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没有家
池曜从书房出来后，去了三楼父母的卧室。
父亲池卓然在国外参加画展，屋里只有刘苏落一个人。
“你见到她了吗？”刘苏落的手紧紧攥着裙摆，脸上露出一丝焦急。
池曜点点头，语气怅然道：“见到了，但是没说几句话她就让我走了。”
其实池曜是被赶走的，而且刘丽文让他以后不要再来了。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跟刘苏落说，免得徒增烦恼。
刘苏落掩面哭泣，娇小瘦弱的身躯像风中摇摆的小白花，可惜她此刻能仰仗的男人不在，纯白花冠落了一地，花梗都变得脆弱起来。
“都怪我，如果姐姐当初不回刘家就好了。”
刘苏落从小身体不好，家里就她一个omega，身边缺少玩伴，她的父亲刘君便把大她两岁的私生女刘丽文带回了家，两人算是一起长大。
虽然刘苏落的生母不待见刘丽文，不过看在她是个omega，将来随便嫁出去不用担心分走家产的份上也没有过多为难。
如果没有后面的事，刘丽文本来可以在话剧演员的路上走很远。
池曜蹲在刘苏落腿边，拍了拍她的手作为安抚，又递过去一条手帕让她擦眼泪：“妈，别哭了，小心身子。”
“你还当我是你妈妈吗？”刘苏落哽咽问道。
“当然。”池曜难得柔声道，“您养育我二十多年，本来就是我的亲妈妈。”
刘苏落苦涩一笑：“姐姐现在还好吗？”
池曜没有说的太具体：“她在一所希望小学当支教老师，养了一条小狗，左邻右舍都很和睦。”
刘苏落从抽屉的角落里拿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的两人十几岁的年纪，一个明艳昳丽，一个乖巧可人，对着镜头露出纯净自然的微笑。
她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人，低声喃喃：“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姐姐。”
“会的。”
池曜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才有空看手机上的信息。
略过其他人发来的新年祝福，他先是在公司大群还有李亮他们的小群里发了许多红包，然后打开秦樾的微信。
“池先生新年快乐。”
下面是一张刚刚洗过澡的猫咪照片。
原来不是灰色啊，池曜默默地想。
秦樾没有车，在手机上找了好久才发现一家除夕夜照常营业的宠物店，支付给跑腿小哥一笔不小的费用后，终于在零点前拿到了需要的东西。
秦樾帮它处理了打结的毛发，又顺便剪了指甲。白色蓬松的软毛手感光滑柔软，湛蓝色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似乎一点都不怕生。秦樾思考了一下，决定把它安置在自己房间，反正空间够大，明天再去买个猫爬架和猫窝，也不用担心会吵到池曜。
“委屈你先住一段时间，以后我会带你住更好的房子。”
回应他的是猫咪埋头吃罐头的“呜呜”声。
初二一大早秦樾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看清上面的来电人后，他本来不想接，奈何对面的人不依不饶。
“你今天回家一趟。”
秦樾闭着眼，想都没想直接怼过去：“我没有家。”
对面的人立马怒道：“小兔崽子，你，立刻，马上，滚过来见我！”
回应他的是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草！”
秦明昊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爸爸，是不是二哥又惹您生气了？”秦轩抱着秦明昊的胳膊撒娇，“大过年的您把他叫回来干嘛啊？”
秦明昊语气缓和几分：“不是我，是你爷爷，想问问他跟池曜相处的怎么样，顺便警告他不要私下做什么小动作。”
“哦。”说到池曜，秦轩的脸上浮上一抹羞涩，“爸爸，一年后我真的可以跟他在一起吗？”
当初为了跟池家合作，秦家凡是16岁到20岁的小辈都做过检查，秦轩跟池曜的匹配度只有75，不算低，也不算太高，按照池谨川的一贯做法，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秦轩进门的。
秦明昊心里清楚，但嘴上却哄道：“当然，等你成年，爸爸一定安排你们见面。”
坐在沙发另一边的秦威没有作声，悠悠摇晃着手里的水杯。
秦樾给猫盆里倒满猫粮，又换了干净的水和猫砂，然后出门打了一辆滴滴。
他没打算在那边待太久，所以路上没怎么耽搁，进门后发现秦家的人都在客厅坐着，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见到他，气氛有一瞬间凝滞。
岳美安率先打招呼：“秦樾回来啦！快过来坐。小轩前几天说想吃鳌虾刺身，正好今天空运过来新鲜的，不如中午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秦樾没理她，径直走向主位，朝秦镇问道：“找我来有什么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秦明昊怒道，“她是你妈，进门不知道先给长辈打招呼吗？”
秦樾冷冷打断道：“我妈叫申雨宁，在静安墓园三排16号，可不会出现在这里。”
申雨宁在秦家是个不能提起的禁忌词，眼见秦明昊要炸，岳美安赶忙抚着他的胸口顺气，嘴上劝道：“哎呀，秦樾还小，你别跟他生气，再气坏了怎么办。”
秦明昊抬手指着秦樾，再不见半分外人面前表现的儒雅随和，狰狞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你不用为他说话，秦轩比他还小，怎么也没见秦轩这样任性妄为过！这就是个没良心的，枉费你辛苦养育这些年，还不如喂了狗。”
这样的戏码从小到大上演过很多次，废弃的阁楼和主卧壁柜里那根价值不菲的黑贝母手杖，都是秦明昊用来教育秦樾的工具。
起初跟着他一起来秦家的保姆张婶还会护着，后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雇主是秦家而非申家后，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秦樾还记得张婶端着餐盘来阁楼送饭时说过的话：“你就顺着先生几句，只是个称呼而已，又不会少块肉，我看太太对你挺好的，叫声妈也没什么。”
于是从那之后，秦樾的性格越发沉闷冷漠。
阁楼没有窗户，常年密闭的空间让里面越发潮湿闷热，秦樾清楚每一块木板抚摸的触感，和墙角那块钟表错乱扭曲的报时声。
后来他在里面藏了一个台灯，因为周末需要完成作业，有一次台灯被秦明昊摔坏了，导致他周一没能按时交作业，当时的班主任很严厉，马上叫了家长。
秦明昊匆匆赶来，二话不说给了秦樾一巴掌，白皙娇嫩的小脸立刻肿了起来，班主任在短暂的目瞪口呆后阻止了秦明昊再次甩下来的手，从那之后，班主任再也没有叫过他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