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坚强希儿

    萧桓下定决定，不论生死，也要进入这鬼城当中。后面铺面而来的沙暴，以他们现在的状态不躲避起来的话，那是一定会死的，要是进入城中，说不定还有活下来的希望。于是坚定的向着那阴森恐怖的鬼城而去。原本看着，就在眼前的鬼城却似乎总也没有尽头一般，怎么也走不近。萧桓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滴水未进，加上之前沙暴中不断地狠狠的摔在地上，虽有没有什么大伤。但是这几天来的跋涉，萧桓也早就到了强弩之末，摇摇欲坠的身体，越来越沉重的双腿，已经看不清路的双眼。这一切早就到达了一个极限。一步、两步、三步……萧桓已经感觉不到了自己的意识，只是机械的在往前挪着步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那传说中的鬼城城门前，残破的城墙，留下了无数历史的痕迹。不等二人去打量犹豫，身后强劲的沙暴，便推着人连带着大黄直接扑进了鬼城之中。风，经过城门洞子，发出一阵诡异的哀嚎。铺天盖地的黄沙，就像有个巨大的沙漏子，在不断向下漏着沙子。风沙在鬼城中穿行，风中的沙粒和碎石，和周围的废墟不断地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哒啦……哒啦……”的声音。就像有千万条恶鬼在哭嚎，又像有百万个冤魂在鸣冤。被风沙裹进鬼城的萧桓实在是太累了！在倒地的一瞬间他的眼前出现了太多的人，最终，那个疯子一样的父亲，那个对自己唯唯诺诺的父亲，不断地眼前变幻闪过。当把楚希儿带进鬼城的那一瞬间，他再也支撑不住了。“桓哥哥！”

    楚希儿扑到半天也没有站起身的萧桓面前。当她奋力的扳过萧桓的脸庞，楚希儿真的吓傻了！那个坚强的像一堵墙一样的桓哥哥。那个面都不用露，只凭一杆将旗便能吓跑大漠沙盗的桓哥哥，那个一句“我不管她们以前是什么人，现在是我萧桓的人了！”

    便能挡下所有伤害的桓哥哥。那个被困鬼漠却一直鼓励自己，连一步路都没有让自己走的桓哥哥。此刻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他正在痛苦的不断的颤抖。那强壮的身体现在却蜷缩成了一团，不停的痉挛。“桓哥哥！桓哥哥！你怎么了！桓哥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水！”

    回答她的是萧桓无意识的一声呻吟。“水！水！对！我们有水！”

    慌了神的楚希儿使劲的解下萧桓腰间满满当当的大号水囊，快速的解开绑带。但是却没有一滴水，从那水囊中流出的，全部都是黄沙！自小聪慧的楚希儿，不甘心的将那水囊全都倒了出来。却依旧只有黄沙。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萧桓这些天一口水没有喝，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即便没有了一滴水，自己的桓哥哥也不肯让她喝大水囊里面水的原因。多少次，自己渴的不行，只有偷瞄了那大号的水囊才有了安慰。原来这是桓哥哥给自己的希望，为了这个希望，虚弱的桓哥哥，居然背着这一大袋子的黄沙走了这么久！“桓哥哥！希儿不会让你死的！桓哥哥你怎么这么傻啊！”

    楚希儿双眼忽然一阵朦胧。一滴泪水滑落。露在萧桓的嘴唇上，萧桓无意识的轻轻一卷，将哪滴泪水送入口中。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又好似还在梦中喃喃着。“希儿……不怕！希儿……不哭！有桓哥哥呢！嘻嘻！”

    “嘶！”

    大黄奋力的长鸣一声，粗壮的四肢不断的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冲着楚希儿拱了拱。楚希儿抹了一把脸，疑惑的望着大黄，不一会便惊喜起来！这两个月没少听军中的军士们讲他们行军打仗的事，也听来不少什么被困大漠，只要放开战马就能找到水源之类的。“大黄！你知道哪儿有水？”

    楚希儿瞪大了双眼盯着大黄。大黄转身向着远处一步一晃的走去。楚希儿赶忙拎着那个自己的水囊跟了上去。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眼前的一抹绿色让楚希儿眼前一亮，再往下看去，那一处大岩石下居然有一个小水洼！“水！”

    楚希儿兴奋大喊了一声，只觉得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这时几只肥硕的沙鼠，贼兮兮的围着水洼似乎在喝着那水洼中本就不多的水。楚希儿猛的瞪大了眼睛，狂吼一声：“不要抢桓哥哥的水！”

    然后，整个幼小的身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扑了上去。用自己幼小的身体死死护住那可能是萧桓性命的水源。“窸窸窣窣！”

    不等楚希儿看清楚，只见一条比楚希儿手臂还有粗上一圈的大蛇，正仰着高高的蛇头不断的吐着信子。瞪着冰冷的蛇眼，轻轻摆动着硕大的蛇头，似乎警告着楚希儿这个外来户，宣誓着自己的领地。此时的楚希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那原本水灵的大眼睛，居然布满了血丝。那骇人的目光，跟本不应该属于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那大蛇似乎被楚希儿的挑衅激怒了，闪电般的冲了上来！一口咬住楚希儿的大腿，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楚希儿闷哼一声，反口咬在那大蛇的身上，恰好就在七寸之处。那大蛇吃痛，蛇头一滑，失去理智的楚希儿哪里管大蛇的反应，只是一口一口的不断撕咬着那大蛇。坚硬的蛇鳞划伤了楚希儿的嘴角，满脸的蛇血。“嘶！”

    大黄猛的抬起前蹄直接蹋在那大蛇的蛇头上，瞬间蛇头便化作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蛇身临死缠作一团。被大黄整个吞入腹中。楚希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腿和嘴角的生疼渐渐让她恢复了神智，看到那岩石上一滩腥臭，一阵反胃。但是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楚希儿忍着满身的冷汗和恐惧，抹了把嘴角的蛇血。赶忙将那小水洼中的水，装了满满一囊，水洼中还剩下不少，楚希儿这才趴在地上饱饱的喝了几口！拍了拍大黄的脑袋，示意它去喝上几口！大黄轻轻呼了一口气，将大脑袋凑了上去。楚希儿开心的看了看手中的水囊，也不管大黄自己喝水，赶忙跑了回去。多日没有进食，刚刚有经历一番大战的楚希儿，拖着受伤的大腿，一步一跤的往前跑着。摔倒了再爬起来，满身的泥沙，浑身上下都让路上锐利石头划出一道道伤口。她抿着满是血痕的小嘴，愣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死死的抱着怀里的水囊。宁可自己摔在地上，也绝不让水囊摔下来，就像在沙暴中，萧桓护着她一样。……黑暗的沙漠之夜，笼罩着整片的大漠，无垠的苍穹之下，是一群群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类。就在这宇宙浩渺下，传说中的鬼漠鬼城之中，三个经历了太多生死，太多磨难的生命就那样彼此照耀着，相互依偎着，一大，一小，一马！四周的随着风沙的过去彻底的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那死寂中，执着的生命彼此听着彼此的呼吸，感受着那难得的片刻安宁和温暖。“爹，今天能不能不去，太冷了……”累极的萧桓在睡梦中，死死的攥着楚希儿的衣服，发出一声委屈和让人心疼的低吟。“希儿别怕……桓哥哥在呢！”

    不知道疼，还是因为噩梦，萧桓那满是泥沙的额头紧紧的簇在一起，始终没有散开。楚希儿用没有受伤腿，让萧桓枕着，自己倚在身后大黄的身上，大黄把自己的身体围成一个半弧形，恰好挡住了时不时飘来的黄沙。楚希儿轻轻整理着萧桓的头发，这一刻萧桓的无助和委屈的模样，深深的印刻在楚希儿幼小，却渐渐变得坚强的心里。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幕的心疼，成为了她楚希儿一生的执念。现在这个桓哥哥真的好让人心疼，比那个拿到匕首，逼着自己杀人的桓哥哥可爱多了！楚希儿拿回了水源，将自己怀中那个不知道多少年历史的青稞化开一点一点送进了萧桓的口中。萧桓总算好了许多。楚希儿默默的守着萧桓，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一样。就在几个月前自己还是个刁蛮小公主，几个月后，便是生死不由己的筹码，四处逃窜。直到遇到了这个明明很好却总是冷冰冰的大哥哥“桓哥哥”。现实总是最容易让人成长的，短短的几个月楚希儿已经不再是哪个小女孩了。尤其是这几天经历的这般生死。“爹……我怕！”

    萧桓睡的并不安稳。“我讨厌杀人！讨厌战争！我讨厌漠北！”

    萧桓紧闭着双眼，喃喃的低吟着。楚希儿有些痴了，过了好久，轻声问：“那为什么还要去杀，去打，而不是离开！桓哥哥，那么痛苦，就离开啊！”

    萧桓轻轻翻了个身“不行啊，爹，你这辈子杀了那么多人，仇家太多了！总要让你睡个安稳觉啊……”一阵风吹着鬼城呜呜的响了起来。楚希儿的眼中却似乎多了些什么，她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想起了娘亲的怀抱，想起了娘亲哄她睡觉的歌。楚希儿的小手轻轻拍打着萧桓，就像娘亲拍打着她那样。轻轻的歌声让这鬼城都陷入了沉睡！“远处有楚山，山下有大河，河边住着一家人，一家人，爷娘做个花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