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亲爱的?
序临十分熟练地穿着针走着线,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也只是第二次拿针。”
白墨想了想,还是觉得比自己厉害,自己就算是再拿十次,也赶不上他现在这行云流水的动作。
终于在第二日交工,奶奶见手中红绸上的两只狐狸,久久没移开视线。
最终轻叹一声道:“罢了,能有这模样已经算是不错了,我还当真低估你了,去吧!今后还得多练。”
说罢顺手将那枕绣递给白墨,白墨心中窃喜终于蒙混过关,简直是比高考还要兴奋。
几日下来,除了春莛家没找,整个村子都已经被他找完了,也没有序临说的可以通往九幽的入口。
春莛爹是个瘫子,终年都躺在床上,要想进去查探着实不易。
这日白墨想要序临去分散春莛爹的注意力,他再以打扫为由到处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可一进院子就只听见春莛爹的怒骂声。
两人顿时挨着窗边蹲下,偷听起来。
“我叫你滚,你没听见?你别总是偷偷地哭,看得像是我委屈了你,断了你的幸福。那男人要是半点爱你,为何不带你走?要是真的爱你,难不成这里就容不下他?说白了,就是你傻,傻得无药可救,你成天这样哭哭啼啼作甚?成心恶心我是不是?啊……我这个老不死的碍着你了,你实在委屈就滚吧,我不许要你伺候……滚吧!”
说话之人是大伯,只是除了他的声音,屋内再没有别的声音。
白墨与序临面面相觑,一时也听了个大概,白墨想起前几日奶奶对他们说的春莛的下场。
看来,春莛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许久,才听到柔声细语,满是委屈的女子声音传来:“爹爹不要动气,我并没有什么委屈,我与他缘分已尽,往后再不要提了,爹爹生我养我,女儿伺候爹爹是应该的,并未有半点委屈,从今往后女儿再不想着他。”
“你这话说了多少回了,你是我的女儿,什么脾气我还不知晓?滚滚……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随即是东西摔落一地的声音,春莛哭泣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转头就看见了窗边的两人。
几人来到古井边,在外围横亘的粗壮树干上坐下,这里是很多人闲暇时,洗衣服或者闲聊时常来的场所之一,因此整根树干都被摩擦得油亮光滑。
序临坐在整个树干的一头处,离她们两个稍微远点,似乎对女儿家的心事不怎么关心,一条腿踩在树干上托着手,懒洋洋地支着头,望着眼前的一片田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墨看着春莛哭红的双眼,没忍住问出口:“春姐姐,听奶奶说你离开过?为什么又要回来?”
春莛微微垂下眼眸,半晌才开口道:“我是出去过,不过没走多远就回来了。”
白墨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不想去找他了?”
“不是……我出不去。”
白墨想,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死了的缘故,才出不去,故而也不好说明。
春莛满脸都是郁结之气,轻叹一声,凄然道:“爹爹说得没错,他要是爱我半点,也不会这样决然而去,他说回去告诉他双亲,请人来将我明媒正娶回去,却一走再也没回来。我苦苦等了两个月,最后决定出去寻他,爹爹拦着不让我去,当时我为情所困,顾不上爹爹,还是一个人偷偷地跑了出去。却在森林里迷了路,那片林子好像与原先的不一样,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兜兜转转了好久又转回了这里。
“村里的人将我带回来时,我已剩半条命,关在屋子里很久,久到我都不记得过了多久,后来我答应爹爹,不再找他,才被放了出来。”
春莛突然看向白墨,不甘道:“可是我总觉得他也是迷路了,在林子里找不到来的路,所以我就……我就每日站在村外吹陶埙,希望他能循声而来,可是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来……”
白墨一时沉默不语,原来每日早上,他听到的陶埙音是春莛吹的。
序临说这里都是怨灵,可是他在这里感觉到的,都是些普通不过的庄稼人,每天忙碌在田间,满脸皆是质朴的笑容,仿佛每个人守着方寸土地就觉得满足,这样的村落,究竟为何招致杀身之祸的呢?
或许真相永远无法知晓,可白墨还是忍不住,为这个村子的所有人感到难过,沉默片刻后,才安慰春莛道:“有些事在心中放久了会生病,有些人死死的困在心中会成疾,你也知道过了这么久了,该来的早就来了,即便是迷路的,也该找到出路了。”
白墨看了眼序临,序临刚巧也回头朝他看来,于是忙撤回了目光,看着眼前那片田地继续说道:“要是他真的来找你迷了路,现在也应该找到自己要走的路了,你又何必将自己死死困住,缘分这东西半点都不由人,你这般痴等下去,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春莛抿了下嘴,看着远处田间的一条黄牛,悠闲地甩着尾巴,满眼皆是悲凉:“如果我不等他,我又要怎么活下去呢?”
顿了顿春莛接着说:“这里的日子很难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个人似乎都有活下去的理由,可我除了为爹爹活着,却找不到半点快乐。”
春莛的目光突然变得暗淡,继续说道:“装着一个人,虽然很沉重,但是比空荡荡的心要强很多,况且我也知晓我与他今生今世再无可能相见,就当是自己给自己存着活下去的理由……”
当一个人压抑太久,就会垮掉,但是一旦倾诉给别人听过,又很清楚自己想要如何走下去。
白墨见她这般执着,竟一时找不到词语来安慰她。
春莛走后,白墨陷入了沉思,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地画着,都未察觉序临不知不觉靠了过来。
“怎么?同情她?”
白墨回神过来,看着一脸笑意的序临,送上白眼表示鄙视,用手中的树枝指着序临,一脸审视的神情盯着他说道:“不管什么人,都得有情有义的好,你这样的,是不是伤过许多姑娘的心?”
序临不以为然,用手指将眼前的树枝挡开,不满道:“什么叫我这样的人?难不成长得好看的都薄情不成,再说方才那春莛姑娘,也没说对方是个俊美男子啊!”
“你少来,你……”白墨支起树枝在序临的胸间戳了几下,“就是那种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墨见序临神情一沉,转头看向了村落,沉默许久后,突然开口:“我喜欢一个女子……喜欢了很久,可惜,到头来……竟是我……一厢情愿!”
序临说这话神情并未有任何不悦,感觉说的不是一件伤心事,看上去并不难过,但说的很严肃。
白墨突然想起了银楚宸——
那家伙要是没中绝情咒,是不是也会喜欢上某个人!
想到银楚宸,他心情突然变得更差,他们已经半年没见了。
其实他在这半年内,没怎么敢想起银楚宸,因为他一想起这个人,心脏就会莫名的痛。
他知道这个人对他没半分情义,也知道他们之后,若要再见,也只能是敌人。
可这个人的身影,始终难以从他心头剔除。
“我喜欢上了一个……”白墨毫无预兆地说道,“一心要杀我的人……”
他突然转头看向身侧的序临,表情充满了讽刺的勾起了嘴角:“我也算一厢情愿吧!”
说罢也不等序临回答,更是不想听到序临做何回应,强制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复又将目光投向前方那片土地,轻叹一声:“天下傻瓜还真多,春莛是,没想到你和我也是……”
而一旁的序临似乎被白墨的话惊到,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墨侧脸,这一刻,他的情绪波动很大,以至于整个人都僵住了。
可也不过须臾,他慌乱地将目光落到地面上,佯作镇定道:“这是你画的?”
白墨漫不经心地低头看去,才看清楚自己不知不觉中画了一道符,心想,先前在霍池羽那边画的次数太多了,随手一画便画了出来,见他好奇便问道:“这符咒你认识?”
“这叫无门,是驱策孤魂野鬼符咒,幸好你方才没催动魂力,不然可就糟了。”序临说。
白墨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竟是这种用途,幸好没有乱找人试手,随即又好奇地问道 :“如果催动魂力,又会如何?”
序临十分严肃说道:“姑奶奶,这可是鬼域,连着九幽之地,你这一招出来,怨鬼齐聚,犹如大海取水,你取得完吗?”
又说:“万一你控制不住,非得将那九幽之地搅得天翻地覆,到时候只怕整个钵盂都要诛杀你。”
白墨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莽撞,不然真如序临说的那般,那就真的糟糕了,难得没有反驳对方,又在地上悻悻画了一道符咒问:“这个你可知是什么符咒?”
序临端详了片刻,单手放在下巴上,回道:“困灵。”
“什么意思?”
序临不可思议地看向白墨的脸,皱眉问道:“你会画,却不知何意?”
白墨只朝序临瞟了一眼,并没有回答,序临便了然,感情还真是这么回事,惊讶之余,多的更是对白墨智商的担忧。
最后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困灵,顾名思义就是锁灵阵,只要有人被困在这阵中,所有的灵力均会被压制,不得释放,正用来对敌的符阵……不过布阵之人,必须修为极高,不然很容易反被锁灵阵困住。”
“……”
随后白墨将那本小册上的所有符咒都画了一遍,果然,序临都给解答了,可是没有一样,对梦瑶儿有用。
序临好奇问道:“你这都是从何处学来的?”
因为没有找到解开梦瑶儿的办法,白墨显得很失落,无味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反正你都会?”
序临却摇头否定道:“谁说我会了,我只是看这上面的字,知道它的用途而已,再说就算我……”
序临突然欲言又止,小心地偷看了眼白墨神情,见对方心不在焉,便把差点说漏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已经都画给你看了,你学会就是了,我很大方的,你随便学,不过……”白墨抬眼眺望着前方宁静的村里,“……要抵账!”
序临一只脚架在树干上,单手搭在膝盖上,很是不屑:“算了,我学那也没用,修为不够,反被其累,不学不学……还是要我的金叶来得划算。”
次日,白墨醒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一旁熟睡的序临,轻轻伸手在那张俊美的睡颜上抚摸着,眼中是无胜欢喜,熟睡中的序临感觉酥痒难耐,刚睁开眼就对上那张绝丽容颜。
白墨见他睁开眼,忙悻然对他说道:“我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被你戴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具,还对我要打要杀的……最后好像……我们真的成了仇人呢!”
白墨说到此处,又带着噩梦初醒的余悸,仰头凑了过去,一个轻吻,悄然落在序临未启开的嘴唇上,只是一个轻点,他便收了回来,紧接着贴着对方的胸膛,高兴道,“幸好只是个梦……”
序临瞪着双目,也以为自己尚在梦中,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随着痛感腾起的还有他的身体,顿时如见厉鬼般推开怀中的人,并下意识将被子扯来遮在身上,惊愕万分道:“你对……对……我做什么?”
白墨依旧笑吟吟道:“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啊?”
“亲爱的?”序临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被噎住。
白墨支起身子,很是妩媚的睨了他一眼,笑靥如花,眉眼尽显娇态说不出的动人。
只不过这在序临眼中犹如见鬼似得,吓得浑身发抖,身子慢慢的朝床边移去。
白墨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序临避无可避,神色一动,上前抓着白墨纤细的两只胳膊用力地摇晃道:“醒醒……醒醒,你来这里是找你兄弟的,快醒醒。”
白墨却依旧是一脸的风情,见序临语无伦次,身子便朝着对方倒去。
“得罪了。”
情急之下只听序临说了句。
“啪。”
白墨被打后,一改先前娇柔模样,目露凶光看向序临:“你干嘛打我?”
见他醒了过来,序临才如释重负瘫坐回床上,吁出一口长气,回道:“脸上有苍蝇。”
序临觉得白墨的定力当真不怎么样,没多久就开始同化,照这样下去,他们只怕永远都会被困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