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初见噬血渊
花哥像是听懂他的话,冷漠地从他身旁而过,待有点距离后,银楚宸才慢慢跟随在后。
不多时,他们一前一后地回到了月牙洞口,一人一兽站定在院中门扉处,只差一步就可以进入院子。
可他们却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动作,犹如双双被点穴一般,僵持而立着。
银楚宸暗道:“这货,横看全是毛,竖看也是毛,居然能把他这天下第一美男子给比下去……自己是怎么也不服。”
他却不知花哥此时正想着:“这货……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两人眼神交战,攻势激烈,银楚宸时而挑眉怒瞪,时而眼帘微眯作审示状,而花哥却始终直勾勾看着对方。
终是还是花哥先厌倦地收回眼神,一步走进院中,在自己最喜欢的地方卧下,再不理会对方。
银楚宸紧随其后,一跃而起就落到了自己的领地――棠棣树上,并没进入树上的屋子中,而是在一侧的树干上坐定。
他从胸间取出那枚冰魄在手中反复琢磨,材质不名,但绝非常见之物所铸,而且铸造工艺十分繁琐,上面还刻有在禁书中看到过的图纹,此人这等筹谋,难道只是为了重启龙神吗?
对于揽星宫前任宫主的事,银楚宸虽然并不是十分的了解,但多少也听过一些传闻,传闻狐凌绝是死于走火入魔,长子狐菱岢及成了新宫主,但对于狐凌绝的神武龙神,却并未有任何透露,照理说,狐凌绝离世后,神武自动封印,应该会跟随主人入棺。
“为什么会出现在情花谷?”
银楚宸苦思冥想了许久,但毫无头绪,最后他缓缓将手中的冰魄放回胸间,右脚一点,轻巧一跃,便飞身横躺在了院边两根青竹之巅上。
双手枕头,两腿相交架在竹竿上,身体也随之躺在了上面,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一个独特习惯,每当陷入沉思、绞尽脑汁地思考问题时,他总会来到这片竹林,寻得那根最高最粗壮的竹子,然后惬意地躺在上面。
随着微风轻轻拂过,竹巅便会开始微微摇晃起来,仿佛一艘飘荡在波涛中的小船,起起伏伏,晃晃悠悠。而就在这般摇晃之中,他的思绪也如同被点燃的篝火一般,瞬间变得异常活跃起来。
事情应该追溯到石花镇上那些神秘失踪的修士们……不对,真正的起始点恐怕还得从有人指使梅血枝头牛那件事开始。
自那时起,一系列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接连发生,但冥冥之中却又好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大手,在黑暗中悄悄地操控着一切,布下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
只是这张网究竟想要网什么呢?
银楚宸的脑海里猛然间又浮现出了叶清玄的身影,心中不禁一沉,想到有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将她置于死地,再无情地挖出她的心脏当作阵眼,来禁锢住她的魂魄,以此令她内心的怨念不断积聚,直至最终化为令人毛骨悚然的妖物。
这样惨绝人寰的做法到底所为何求呢?
银楚宸绞尽脑汁也无法参透其中的深意和幕后黑手的真实意图。
然而,根据他目前所掌握的线索以及缜密的推理分析,银楚宸认为杀害情花的人和在情花谷暗中安置众多修真者的人恐怕并非同一个人。
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如果情花对这个人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那么她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去协助对方完成这些勾当呢?
可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性——这件事情根本无需那个人亲自出马动手操作。
一想到这里,银楚宸刚刚才勉强梳理清晰的头绪,瞬间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彻底搅乱了一般,复又变得毫无头绪。
他眉头紧锁,若他猜测的后者是真的,那此人的目的就绝对不只是开启龙神那么简单了!
“此人究竟要干什么?”
“此人又是谁?”
银楚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花子慕来至忘情谷,在木门前如往常一般十分恭敬地对着石门回禀道:“师父,我回来了。”
“进来。”
花子慕应声走进了屋子。
“慕儿,此次可算顺利?”蛇婆在花子慕站定在屋中时,才从内屋缓步而来。
“虽有阻险,但已将那情花收服。”
蛇婆却并未表现出欣慰的神情,径直来到花子慕跟前,突兀地将一只手放到了花子慕头顶,瞬时一道灵流自花子慕百会穴透进大脑。
花子慕知是师父在探他魂元,所以跟着催动魂元,两股魂力自她天池穴处相遇,须臾,蛇婆松开手,欣慰道:“为师恭喜慕儿的修为更上一层楼,想必在那情花谷中定有奇遇。”
花子慕垂眸回道:“情花谷中处处诡异,我阴差阳错的催化了魂元进入灵启三层,但其中依然有徒儿未曾参透之事,还请师父明示。”
“那你说来听听。”
“徒儿大意被情花关在一个密洞之中,里面还关着不计其数的生魂,而这些生魂想占据我的身体,却无意间又被我体内的魂元吸纳,形成了一股与自身魂力相驳的邪恶灵流,我期间两次被那股灵流夺了心智,不知为何会如此,请师父指点其中原委。”
蛇婆原本也是一个淡漠之人,在听到自己徒弟这番话后,神色已阴郁得吓人,思索半晌后,她才对花子慕问道:“你可曾听过噬血渊?”
“未曾。”
蛇婆哀叹一声,想了想,才十分严肃道:“那是一种极为残忍的邪术,这种邪术相传在零界封印后不久,便成了禁术,但是和你说的大致吻合。”
蛇婆继续说:“此术开始必须慎重选定一人,此人要么重情,要么重义,二者皆非者不可,找到这样的人,再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之,并将此人的魂魄,在人还活着的时候,瞬间剥离成活尸与生魂两种形态,方可让其生魂变成第一个鬼怨。”
“鬼怨重复生前被杀死那一幕的场景,她所剥离的所有生魂,都会有她的怨念,也就是被她所杀的生魂,皆是一个怨念相同的鬼怨。”
蛇婆思索了须臾,又才沉吟道:“情花只能依附吸食尸体来修炼,也是因她没有躯体无法吸纳生魂,故而将所有生魂都封印起来。你本血肉之躯,那些失了躯体的生魄,便会将你视为寄宿的目标,急于想占有你的身体,故而你就成了整个密洞中的活靶子。”
“如果所有生魂将你啃噬殆尽,你便成为了承载无限怨念的……也就是噬血渊这种十分邪恶的东西。”蛇婆冷淡地看着眼前的徒儿,神情有些耐人寻味。
而花子慕自小在师父说话时都不敢随意打断,即便此时,她心中疑团重重,也只能耐着性子听师父把话说完。
“当噬血渊淬炼成功后,曾经封印生魂的咒语,便成了唯一可操控噬血渊的指令,不过也只有施咒之人知道。噬血渊所成后,不论此人修为多高,都不能反制噬血渊。”
蛇婆话锋一转:“更可怕的是,噬血渊会吸食寄主精血,直到寄主精血吸干殆尽为止,被噬血渊吸食之人的精血会转化成‘精舍’,噬血渊吸食的精血越精纯,精舍越强大。若寄主不死于精血枯竭,那么唯有操控鬼怨之人,持杀死鬼怨的凶器,将其杀死,方能取出精舍为他用。”
花子慕待师父说完,才疑惑道:“何为精舍?”
蛇婆道:“相传在与人族共存的世代时,很多下中等的恶妖为了冲破魂元极限,便会走这种邪门歪道,精舍对于整个妖界来说都如化身灵丹,是催化魂元提升的唯一之法,修真者原本的魂元非常精纯,容不得半点杂质,故而除血亲魂元可容纳,其他皆不可夺魂元为己用。”
“但精舍不同,他像是一个提炼魂元的法器,能与任何魂元相容,更可以单独化为与被吸食之人魂力相同的一颗魂元,而且即便是不曾结元者,得到精舍也能变成一个特殊的结元之人。”
说着蛇婆轻叹了一声:“零界万年以来,都从未有过这等叛经离道之人,而如今却真实发生这样令人匪夷所思之事,实属令人大感不妙。”
蛇婆看着自己徒弟,神色有些难以琢磨,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才沉声道:“至于这些生魂是如何被你魂元吸纳,为师也不得而知,如今你能安然而归已是万幸。”
反而令蛇婆不解的是:“这情花属于魂魄之中怨气极深的鬼怨,因是死的时候对应了凶煞之时,死法又惨烈,所以要杀死她,必须用生前杀死她的凶器直插其心脏,令其灰飞烟灭,而你却只是重伤了她?”
按照她对花子慕如今的修为来看,只要在那凶器上稍微镀上一层灵力,这情花就不可能还存得下一缕残魂。
花子慕诚然答道:“并非我出手,实则是一个低级修士,趁情花与我交手之际偷袭于她。”
“原来如此,”蛇婆微微点了点头,又追问道:“那凶器何在?”
“师弟手中。”
她亲眼所见冰魄被银楚宸收了去,但是若交给师父,只怕那情花一点存活的机会都没有了,何况银楚宸也哀求她想办法度化情花。
于是大胆恳求道:“师父,那情花已只剩下一缕残魂,师父何不将她度化,让她化去怨气转世投胎。”
蛇婆神色一变厉声道:“你知道什么?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做出一个鬼怨,这东西一旦形成便无法度化,她的魂魄被凶手杀死,锁在凶器之中的那股一魂,会源源不断地从凶器之中散出怨气,即便她现在只剩一缕残魂,也随时随地可能会再次妖化,唯有将那凶器之中的怨气化去,再将凶器与她残魂相熔,方可完全摧毁。”
蛇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随即缓和了下,转而道:“我近日要进冥想境……此事就交于你处理好,你先退下吧。”
花子慕听明白了师父的话,可她仍感觉此事并没有这么简单,疑点还有很多,只是她一时难以理出头绪,便也不敢多加叨扰师父,应声退了出去。
回来的路上花子慕却多了一个,她第一次忤逆师父的决定,那情花如今只剩下一缕残魂,只要她尽快找出杀死情花背的真凶,或许就能减轻情花的怨念,到时也许可度化她。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因为情花最后那仅存的善念,又或者是因为她的师弟,那家伙最后抱着情花时的神情,她全都看在眼里,她清楚,就算她不去寻找凶手,银楚宸也一定会。
花子慕回到月牙,就给自己屋子加了一道结界,防止银楚宸的贸然闯入,在屋内的她化出了,从情花谷中取回的那幅画悬置空中。
“我记起了你这双眼睛,我我我不不我不记得你,我不记得你”
“你去帮我找一幅画,那画是我的我能感觉到就在这附近,你帮我带出去,出去了你就知道怎么做”
为何洞中那位前辈要她去取的这幅画,正是妖灵山中的石灵上尊要她寻的那幅?
而且石灵上尊还要她在遇见这幅遇光会闪动的水晶珠画后,去一个地方。
花子慕认为这一切并不是巧合,但石灵上尊曾叮嘱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师父,她虽然不明白石灵上尊为何这般做。
可她心中有太多的疑虑,那洞中的前辈,为何有熟悉的感觉,他为什么说自己的记忆被谁封印了,又是谁封存了她的记忆?
她从小只有师父一人,也曾问过师父她的身世,可师父告诉她,遇见她的时候,她晕倒在地,难道在师父遇见自己前,就被谁封了记忆?
那是什么样的记忆,自己又有什么值得在那么小的年纪便被人封印记忆的?
花子慕第一次这般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究竟来自哪里,父母可尚在?
她之所以不将此事告诉师父,一是受石灵叮嘱,二则,她心知师父心性,知晓此事,定不会再允许她出天水涧。
她既然不能将此事告诉师父,自然也不能去请问师父,那这答案或许只有她解开眼前这画中的哑谜才能知晓。
半月之后
这日,银楚宸刚入躔中,一催动魂元就发觉滚滚不息的魂力,尽数穿透轻衣朝四海八荒之边涌去。
紧接着他感知到魂力激荡在躔的边缘,随即发出支离破碎的声响,那轰隆隆的声音响彻躔中每个角落,由远至近,慢慢荡了回来,并带来了滚滚万丈海浪。
他忙朝下空看去,只见四下犹如天地颠倒,海水在那道强悍的魂力下,挤压成了一道几丈水云,极速朝他涌来。
而且在这造势之下,他隐约能感应到高涨的海水下,有什么东西在躁动。
为了探知得更清楚点,他再次催发出一股强悍魂力,自轻衣内将手掌相对并伸展着,指尖在与那涌近的水壁碰触之时,两团魂力由手心发出,只见轻衣外腾起一层刺眼红光,倏忽间朝反方向光速射去。
只见蜂拥而至的水墙,整个如无形的气浪,极速胀大,变薄,然后成为一个倒扣的巨大水盘被弹开数丈后,消失不见,霎时,整个空间再次还原如初。
不过,此时空气中竟弥漫着刺鼻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