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曲清玄
晚上，曲家餐厅。
曲父坐在餐桌主位，距离他最近的两个位子则一个坐着曲母，一个空着。
曲清欢坐在空位的那一排，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正对着被曲母安排在旁边的常如意。
曲清秋心里的打算倒是好猜的很，他先是一脸警惕的选了距离曲清欢最近的位置，然后便时不时地看一眼常如意，搞得常如意再一次拼命忍住了冲他竖个中指的想法。
曲清秋哪怕是坐在座位上，坐姿也不怎么安分，主位上的曲父已经黑了一半脸，被旁边的曲清欢小声提醒了一下，他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下翘着的腿，别扭的调整了下姿势。
没多久便有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推门而入，男人手臂上还挂着一件西装外套，看上去有些疲惫。
正是他们正在等的人，曲家长子——曲清玄。
曲清玄个子很高，估摸一米九左右。面容俊秀，剑眉薄唇，鼻子高挺，眉眼间却仿佛结着一层冰霜，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白衬衫下的身材宛如倒三角般完美，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的成果。
常如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一个照面就在心中给他下了定义。
不愧是豪门世家曲家的长子，这一身霸道总裁的气质，如果按照剧情套路发展的话，总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个傻白甜女主摔倒在他面前并且恰好洒点什么在身上。
脑补到这个画面，常如意没忍住低下头笑出了声。
几乎是常如意笑出声的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她甚至不敢把头抬起来，感觉头顶都要被所有人的视线盯出个洞来。
常如意迅速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动作自然的伸手去够桌上的杯子，放到嘴边抿了几口。
直到感觉周围的空气开始流动起来，她才慢慢地放下了杯子。
曲家讲究一个“食不言”的餐桌礼仪，于是在吃饭的这段时间内，气氛一直非常沉默。
就是总感觉吃饭的时候，对面曲清欢一直在看她，眼神怪怪的。
错觉吗。
还是曲家人的怪癖就是盯着人看啊。
不过好像在她笑出声的时候，曲清欢的表情就这样。
常如意在心里嘀咕，默默把香菜挑的更远了些。
等到所有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几个佣人依次过来把多余的餐盘收走。
常如意看向对面在和曲清玄低声说话的曲清欢，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曲清玄的眼底都染上了一丝笑意。
“咳。”
曲父咳嗽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简单交代了常如意的身份问题以及已经办理完毕的转学手续，语气平淡得像在给下属开会一样。
总结下来就是要曲清秋和曲清欢多照顾一下常如意，不准给别人借这个身份互换的话题趁虚而入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不准丢曲家的颜面。
“我很忙，不要给我添乱。”
曲父的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不仅没说什么关心的话，甚至最后那句还隐隐透着些警告的意味。
他简单的一句身份互换，可是两个女孩的前半生啊。
常如意看向对面低着头没什么反应的曲清欢，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只能说以她现在对曲家的整体印象，曲家干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意外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常如意也跟着垂下眼睑，收起了所有思绪。
等到曲父单方面的谈话结束，和曲母一起离开后，餐桌上剩下的人也都纷纷起身，常如意也跟着站了起来。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从没觉得吃饭这么痛苦过的常如意只想赶紧回屋看自己的电视剧好好休息下。
瞥见常如意起身的曲清秋，误以为她想跟着他们一起，开口就嘲讽道，“常如意，别以为父亲那么说了，你就真能和我们成为一家人。”
不是，这家伙真是逮着机会就输出，曲清欢本人都没他反应这么大。
再说谁要和你们成为一家人啊。
常如意看着这个寸头少年，不是很想承认自己和他共享着同一套dna，她有些无语道，“你好无聊。”
曲清秋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怎么，这就是你用尽所有脑细胞挤出来的反击吗？”
“我告诉你——哎哟。”
话还没说完的曲清秋头猛地被打了一下，他一脸愤怒的转过身，等到看清是谁后又很快熄了怒火。
只是脸上还能看出来一点不服输，曲清秋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后脑勺，气得连大哥都不叫了，“你有病啊曲清玄，突然打我干什么。”
曲清玄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语气依旧冷淡，“带你姐上楼。”
成功被转移话题的曲清秋连忙把视线投向曲清欢，曲清欢一反往常，沉默着在一旁站了很久，眼里满是复杂，只是她看向的人不是曲清秋，而是常如意。
常如意：？
曲清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怎么了姐，不舒服吗，还是她又让你难过了？”
眼看着曲清秋的眉毛再次拧在了一起，一身戾气的少年转过头，就差撸袖子动手了，已经下意识摆好防御姿势的常如意却看见曲清欢摇了摇头。
曲清欢拉着一脸不服气的曲清秋上楼了。
就这？
常如意傻了，她还没回过神来，头顶响起一声淡淡的询问：
“练过？”
常如意连忙放下手，后撤的步子也收了回来，谦虚道：“没有没有，只是瞎摆的而已。”
男人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但是没说什么，就在常如意在这种沉默下快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曲清玄递过来一张银行卡。
“零花钱。”
常如意下意识接了过来，从他不冷不热的语气里听出些公事公办的敷衍。
三秒后，反应过来的常如意开口：“密码呢？”
正站在原地观察她反应的曲清玄：“”
他面无表情的脸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一言难尽的看着常如意。
毫不知情的常如意：“你不给密码我怎么用啊？”
曲清玄：“”
倒是不客气。
常如意似乎听见一声叹息。
“六个1。”
曲清玄丢下这句话便大步离开了，快得让常如意觉得那声叹息和那句话像是个错觉。
但很快常如意便成功绑定了银行卡，把刚才想的事丢在脑后，她神清气爽地抬起头却发现室内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几个神色匆匆的佣人，撞上她的视线也不敢搭话，飞速低下头以更快的速度走开了。
一屋子怪人。
数了数卡内余额的常如意心平气和，决定不和他们计较，
她一边在心里打算着每周转出去多少钱才不会过于显眼，一边上了楼梯。
另一边，曲清欢卧室。
“姐，你干嘛拉着我。”
被曲清欢拉回房间的曲清秋正一脸郁闷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大哥那样就算了，他就那臭脾气，结果你也拦着我，你不会真的想让她住进来吧。”
“这事我总觉得怪怪的，以母亲那个性格竟然什么也没说。“
“而且抱错孩子、身份互换这种事也太离谱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你说会不会是父亲的私生女？”
“嘶，但是我看她长得像母亲啊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自顾自说了很久的曲清秋这才意识到曲清欢一直没回他，他有些纳闷地看过去，发现曲清欢蹲在地上，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曲清秋愣住了。
其实曲清欢不是第一次这个样子，在她小的时候就总喜欢把自己团成一个球蹲在地上。
小时候的曲清欢沉默寡言得厉害，无论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别人问起来也只会摇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上学期间还被几个同龄人追着喊过小哑巴，大多都是些男孩子，这样喊也不过只是想要引起曲清欢的注意罢了。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曲清秋听见一次便打他们一次，为此还闹着多升了一级，点名要去曲清欢的班级一起上课。但这样还是管不住那些人的嘴，毕竟在家都是被宠着捧着的富家少爷，自然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老师就算听见了也只会以为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也不会过多管束。
曲清欢本人也不在意。
只有曲清秋放在心上了。
没人知道曲清秋对曲清欢过强的保护欲在哪来，问他他也不说，这事在曲家至今是个谜。
曲清秋天天黏在曲清欢身边，生怕她受一点委屈。时间长了同学们不喊曲清欢小哑巴了，而是喊曲清秋是护蛋的老母鸡，曲清欢变成了被护着的那颗蛋。
虽然曲清欢团成球的模样确实像一颗蛋。
那段时间曲父曲母都在国外忙一个大项目，连着好几个月都没回来。作为大哥的曲清玄在中学部的校区，一周才回一次家，自然都没有时间管他们。
这事还是一次曲清秋和别人打架打的狠了，曲清欢在他们打架的过程中不小心被推下了楼梯，还在刷题的曲清玄听见救护车的声音，随口问了一句，才从同学口中得知出事的是他的弟弟妹妹。
第二天曲父曲母便回了国，来了一趟学校后又走了，前后不过半天的时间，但再也没见那些曾经碎嘴的人出现在学校里。
这事以后曲清欢像是变了一个人，性格变了很多，也再没见过她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的姿态。
回过神来的曲清秋上前戳了戳曲清欢的背，和她一样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开口：“姐？”
曲清欢闷闷的声音响起：“干什么。”
“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常如意，我明天就把她赶走？实在不行，我和你出去住怎么样？”
曲清欢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泪水的痕迹，眼睛也没有红，偷偷打量她的曲清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曲清欢语气轻飘飘的，“那是你亲姐姐。”
“亲姐姐又怎么样！”曲清秋提高了嗓门，在曲清欢的视线下又渐渐小了下去，他有些别扭，但还是直视着曲清欢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只认你做我姐姐，谁来都不行。”
良久的沉默后，曲清欢换了个姿势转而坐在地上，眼睛没有焦距的虚虚落在空中一点。
“清秋，我好像认识常如意。”
“啊？”
曲清秋还没转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便听见曲清欢紧跟着又补上一句。
“不过应该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