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报价太低我怕你打我！
被叫做脸哥的年轻人，单名一个敛字，
因为掌柜的姓白，所以他全名叫——白敛！
寓意万事不要太张扬，收敛着点。
二十四年前被人典当在了九州当铺，换了三条小黄鱼！
因为是死当，掌柜的当时又是单身老光棍，所以掌柜的是拿他当自己孩子养的。
说来也怪！收下白敛之后的第二年，
掌柜的竟然又焕发第二春，娶了媳妇，生下了娃娃脸，
兴奋之余翻了半夜的四书五经。
最后起名叫白三省，取自论语中——吾日三省吾身之意。
九州当铺本身就不是一个正经当铺，
别的当铺都是收一些金银珠宝、名表包包什么的，
贱买、贵卖、挣差价、或者活当吃利息。
九州当铺则是只有掌柜的看得上的东西才给价格，
看不上的通通一块钱，爱当不当！
所以也被一些同行笑称是一元店！
其实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关键是能入掌柜眼的东西都多少有点邪性，
就好比白敛自己，试问哪个当铺还可以当孩子的？
所以九州当铺，虽然开在潘家园这个大型的古玩艺术品市场，
但是在当地名声并不大，再加上位置比较偏僻，
生意也是冷冷清清，爷仨也就是勉强糊口而已。
这次掌柜的出门，并没有说啥时候回来，
只是嘱咐了一句“看好门！”就被一辆黑色商务车匆匆接走了…
今天已经是掌柜的出门第三天了，
柜台下的零花钱已经一分不剩，把玩着刚捡了大漏的苹果手机，
有一说一，流畅度确实没的说！
白敛此时其实有点暗暗后悔了，
感觉多少有点对不住那个姐们儿！
心道：“三儿说的没错，报价确实低了，
以后真要是有缘再遇到她的话，一定想办法再补偿一下！”
但是当他的眼神看到柜台上团在一起的女士丝袜后，
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感觉是不是应该和那姐们两清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不经意间看到当铺的大门被推开，随后又自动关了起来，
就当白敛以为是刮风导致的时候，
突然听到一声阴恻恻地异常渗人的嗓音，一字一句从柜台下传了过来，
“劳驾~问下~这里~当古董吗？”
随后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冷风，吹的白敛就是一激灵！
于是他连忙站起身子，朝着柜台下面看去，
只见柜台下站着一个身高不过一米二的小矮子，
看样子年纪大概四十多岁，
一身特制的黑白色花纹西装，穿在他身上看着像是头斑马一样！
梳着八十年代香港那边流行的二八分头，
发蜡倒是打了不少，看起来亮晶晶、油腻腻的，
此刻正眯着眼睛、仰脸冲着自己笑呢。
“额~对对！我们开当铺的，当然是可以当古董的，”
白敛感觉脖梗子莫名其妙地有点僵，伸手挠了挠，
看着眼前的小矮子中年人，总感觉太“油”了，一股子蜡味！
嘴上则是没闲着，“请问要当什么物品？”
小矮子一听可以当古董，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导致原本就松弛的脸皮，更加皱巴巴的黏在了一起，
可能是出门没少摸擦脸油，灯光下很是有些反光，看着让人很不舒服。
与此同时略微费力地踮起了脚尖，将地上的一个黑色包裹扔在了柜台上，
包裹和柜台一接触，
发出“咚！”一声沉闷的声响！
显然包裹里的物件分量不轻！
随后又从西装袖口中伸出两根惨白的手指，
指了指黑色包裹“掌柜的请上眼！”
看着黑布包裹着的东西，白敛一时间有点拿不准，
于是开口犹豫的问道：“老板…您这是什么宝贝？”
小矮子看样子也是行家，明白白敛的意思，
大方的摆了摆手，
“没事，很结实，随便解，坏了算我的！”
得到了客户的许可，白敛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随后伸手开始解包裹，
哪知包着的黑布和保鲜膜一样的，
一层层的裹得很紧，花了好几分钟才完全解开。
这时候映入白敛眼帘的是一个金光灿灿的大金蟾！
只见金蟾的三只脚踩在金钱和元宝做成的底座之上，
大嘴微张，
一根像麻花一样编着的金绳，从其嘴里穿过，绕到了背上两侧，
分别串着五个大铜钱，
仔细看铜钱上印着【招财进宝】四个大字！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金蟾的两个眼睛，竟然镶嵌的是红宝石，
再往上看，发现金蟾的头顶上还有一个八卦玉如意，
如意的柄上还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
看到这里，白敛伸出自己的手，
张开大拇指和小拇指，对着金蟾的底座暗暗比划了一下，
结果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物件长宽都将近二十公分，
再伸出双手微微一抬，金蟾竟然纹丝不动！
白敛暗自咋舌，这要都是金的，那得值多少钱呐？
恐怕自家这间铺子都换不来…
想到这里，白敛抬头看了一眼柜台外的小矮子，
客气道：“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鄙人姓金，”小矮子背着双手，有点傲娇的略微仰头回了句。
“金先生，可否讲讲此物的来历？”白敛试探着问，
“祖传之物，能当否？”看来小矮子并不愿多讲！
“这个…”白敛有点犯难了，
要说当铺不能当东西，那招牌就可以给人拆了，
但是真要当，他也知道目前柜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伸手挠了几下头，手放下来的时候不经意间碰到了裤兜，
摸到昨天买雪糕还剩下的一块钱，
心中一动！
看来事到如今也只有用那个办法了……
此时此刻他脑袋里出现了师父当初的教诲：
“你小子傻啊？不知道值多少钱的货物不要紧，
一律一块钱！不当拉倒嘛！”
想到这里，白敛抬头冲着小矮子一咧嘴，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金先生，当肯定是能当，不过这个价格嘛，恐怕会给的比较…低！”
小矮子一听能当，当下眼睛就是一亮，说话也越来越利索了：
“掌柜的，没关系，说嘛，什么价？”
“这价格可能有点低，我怕你急了会打我…”
白敛委婉且含蓄着表达着自己的顾虑，
小矮子此刻将快贴在一起的眼皮睁开了一道缝，鼓励着白敛说道：
“年轻人，放心大胆的开价！
只要你敢开价，我就敢当，价格好商量的，”
白敛假装考虑了一会儿后，看对面都有点着急了，
这才弱弱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也不说话，眼神飘忽着没敢看小矮子。
“一千万？”小矮子迟疑说道，
因为在他看来这个金蟾抛开其他属性，
看成同等重量的金子的话也差不多这个价，不算低了。
白敛一副高人风范，微微摇了摇头，
果然没这么简单，小矮子自嘲的笑了笑，随后张嘴问道：
“那是……一百万？”
白敛听到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琢磨了半晌的小矮子，此时的眉头深深的皱在了一起，
川字纹中隐隐有油在顺着皱纹往下淌，
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难道是……十万？”
白敛还是紧紧抿着嘴，艰难的摇了摇头，不过此时他脑门也已经略微开始冒汗了！
“呵呵~”小矮子见状都被气乐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这物件真是他自己的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来的目的，压住了心里的火气，瞅了白敛一眼后，
但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带着颤音问了出来，
“……一万？”
说完后伸手哆哆嗦嗦的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巾，
不停地将流淌在脸上皱纹中的油擦抹着，
看着对方手里的纸巾被脸油浸的都快透明了，
白敛此时也忍到了临界点，终于撑不住了，
他怕一点点让对方把最终价格猜出来的话，
对方会真的揍自己一顿！
毕竟换做自己也会忍不住的吧？
于是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的看着当铺的房顶，
仿佛有什么绝美的画面在吸引他一般，
嘴里则是忐忑的说了一声，
“一块钱！”
随着话音一出口，白敛顿时感觉到一阵的轻松，
此刻他有点佩服师父数十年如一日给客户报价一块钱的勇气了！
抬手把自己脑门的汗擦了擦后
心里也送了一口气，
“呼…终于说出来了，这感觉好多了，”
因为此刻当铺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白敛百分百确认对方肯定听到了自己的报价。
接着空气中突然就是一阵子令人窒息的安静，
白敛都已经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但还是没勇气抬头和对方对视，
不过从其粗重的呼吸声中也能听得出来，
很明显对方心里也并不平静。
“唉，还是由我来打破这一僵局吧！”白敛暗叹一声。
“金老板，当东西嘛，你有自己的心理价位，但是也得由我出价，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揉了揉已经僵硬的脸，白敛一脸歉意的笑着说道。
哪知话音刚落，就突然听到了“嗝！”的一声传来，
原来刚才小矮子听到报价后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给噎着了，
直到这时才刚把那口气给喘上来，
接着是一阵的咳嗽声…
“咳~咳咳~掌柜的，你确定吗？”
喘匀乎后的小矮子操着明显破音的声音低沉的问了句。
“确…定！您看其实嘛，是我这眼力有限，贵宝贝我觉得也就值这个价……”
白敛还想无力的辩解几句，但是越说声音越低，
毕竟现在出门坐公交可能都需要两块钱！
自己一块钱这个报价真的很难自圆其说。
“我说的是，你确定能当吗？”
小矮子仿佛并没有听到白敛的解释，
而是慎重的一再确认是否能当。
“这个…要是一块钱的话，那…还是能当的！”
白敛有点不知所措了，
因为太过心虚，于是没等对方再说话，
起身就把拆下来的黑布拿起来，打算再包回原样！
嘴里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着
“这样吧，我给咱再包好，您再去别家问问，没准别家给的价……”
“慢着！”
没等白敛把话说完，
小矮子出声制止了白敛的动作，喘了口粗气后，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嘴里死死咬着后槽牙，无比艰难地硬挤出几个字，
“一块钱，我当了，死当！”
同时把惨白的右手伸了出来：“给钱！”
白敛此刻正在给金蟾打包的动作一下子呆住了，
对方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别说成型的物件，就是这么大一个金疙瘩！
也得八位数吧？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痛骂自己一顿，然后拿东西摔门走人吗？
想到这里，
白敛带着疑惑的眼神朝着小矮子望去，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
白敛看着对方眼窝内几乎百分之八十都是眼白，
以及还被无数血丝包裹着的浅灰色瞳孔，
“这还算是人吗？”
一个疑惑的想法从脑袋里冒了出来，
白敛感觉心脏没规律的砰砰跳了几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就看到矮个子此刻踮起脚尖朝着自己张嘴哈出了一口气，
躲闪不及之下，白敛就闻到了一股非常腻人的香味儿直窜脑门！
随后就感觉到脑袋一阵莫名的眩晕，
竟然顺从的在裤兜里掏出了买冰棍剩下的一块钢镚，递到了对方伸出的手心中。
“呵~，钱货两清，保重！”
这个小矮子接到钢镚后，用手在脸上狠狠的抹了一把，
将满是油脂的手随意的朝着地板上甩了甩，
冲着白敛冷笑了两声，仿佛怕对方返悔似的，转身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