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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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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子慕带来银楚宸的血后,便将那滴血滴入到了水晶珠上,原本纯色的水晶珠霍地被染成了血色,她的身体也被带了进去。

    那水晶球中记载了一些关于零界之初的事情,里面有一个长相清丽绝伦的女子,梳着高髻,一袭素衣,与她相似,可偏偏不是同一人。

    “情为路,忆为霜,苦作他方,顾不得,思不良,此恨情长。”那女子悠悠道出这句话来。倒与之前忆苦尊者的神态相似,不知是谁在学着谁。

    “零界后辈,若有来者,说明零界已有乱象。无极乃零界之阵结,我在零界之初便在无极设下了四道结界。来者可按照我所设立的付上四样东西,便可有携带紫阳之气的人,取出我留在无极里的狸目珠。”

    花子慕凝然,四样东西?

    “请问上神,可否告知晚辈是哪四样?”

    “玲珑之心,灼烧之血,八方之眼,四方之手。”

    花子慕神色骤变,思考了许久后,说道:“上神所设是死结。”

    “若是我之错,自当由我的后人来背负,万恶台集万恶罪。四方天、主八方安。罪孽起,四方乱,当振八方。”

    花子慕目光忧郁问道:“若我不换又当如何?”

    “死结。”

    当花子慕再次从画中出时,发觉自己竟然身处在一团迷阵之中,虽然感觉不到任何杀气,可也费了些时间才走出迷阵。

    不过,就在她走出迷阵时,却误入到了一座废弃已久的荒村,村中四下半人的野草也难以掩饰此处曾被焚烧过的痕迹。

    她本打算折回,却察觉村中有动静,寻到此处,发觉是一个被人砍去四肢的无肢人。

    此人见到花子慕,震惊的目光不过须臾,转而变成了疯魔大笑,像是受到什么刺激,激动地围着花子慕飞速旋转起来。

    “哈哈哈……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花子慕眉头一沉,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等我作何?”

    “我半仙村因你而被人屠村,我自然要等你前来,让你为我全村亡魂一个交代。”

    花子慕心下一惊,更是满心疑惑:“因我而屠村?”

    “不错,”那无肢人面目狰狞,目露凶光,悬于花子慕正前方的空中,狠绝道,“二十年前,一个银发男子突然来到我半仙村,说是要为一人改天换命……”

    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银楚宸与花子慕从妖灵山回来不久的事。

    当时花子慕正在千冰障中,师父也不在天水涧,银楚宸便趁机偷跑了出去,以他的聪明才智,不到一个月便寻到了可以为人改天换命的半仙村。

    答应帮他改天换命的条件是,他甘愿奉上自己百年灵力,这个他自然会答应。

    不过当他为自己师姐成功换掉命格之后,正打算离开时,却看到许多修士前来讨伐半仙村,这时他才知道半仙村所使用的换命术,乃及其凶残歹毒的邪术。

    他们为了提升修为,竟然生吃小孩,并且都是去外村抓来的。

    当银楚宸在半仙村禁地看到累累小孩白骨时,便决定势必要将这等邪术铲除干净。

    但半仙村里的村民是无辜的,为了预防村民被牵连,他便在杀尽所有邪术者后,将村民全部转移走了。

    可不料尚有一人苟活了下来,此人正是当年为银楚宸给花子慕换命格中的一人,当他看到花子慕的瞬间,就知道此人换过命格。

    无肢人对花子慕邪恶笑道:“他将你的天格命换成了天煞命格,然后又防止你知晓此事后,再将命格换回而……屠杀了我整个半仙村民。”

    “天煞命格……一生悲苦,所求不得,所爱不能,此人如此歹毒待你,定是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故而,我苟延残喘,就是要等你来,将真相告知与你,让你为我全村,也为了你自己,找那人报仇。”

    花子慕虽脸色惨白,却并未展露半分恨意。

    她沉默良久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真的没有办法换回来了吗?”

    无肢人奸笑地在空中左右摆动了几下:“能改天换命之人皆被那银发人赶尽杀绝,再无人可懂此术。”

    一晃,花子慕已外出有一月之久,月牙竹屋四周围着的一圈藩篱,上面爬满了开着小花的藤蔓。

    银楚宸正百无聊赖的躺在一张吱嘎作响的摇椅上看着一旁卧着的花哥。

    嘴里还念叨个不停:“你说这次师姐去了何处?”

    “怎么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回来?”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你能不能应应我?”

    花哥眼眸睥睨一乜,一颗差不多有摇椅大小的头颅朝一侧偏去。

    只听银楚宸喟叹一声,悻悻取出腰间的灵结,先是漫不经心的摇晃了几下,随后拼命的摇了起来,似乎要将这东西摇个内脏外翻才肯作罢。

    “奇怪,这东西怎么不能感应到师姐所在?”

    片刻他指着银铃骂道:“你说你是不是个废物,给点反应行不行,我摇了这么久,师姐到底感应到没啊?”

    就在银楚宸欲要将手中灵结给丢出去时,忽地一道劲风刮起,只见原本蔫蔫儿卧在地上的白虎腾空而起,朝着棠棣林而去。

    他不及细想一个轻跃至白虎背上,白虎侧首低吼,后腿凌空一登,似乎要将背后之人给掀下去。

    “好花哥别这样,咱们都这么熟了,怎么还不待见我?快点,是不是师姐回来了?”

    花哥又抖动了几下,见他死死薅着自己甩不掉,转头就要去咬,却听前方一声极其温柔且熟悉的声音传来:“花哥。”

    花哥顿时收了一脸凶兽之相,温顺如猫儿奔至前方。

    “师姐。”高兴的当然还有银楚宸,恨不得踩在花哥身上欢呼。

    话音未落花哥又撂起蹶子来,可银楚宸已跃起,还不忘回手对着白虎的额头弹上一指。

    厉声道:“看谁先到。”

    只听一声嘶吼响彻山谷,随后双双自空中而下,银楚宸先一步站在花子慕的面前。

    “师姐……”

    银楚宸高兴不已,正要迎上去,却见花子慕连看他都未曾看一眼,神色如常地上前在花哥的头上抚摸了两下,柔声问道:“在家可乖?”

    花哥似乎很是委屈,将整个头凑进花子慕怀中,极为享受她的抚摸。

    一旁的银楚宸感觉受到了冷落,他可谓是零界第一美男,却总是输给了一只灵兽,想想胸臆难平。

    但一看到师姐安然归来,还是高兴最多,也就不与他计较。

    他抑制不了自己的激动,朝前一步,看着许久不见的那张容颜,有些委屈地开口问道:“师姐,我摇了多次灵结,你可收到?”

    花子慕从一开始都未曾朝银楚宸脸上望去,此时更是带着花哥自行朝月牙走去,对银楚宸的话置若罔闻。

    银楚宸紧跟其后,不死心地再次追问道:“你收到没?”

    “从未。”花子慕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怎么可能,难道坏了?”银楚宸一脸的错愕,“你拿来我瞧瞧是否坏了。”

    花子慕自顾往前走去,只对身后银楚宸扔下一句:“被我弄丢了。”

    “师姐?”

    银楚宸瞬间褪去了所有神情,僵立在原地。

    前方的花子慕闻声走了几步,才停住脚,却并未回头。

    银楚宸胸间起伏了好几下,才勉强压制住那股令他感到恐惧的情愫,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立于他与师姐之间,令他不安:“你去过何处,我去将它寻回来。”

    又是半晌沉默,花子慕才冷冷道了一句:“丢了便是丢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何必在大费周章去寻。”

    声音低缓地飘进银楚宸的耳朵,却犹苍雷灌耳,刺穿耳膜痛至心扉。

    他不能相信眼前的人会冷漠至此,虽然她一贯冷漠,虽然极少能瞧见她高兴,可从来也不至于这般无情决绝。

    他记得将灵结给她的时候,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明明有波动,她是喜欢的,是高兴的……

    “我去找回来。”银楚宸说罢转身就朝着花子慕归来的方向寻去。

    “很重要吗?花子慕却问,“对你。”

    两人背对着背,相距不过十步之遥,可谁也没有回头,似乎预示着这将会是一场背道而驰的告别。

    银楚宸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这东西不重要吗?

    难道对师姐来说当真不重要!

    不是的,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每一次他送给她的东西,她都是喜欢的。

    花子慕冷声道:“对我来说,带着那东西,只会碍事,我既是你师姐,又何须你护我周全。”

    那语气冰冷到了极致,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直直地灌进银楚宸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无情地划过他的身体,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这寒意迅速蔓延至全身,让他觉得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哪怕他此刻心中满怀热血,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但这股热情就算能涂满整个山谷,也无法驱散那股冷意。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灵结,由于太过用力,灵结之上竟然生出了一层尖锐的寒刺。这些寒刺毫不留情地刺破他的手掌,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手指流淌而下,滴落在地面上。

    “所以……我如此珍视、如此在意的东西,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银楚宸拼命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

    殷红的鲜血与泥土混合在一起,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生长出无数根带刺的荆棘,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地。

    而此时,花子慕迈出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但她的神色依旧如同往日那般冷漠凉薄,没有丝毫的动容。

    “即便是你珍视的,我就要珍视?你在意的我也要在意?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我的师弟,现在是,以后也是,你我之间不会再有其他。”

    声音虽冷,却不及话语中的箭镞生寒。

    银楚宸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他认为他们可以像灵结那样心意相通,在第一次瞧见她朝着自己展眉一笑时。

    “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有所动的那日我们在河边”银楚宸字字泣血,痛楚充斥着双眼,刺痛无比,视线早已破碎不堪,却不敢回头去看身后之人,因为他知道,那人亦没有回头。

    “恕我直言。”花子慕稍微停顿了下,“对于我来说,你的到来是我修行路上的绊脚石,只会浪费我的时间,很碍事,也很令人不爽。”

    如此诛心的话,只一遍,就足矣将高傲的银楚宸打入地狱,他僵立在原地,不知今夕何夕,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唯有锥心的痛,带着那些伤人的话语,一遍一遍凌迟着他的灵魂。

    花子慕言罢就带着花哥决绝地离开了,独留银楚宸一人在幽静的小路上,在那条无数次与师姐并肩而行的小径中,任由棠棣花飘零,任由时光流逝。他毫无思想,毫无感知的伫立在那条慢慢暗淡,最终被黑夜吞噬的小路上。

    这一切都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当真一点都不痛。

    于是他又重重的打了一巴掌,依然感觉不到痛,只不过每一巴掌打下去,脑海中都会发出一声脆裂声。

    每一声都在清楚的告诉他,你站在此处,噩梦又怎会醒来。

    那张让他怦然心动的笑脸,一直闪现在脑海中,那样澄澈无尘的眼眸,那样干净的笑容,怎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言语来,的确是一场尚未醒来的噩梦。

    银楚宸突然朝着月牙跑去,推开院篱的门扉,竹屋中漆黑一片,他迟疑片刻,还是鼓足勇气敲响了竹扉。

    屋内却无人应答。

    银楚宸魂元一动,感应到师姐并不在屋内,天色已晚,师姐会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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