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兽心
路上叮叮当当凿器声渐渐隐去,寒风裹着几片白雪吹过二人身边,敦野背起坦生,这次仍然没问她同不同意。前面,天乌地白,阵阵风嚎交错,如墨一般黑的石地被风磋磨的又光又亮,广阔的石地上蜿蜒匍匐着雪滩,雪滩时常被卷起形成雪暴,雪暴雪龙蜿蜒入云又化作冰雹从云里下来,风太大了,压沉掌心的冰雹被吹的盘旋在空中迟迟不能落地。隐隐约约的,白雪戈壁深处还能看到红楼巍影。
敦野没有问坦生同不同意就背起了她:“这里风大雪大,你走的太慢了。”敦野给出了解释,同时也是因为此处寒冷异常,他背着坦生,他能与坦生身上的赤回石贴的近些。
敦野深吸一口气就踏入了白雪戈壁。风顶如牛,寒冷吹透了他们的衣裳,甚至将那些已经破损的衣角撕掉了。坦生没见过这么大的寒风,她睁不开眼也想不开嘴,只能藏在敦野背后。敦野的帽子早就被吹跑了,他的红发被风吹的乱作一团,眼睛因风吹痛而流泪,泪水在眼眶就凝结成了冰。
黑色的又冷又光的石地,一旁时不时卷起的雪暴,让他们每走两步就摔倒,摔倒再站起来仿佛盯着千钧重物。悬在风中的冰雹砸向他们的身体,两人都咬牙忍着不敢说话,怕一张嘴,牙就被风拍掉了。他们被风撂倒不知多少次,好几次都被吹到了白雪戈壁入口…敦野被砸的浑身青紫,脸也被雪片划破,坦生还好,她浑身无恙,只是感觉到了疼。
他们在白雪戈壁入口歇了好一会儿。
敦野疲惫的躺在地上,坦生坐在他旁边,有意无意的将赤回石靠近他些。
“风这么大,白雪戈壁里怎么会有人住呢?”坦生不解道。
敦野疲惫的开不口,身上都是麻的。
坦生又说:“你的脸破了,风那么大,像个力大无穷的爪子在身上抓,它会把你的手沿着伤口撕掉的。”
敦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可以不怕这些,你可以用你的血救我。”
“不行!我一旦开口,我的命就没了。”
敦野艰难起身,他靠近坦生,坦生随着他的靠近而退挪。
敦野眯着眼睛质问坦生:“我对你好,为你冒险,就是希望你能在关键时刻救我…怎么…白白享受我对你的好,你不用回报的吗?”
坦生虽然畏惧他的靠近,但她的嘴并不打算饶让:“你背着我带我涉险,从未征求我意见,是你为了要我回报而刻意对我好的,这是“强买强卖”!想道德绑架我,没门!你对我的好我并不需要!背我一下就要我的命了?我的命哪有这么轻贱!”说着她捧着赤回石举起来,恐吓敦野道:“现在别再靠近我了,否则我摔了这石头。”
敦野向后松下身去,一手撑地撑住他松松垮垮的坐姿,他装作无奈道:“啧啧啧,你不好骗了啊……”
坦生瞥了他一眼说道:“一开始我只是对这个世界不了解,但我不是傻!”
“那我也算给了你对这个世界的启蒙,你当真对我如此冷血吗?”
坦生赶紧纠正他:“打住打住,少给我扣帽子,我这不叫冷血,我是在保护自己,我不敢完全相信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黑血的主意,这血对你们来说是工具,是灵丹妙药,但对我来说,是命,是命你懂吗?你们取了血,我丢了命!”
敦野软软的站起身来,风吹起他破烂的衣裳,他像一株枯树挂着脏白的破布:“我只要一点血,你丢不了命。”
坦生举着赤回石也站了起来:“我告诉你,你最好保持理智!我们就快到白府了,到时候我把信物给他们,若我安全,我再把赤回石给你,到时候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我对面就是猎物,你却要我放弃兽性保持理智?”敦野的目光变得幽深,坦生再难读出什么了,他一个闪身突然出现在坦生面前,如石头的肘猛然击向坦生的脖子,一条腿提起膝盖顺势向她身上一压,坦生被他重重压倒,他的速度极快,坦生还没来得及将赤回石摔掉。
敦野肘压她的脖子,膝盖压着她的肚子,她空有四肢,四肢无力的挣扎着,敦野还腾出一只手抢回了赤回石。
“在这里我终于甩掉你另一个恩人了,他跟了一路,见我们到这里才离开的…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吗?要遇到一个黑血人需要多大的气运啊,我怎么会放弃呢。”他垂涎的盯着坦生,赤色的瞳里看到的只有汹涌澎湃的黑色的血,他长长的口水都要垂到坦生脸上,身体也逐渐变得赤色,他的指尖穿出红色的骨尖,肘外侧长出红色弯刃一样的骨头,他的脸早已经改变,额头中间长出钝刃一样的红色骨头…
那个黑衣人跟了一路,为什么到了最后一步他就走了?坦生无助的看着敦野,敦野压着她的喉咙她无法说话……
这黑血对于她来说什么用都没有,她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敦野一只手放在她额头,一股滚烫落在她眉心,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烧起来了,她拼命的挣扎,敦野将那只手缓缓拉远,那滚烫竟然传入她的身体,一瞬间,浑身都被火烧一样…坦生痛苦的看着敦野手心那红色火焰的漩涡,猛然想起那三千年后袭击大地的怪火……
还未等坦生看清,敦野突然紧握手心,坦生浑身的血液突然挤在胸口,与此同时,身下的大地变的滚烫。
“天地为炉,终归我心…”敦野收紧的拳头向后狠狠一拉,坦生的胸口突然爆裂,黑血喷薄而出…赤火围起那一团黑血,将它越压越小,直到凝聚成珍珠大小的黑丸。敦野握紧它,无比兴奋,他看了一眼坠落地上,浑身苍白,表情痛苦,已经失去知觉的坦生,为自己开脱道:“反正你的血最终都要贡献在世间的,贡献给我也一样。”他迫不及待的吞了黑血珠,可他无论如何都吞不下去…一支冰弓弦正拧在他脖子上……一支冰箭不知何时已然贯穿他的胸口…寒霜从他伤口慢慢覆盖着他的身体…
他侧目一看,竟是路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