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物是人非
“父皇说了，我爹新丧，许咱们回去帮忙，可闭门谢客三月。”
被秦立恒心里惦念着，有多少赏赐金银财物倒是其次，苏婉纯在意的，是能回家帮忙，及闭门谢客的三个月。
她能好好地在家为父亲戴孝，王府里她当家，只要秦铮没有意见，谁也没法指手画脚。
秦铮搂住她的肩，“你贤惠明理，将王府里外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样好的儿媳，父皇要是还不喜欢，那当真是没天理了，如今你家出了事儿，许咱们帮帮忙也是该的。”
“待咱们三月后，咱们便进宫去给父皇叩头谢恩吧。”
“听你的。”
屋内沉默了下来，苏婉纯垂了头，秦铮也不知要说什么来。
他总是担心说错了话惹得苏婉纯更是伤心。
好在丫头端着安神汤进来。
“我来伺候你喝。”秦铮说着便要拿勺子喂她。
苏婉纯好笑，“当是什么好喝的玩意儿呢？拿来我灌了便是。”
她将满头青丝打散，坐在窗前，好一会儿，她忽而起身，让人去库房里拿东西。
一旁的秦铮听了，忙拦着她：“要做什么衣裳待你歇歇都来得及，再不然府里有绣娘呢。”
碍着他开府，秦立恒特意给他府上安排了七八个手艺好的绣娘，苏婉纯平日里也很喜欢，时常会去绣房转转，只是这些日子事情一桩一桩的来，倒是轻忽了许多打扮。
苏婉纯摇了摇头，待库房里的东西拿来了，她才对秦铮道：“我爹新丧，不好穿戴锦绣，我做两件素净衣裳，顺便……”
她将给父亲做的，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衣裳叠得整整齐齐，打算去父亲灵前烧给他，又亲手制经幡，为父祈福。
王府里，她跟秦铮贴身的下人都不许打扮，首饰都只能戴银的。
自然，苏婉纯也是一样。
她静静地裁料子，一点一滴的用心皆是女儿对父亲的孝心。
凑过去看，苏婉纯娴静的侧颜上还带着几分笑，好似还在家中，制作这些经幡也只是为父亲生辰祈福而已。
她若是哭泣悲恸，秦铮会心疼会劝她，能安慰。
这般安安静静的模样，却越是让人心中难受，秦铮想安慰她看开些，但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看起来……似乎不难过的样子。
可秦铮明白，她不是不难过，只是将一切都藏进了心里。
多少苦多少泪，都咽了下去而已。
得知父母生病时，她大哭大闹的满是担心，又知道无法进京，便只能在家默默地给爹娘做新衣，期盼着能经过苏文的手送到父母手中。
能回京了，她欢欢喜喜的收拾行李，自个儿的随身物品没有多少，一路上遗失的更多，但唯有给父母做的衣裳，却一直都珍之重之的放在箱笼的最底层。
秦铮瞧着桌上的那身衣衫，那是他亲眼看着苏婉纯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满怀孝心。
能穿上它的人，却再也瞧不见了。
经幡一点点的成型，苏婉纯扭过头，对秦铮道：“京里的规矩，经幡要在灵前挂过头七，待入葬后便得交予寺庙供奉。”
“我会找京城香火最灵的寺庙供奉岳父经幡。”
没有接话，苏婉纯又垂下了头。
天完全黑了下来，屋内点起了烛火，王府是最不缺蜡油钱的，尤其主院内，一盏盏灯架照的屋内亮如白昼。
但到底是烧着了的东西，气味总归是不好的。
且在灯下做活儿，是最伤眼睛的。
秦铮在一旁瞧着都觉得眼睛干涩，他上前劝了几回，苏婉纯都是不听，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便只能派人去问季老，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心神的疲惫，比干了一天活还累人，苏婉纯这样不休息怎么行？
能够容许她悲伤哭泣，但秦铮是万万不能容许她坏了自己的身子。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季老送来了一盒香，说是点了便能舒缓精神，秦铮信了，立时便让人点了起来。
“我不爱这些。”苏婉纯头也不抬。
“你头不疼吗么？不愿休息，闻着安神香缓缓也是好的。”秦铮劝她，见她不满，“就算你不要，我头还疼的紧呢，就算容我一回可好？”
可以不顾及自己，但苏婉纯没法不顾及秦铮的感受，抿了抿唇，算是默许了。
没过一会儿，安神汤的效用与这香一同起效用，苏婉纯手中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靠着身后的软枕睡了过去。
眉头轻轻地皱着，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秦铮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手里的东西收好，让丫鬟带下去，亲自将苏婉纯打横抱起，为她褪下鞋袜，伺候她睡下。
看着她睡得不安，想起今儿查到的蛛丝马迹，他的目光越发的深邃。
身在京城，想要护住她，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让人将烛火熄灭，他依偎在苏婉纯身边，任由苏婉纯汲取身上的热气。
天还未亮，苏婉纯便醒了。
“玉英，我昨晚何时睡的？经幡可做完了？”
“昨儿娘娘太累了，经幡还差几针呢，您瞧是去苏府回来再做，还是让绣娘们帮着做了？”
想到昨儿苏婉纯的模样，玉英只觉得一阵心疼。
“等我回来做吧，还是自己做的诚心。”
她起身，换上了青缘的月白色衣裳，头上的各色珠翠也都换成了银饰，打扮的与寻常人家的女儿无异，只是身上的料子跟首饰的做工不能比。
“王爷去哪儿了？”苏婉纯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只觉得浑身都疲惫得很，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似乎是许太医那儿有新的发现，王爷跟季老太爷去查验了，等娘娘回来应当就会有结果。”
秦铮是真的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昨儿我吩咐你去问的事情如何了？可跟崔嬷嬷交代过？她怎么说。”
“奴婢去问了二夫人，那风神草是宫里来的，大夫人身边的妈妈也这样讲，奴婢瞧着娘娘看重此时，便又自作主张去库房查了，确实是宫里出来的无疑，而且……”
玉英小心打量着苏婉纯的脸色，“是从娘娘手里给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