。”他的声音温和极了。
沈姝抿了抿唇,止住了动作,心中的不安愈甚。
温桓往树下瞧了一眼,目色微冷,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有个问题想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