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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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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姝瞧不清他指的具体地点,只能凭借着听到的声音,猜个大概方位。她张大眼睛,那里黑逡逡的,同别处也没什么不同。

    她转头看向温桓:“那里如何?”

    黑暗中忽然响起悉悉索索的钝响,大概是利爪抓在土石上的声音。石室静寂,那声音便格外清晰了些,听上去很是令人毛骨悚然。

    温桓放轻声音,认真道:“那里好像有鬼。”

    “从前我听过一个故事,在没有天光的地方,会有恶鬼横行。青面獠牙的恶鬼在鬼域待得寂寞,便会来人间走一遭,若是遇见了有缘之人”

    他拖长调子,轻飘飘顿在此处。

    明知温桓是在唬她,在他生动的讲述下,沈姝的后脊仍是一僵。

    她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半晌,小声说:“骗人。”

    因为紧张,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看着她分明害怕,却极力镇定的模样,温桓弯了弯唇角,极轻地笑了一声。

    他慷慨地伸出右手:“我不怕恶鬼,若是你害怕,袖子可以借你扯一扯。”

    沈姝瞪了温桓一眼,想到这里黑逡逡的,瞪也是白瞪,于是转头不再看他。

    经过了这么个插曲,她先前的难过情绪倒是散了大半。

    温桓收回手来,不紧不慢道:“那边有道暗河。”

    “暗河?”沈姝的眸中亮了亮,“你是说,我们能从暗河出去?”

    “至多再过一日,我放的小鼠便能将这里打通,不过”

    “不过如何?”

    温桓顿了顿,有些遗憾道:“这暗河似乎有几分凶险。”

    沈姝叹了口气,算了,毕竟有了些希望,纵使暗河再凶险,总归比困在这里等死要好上一些。

    但是

    她斟酌道:“我不会凫水。”

    “没关系,”温桓语调轻松地安慰,“我也不会。”

    沈姝:“”

    黑暗中,她的呼吸有几分急促。

    温桓侧耳听了片刻,饶有兴味地朝沈姝的方向看去。

    石室中没有分毫光亮,他看不清沈姝的面容,但大概能想象,她的面色应当是有些苍白,瞳孔微缩,手心沁着薄汗,心跳一定快极了。

    他的眸光微顿:“你很紧张吗?”

    沈姝从善如流地答:“生死关头,你不紧张?”

    “紧张么,”温桓的唇角浮出温煦笑意,“紧张什么?”

    好吧,是她忘了,当时知道可能困死再这方石室中时,温桓也是一派淡然。

    她站起身来,在黑暗中缓缓摸索,找到了带进来的那只包裹。当时情势紧急,里头的东西散落了不少,不过盛糕点的那只油纸包还在。

    沈姝缓缓解开油纸包,自己拿了一块,将剩下的往温桓面前推了推:“虽然磕碎了些,好在没弄丢,先填一填肚子吧。”

    温桓疑惑地问:“你不是很紧张吗?”

    “是啊,”沈姝坦然,“不过事情已成定局,担忧也没什么用了。就算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长一些的是椒盐胡饼,那个不甜的。”

    温桓的手一顿,略过一旁的椒盐胡饼,准确地拈起块桂花糕。

    黑暗中,沈姝看不清他的动作,只当他拿了椒盐胡饼,认真地问:“这个不腻吧?”

    温桓轻笑一声,将桂花糕送入口中,轻“啧”了一声。

    做糕点的人是添了多少桂花蜜进去啊。

    他吃完了一块桂花糕,一本正经道:“很腻。”

    “怎么会?”沈姝奇怪地拿了块椒盐胡饼尝了一口,分明不腻啊。

    “你的口味真是清淡。”最终她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温桓的眼眸弯了弯,没有答话。

    虽然少年人的身子禁得住折腾,但到底是发了高热,此处又没有药石,温桓强打着精神坐了小半日,周身发冷,眼前隐隐有些昏沉。

    他摆出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扶了把一旁的桌案,嗓音平淡地开口:“昨晚没睡好,我去补个眠,听到水声来叫我。”

    沈姝点头,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不对。

    她走到榻前,探了探温桓的额头,竟然比方才还要烫上几分。

    都病成这样了,偏还要逞强,不叫旁人看出半分。

    沈姝皱眉给他掖了掖被角。

    纵然在昏沉睡梦中,温桓仍旧警觉,察觉道周身的动静,下意识握紧了袖中的银蟾雀。

    沈姝又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处,温润的赤玉佛珠碰到他的手腕,温桓皱了皱眉,缓缓松开手。

    因着身上难受,温桓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际,他感觉沈姝轻轻拍了拍他,轻声唱了首歌谣。

    “糖一包,果一包,吃完饼儿还有糕。”

    少女的声音轻轻软软,像他从前养过的一只小白猫。

    这是把他当孩童哄了吗,温桓轻嗤。

    自他有记忆起,从没有人给他唱过这种歌谣,他侧耳细听这唱词,心下生出几分新奇,半晌,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又是糕又是饼,她倒是一直惦念着这些。

    许是实在有些撑不住了,最后他竟真的睡了过去。

    温桓睡下后,沈姝坐回桌边,等了不知多久,终于听到隐隐的水声。

    她走了过去,依稀瞧见温桓放过去的那只小木鼠。那小鼠极有规律地挥着前爪,墙壁被挖开一个容得下一人通过的深洞。

    她走回塌边,温桓的烧已经退了不少,她顿了顿,轻轻推他:“外面有水声了。”

    温桓陡然张开眼,目中有一瞬的戾气。

    待到意识回笼,他缓缓坐起来,面上仍有些发白,头却没有方才那般昏沉了。他起身去那处墙角探了探:“至多再有半个时辰,这洞便能打通了。”

    “你准备好了吗?”黑暗中,他定定看向沈姝,眸光微动,“那时候,无论生死,可再没有退路了。”

    “现在准备一下,”沈姝走到他身边,“我教一教你凫水吧。”

    这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温桓怔了怔,目光微冷。

    “你不是说自己不会凫水吗?”他轻声问。

    所以,是在骗他?

    “是啊,”沈姝从善如流地答,“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小时候母亲送我去学过,别的小朋友都跳下去了,只剩下我扒着池沿,死活不肯松手,后来教练说这学生他教不了了。”

    她怅然地叹了口气:“要是晓得有这么一天,我一定努力在水中扑腾一下。”

    温桓循着她的描述想象了一下,四五岁的小团子皱着小脸不肯下水,也不晓得她有没有哭。

    他不由低声笑了起来。

    沈姝虎着脸:“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了。”

    她走到温桓身侧,握住他的一只手腕:“其实我也是个半吊子,不过都这样了,就姑且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说罢,她握着温桓的手,划出个奇怪的弧线。

    “先往前,并拢,然后往两边划,最后合拢在胸前。”她很认真地讲解。

    温桓顿了顿,放松了手臂,任她摆弄。

    沈姝带着温桓练了几番,放开他的手腕,问:“学会了吗?”

    温桓垂眸:“或许吧。”

    沈姝:“”

    算了,人事都尽了,剩下的听天命吧。

    她刚要摸去桌边坐一会儿,手腕陡然被人握住。

    大概是因为发烧的缘故,温桓的手倒是有了几分暖意,他沉声道:“打通了。”

    话音落下,果然有水漫入石室。温桓俯身探了下洞口,毫不犹豫地钻入其中。沈姝深吸口气,也跟着钻了进去。

    暗河水流湍急,她只觉耳边陡然一静,被水流卷着,全然无法控制方向,她努力划着手臂,半晌,终于呛了口水。

    看来今日是要命绝于此了,沈姝叹了口气。

    她又连呛了几口水,意识有些昏沉之际,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她努力张开眼,在黑漆漆的水下,隐约瞧见了温桓的身影。

    他也狼狈极了,大概是新学的缘故,动作还有几分笨拙。

    沈姝有些遗憾地想,其实这少年也没有那么坏,只是这个世间对他不太好,而他也没学会如何善待这个世间罢了。

    她的肺腑如火灼烧,接连呛了几口水后,眼前有些发黑。

    温桓的左手牢牢握着她的手腕,伤处重新渗出血来,很快消散在幽暗的河水中。

    他也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少年几乎是机械般地划着手臂,闭上眼,他瞧见一片被晨曦染红的云霞。那云霞当真灿烂极了,是他十余载的年岁里没有看到过的灿烂。

    他皱了皱眉,吐出最后一口气,奋力朝上划去。

    力竭之时,头顶终于出现一道天光。

    两人分外狼狈地被卷到岸边,萧瑟秋风吹在湿透的衣衫上,沈姝打了个冷颤,呛咳了半晌,才终于有了些生气。

    她茫然地坐了一会儿,转头去看温桓。

    抬头之际,正逢日出东山,灿灿霞光自云间穿过,将满山遍野都染成灿灿的金色。

    少年的发顶和衣衫上铺满晨曦,他微仰着头,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映出昳丽霞光。

    他伸出手,将一缕霞光接在掌心,很是认真地看了一会儿。

    云霞也没有她说的那般好看,温桓想。

    沈姝坐到他身边,轻声道:“谢谢。”

    顿了顿,她又问:“温桓,云霞是不是很好看?”

    温桓转头看着沈姝,她的黑眸湿漉漉的,柔暖的曦光落在她的面颊上,未干的水珠被照得莹莹生光。

    他沉默了一会儿,第一次口是心非地答:“嗯。”

    沈姝偏头瞧着他,笑得眉眼弯弯:“我不骗你的。”

    温桓被这笑容晃了眼,片刻后,陡然一僵。

    他站起身来,指了指沈姝的头顶,语气凶巴巴的:“你的发髻乱了。”

    沈姝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在水中折腾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乱。

    温桓当真是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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