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崩溃
学校里最高的那栋楼是建校之初学生们上课的地方，距今为止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那时候高一高二高三的学生全都在那栋楼里面上课，后来由于那楼实在是安全隐患太多了，才盖了新楼将它荒废掉。
这么长时间无人问津的老楼，连护栏都没有了，别说一个已经有了自杀想法的人，就算是普通人走上去，都可能一不小心失足摔下来。
思思等人到老楼下面时，附近已经站了不少学生了，无一不仰着脑袋去看站在楼顶边缘的那个女孩子，大声呼喊的、窃窃私语的、拍照的什么都有。
“卧槽还真是她！”罗浩站定后瞪大了眼睛往上看，“那时候跟我们说话她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要自杀了？因为那个视频？传播出去了？”
“你他妈先闭嘴”顾铭抬起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我现在脑子一团乱，你丫还像个公鸡似的在我旁边叽叽叽叽的”
“看样子视频是在你们校园内传开了”慕容朗星冷着脸，“大部分人都在看着手机讨论白芷柔，我甚至还看到有些人舔个逼脸在那儿笑呢！”
顾奕泽的脸色同样极差，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现在附属高中的学生素质都成这样了？真他妈畜生！”
“哥哥，怎么办啊？”思思急得在地上直跺脚，“柔柔姐姐站的那么高，她很容易掉下来的呀”
顾铭搂着她的肩膀，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搓了搓，尽力地安抚着小家伙的情绪。
如果是个不认识的人，他们一定不会带思思过来让她看到这一幕，甚至于他们也不会多管，最多就是帮忙报个警。
可白芷柔不一样，他们本应该已经从苏嫣然手中救下她了的，现在一切却又回到了原点，或许奇怪还更加严重了。
在来的路上他们还在想，是不是……
是不是正因为他们的贸然出手惹怒了苏嫣然，她才会将那样不雅的视频传播出来，既报复了他们几个，又能彻底地毁掉白芷柔。
可是面对这种事，他们视而不见袖手旁观就是对的吗？
顾铭凭着自己的一身打架本领帮过不少人，却只有这一次让他陷入了反思，心里堵得慌。
“报警了吗？报警了没有！”
校长是个圆滚滚的小矮胖子，这会儿跑的边喘边喊，急得左脚六右脚七颠着就过来了。
人群中有人回应他说已经报警了，119和120都打了，校长好不容易站定，冲着上面喊:“姑娘啊！你千万别动好吗？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你可一定一定别冲动啊！”
声音都颤抖了，显然被吓得不轻。
罗浩皱着眉头啧了一声:“颠半天跑过来，我以为他能憋个强劲的，结果他给我拉了坨大的，这时候说这些有个屁用啊”
“救援人员来之前，不能就这么看着”顾奕泽说，“得有人能先控制住她，劝她放弃这个念头最好，实在不行也得坚持到救援人员过来”
“我去吧”顾铭低声说，“我试试”
“六哥哥我也去”思思急忙拉住他，“带着我吧，我可以劝柔柔姐姐的”
罗浩紧跟着开口:“那我也……”
“那就一起吧”慕容朗星说，“到时候站位分散一些，但都别离白芷柔太远，一旦有机会就抓紧时间给她拉回来”
他们往老楼门口跑过去时，校长正招呼几个老师想要上楼去，看见他们也要上去顿时又吓到了，“你们干什么去？！”
“救人”顾铭头都没回，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校长您就别上来了，太沉我怕楼塌”
校长杵在原地瞪着他们的身影瞪了半天，脸通红地重重哼了一声，还真没上去。
这栋楼一共八层，算上楼顶天台的话，白芷柔大概就是站在第九层的位置，他们马不停蹄地跑上去时，她还保持着站在边缘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低着头往下看。
“你们来了呀”白芷柔背对着他们，“我刚才就看到你们了”
“柔柔姐姐，你快过来好不好？”思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不要站在那里，太危险了，思思看着都害怕，姐姐你不怕吗？”
“乖，姐姐不怕”白芷柔轻声开口，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因为姐姐经历了许许多多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事情，我也曾想过自己真正到了这一天会是什么心情，可是我发现，我现在一点害怕都没有，我甚至特别想跳下去，换来解脱”
“可是柔柔姐姐你并没有跳呀”思思很努力地在想说辞，“你还是在犹豫的对吗？你还是想要活着的……”
白芷柔终于扭头看了思思一眼，微微笑了下，摇摇头:“不是的，楼下太多人了，我不想跳下去的时候砸到谁，也不想让血溅到谁的身上，而且……”
“而且什么？”思思赶紧追问。
“而且你还在呀”白芷柔叹了口气，“我刚见到你时就感觉你像个单纯如白纸的小天使，我估计人摔碎的场面挺难看的，不想让你看见”
“那你就不要跳呀！”思思都快急哭了，抖着小奶音跟她说话，“你不跳我就不会看见了”
“可我活不下去了”白芷柔说，“太累了”
思思心里莫名狠狠地疼了一下，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能跟我们说说原因吗？”顾铭慢慢地放轻脚步去接近她，连声音都是轻的，生怕惊到她，“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困难，你都可以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顾铭”白芷柔突然转过身，面对着他，“我喜欢你，很喜欢，特别喜欢，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了”
“啊”顾铭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说的愣了愣，“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前见过？”
“是啊”白芷柔浅浅地笑着，“在食堂的时候，你是第二次救我了”
“那现在就是第三次了”顾铭说。
“不”白芷柔收起那一丝笑容，神色有些落寞，“这次不要救我，求你”
“为什么？”顾铭看到顾奕泽给他的口型，应该是救援人员来了，“你不是喜欢我吗？虽然我不能保证给你同样的喜欢，但我们可以先做朋友，你想见我可以随时，我不会拒绝的”
“这是你对我的同情吗？”白芷柔眼中满是悲戚，“还是看了那个视频之后对我的可怜？”
“不是的！”顾铭心下一沉，有些焦急，“不是！我没看，我们都没看，我们都知道你是被迫的，知道你有很多委屈和难过，但这都不应该用死亡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解决啊！”
救援人员纷纷往楼上跑，白芷柔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却并不在意，似乎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此时此刻她之前保持的淡定已经有了些许瓦解的趋势，说起话来情绪里满是难掩的激动和崩溃。
“不用这种方式我又能怎么办呢？你们知道大冬天被人扔进水坑里是什么滋味吗？卷发棒烫身体是什么滋味？被不同的男人轮番羞辱是什么滋味？被殴打，被人嘲笑，被污蔑又是什么滋味？”
“太多了，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反抗过，他们却变本加厉，我不反抗，他们也从不会放过我”
“没有人能帮我，她永远高高在上，而我……只是她踩在脚下的一个不起眼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