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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即便再痛,也不愿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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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执掌司可不是那么好进,凡是送上执掌司的人,皆会经历一番非人能承受的洗身礼。

    简而言之,被绑上执掌司中的人,为以证清白,首先会进到注满灵力的万真池中。

    进入万针池中不论有罪无罪都会受万刺穿身之苦,出来后,留下在池中的脚印会判别此人内心所想,白色为清白无罪,红色或者黑色均是脱不了干系的有罪之人,经过洗身礼后,定罪的人会被判去昭和最大的万莽山做终生苦役。

    零界的执掌司执法严酷,且绝不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所以一般出现个什么纠纷大多也会选择私了,好过闹到了执掌司,即便无罪,也得褪下一层皮,人们皆怕一朝踏错便万劫不复,故而大多都会选择本本分分做人。

    但是按照方才刅卢的状况,只怕即便推进万真池出来也会成红黑色,毕竟他亲眼见自己母亲惨死,心中恨不得将那些人赶尽杀绝,怨恨如此之重,怎会明心,只会让罪名坐实。

    果不其然,这一进执掌司,就有执司欲要将刅卢朝那万真池中推去,好在银楚宸出手及时,将一行人逼退几步,这才好险将已经抬起脚的刅卢拽了回来。

    与此同时,七八个执司警惕的抽出腰间长剑,却不知来者在何处,只慌张地对着那阵突如其来的怪风作警惕大作。

    当银楚宸身影出现在执掌司天青阁时,那些执司顿时将手中长剑齐齐转向银楚宸。

    而一侧站定的姓汪一行人,脸色都十分扭曲难看,只听老张小声嘀咕了句:“真他妈的阴魂不散。”

    可这是在执掌司,还容不得他们撒野,众人便指盼高堂之上的掌司,能治他个擅闯执掌司之罪。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掌司,只瞧端坐上方的掌司蓦地起身朝银楚宸走来,并挥手对一侧的执司喝道:“还不快放下剑。”

    厉声呵责后,又才对银楚宸恭敬行礼道:“原来是银少宫主,不知少宫主突然造访执掌司,所为何事?”

    这掌司叫卓平,乃是黑翼水游门旗主卓藏的长子,这等人自然能认出银楚宸的身份。

    唯有老张一行人,本以为遇上的不过是某处的一个轻浮小儿,却不想招惹的却是这么一尊大佛,顿时脸色黑成了线,想想他们心中的小九九,当下便凉了大半截。

    银楚宸对那卓平微微眯合了下那双浅淡的眼眸,嘴角微扬,却毫无笑意,反而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令卓平背脊发凉:“我是为昨儿长街上那酒馆失火而来。”

    卓平谨小慎微道:“不知少宫主与那酒馆有何联系?”

    银楚宸道:“我是来自首的。”

    “啊!啊?”那卓平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话当真听着有点吓人,堂堂逐月宫少宫主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执掌司自首,真假且不论,这样的人物若犯了事,他这么个小小执掌司哪有资格彻查啊!

    再者他乃逐月宫少宫主,这样的人物有罪也该去天阁领罪,怎么糊涂的跑到他这个小掌司来了?

    卓平心中犯嘀咕,两眼只觉犯晕。

    银楚宸将卓平脸上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也心知他惊愕的是什么,接着说道:“不瞒掌司,酒馆的火乃我同行的一个无知小儿所为,小儿此刻没法叫来此处,故而我特来为此事做个了结。”

    这样听过,卓平才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回心口处,心中连连几句:“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大事。”

    此时与老汪同行中的一人壮着胆子道:“掌、掌司大人,他亲口承认过那姓刅的乃是他的恩人,此次也不过是想为他脱罪罢了。”

    卓平相貌平平,身材臃肿,唯有那双眸子精明锐利,他态度一转,肃穆道:“既然闹到此处,是非黑白,我自有定判。”

    说罢便传话与身边的执司:“将刅卢送去做洗身礼。”

    银楚宸暗骂这家伙还真会偷懒,忙阻止道:“且慢,洗身礼只对心有冤屈,且对明心之人有用,此刻却不适合刅卢。”

    卓平不解道:“这是为何?”

    “掌司有所不知,刅卢家母惨死烈火之中,他却被冤枉押解到此,心中仇恨过甚早已不能明心,即便进了这万真池,只怕结果也并不能作真,而且我已经说了酒馆放火之人,乃与我同行的小儿为了泄愤,做出的鲁莽事,掌司这是信不过我的话?”

    卓平连连摆手道:“小司怎不信少宫主,只不过按照流程,既然有人质疑那刅卢,以证清白自当送往洗身礼的。”

    银楚宸侧首看向一侧的老汪等人,冷笑道:“酒馆被烧,事出有因,而我已然愿意负责,他们有何不满?”

    卓平彻底明白的银楚宸的意思,这也正合他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快哉,于是接过话对一侧一行人劝解道:“酒馆失火经查证,尚无人伤亡,若是纵火方愿意赔偿其损失,倒也不构成定罪。”

    哪知老张开口道:“掌司大人,那刅卢对咱们不愿与他为伍怀恨在心,又将家中失火归罪于我等,为寻报复,才火烧酒馆,那火必是他所为无疑,若是戒日将他放出,保不准他会暗中算计我等,方才他还扬言家中老母之死乃我等所为,势要找我等寻仇,我等乃本分的猎户,若是此事就此了解,岂能安然度日?”

    一直不曾言语的刅卢却突然如失去了理智般,暴喝道:“尔等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还求安然?岂不没天理,只要我从此处活着出去,定不会放过你们每一人。”

    刅卢是出了名的孝子,如今母亲惨死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怕他一人活着那么他们这行人都活不成了。

    如此他们才心一横只想着咬死刅卢,只要他进了万真池,把罪名坐实那他们才有活路。

    老张见刅卢那欲要吃人的凶恶眼神,心中那仅存的一丝不忍已荡然无存,转而对掌司道:“掌司大人你听听,他这般吃人模样,那火乃他所放,怎会有错?”

    另一人附和道:“掌司大人,我亲眼所见酒馆的火乃刅卢所为。”

    银楚宸见这行人是铁了心的要置刅卢于死地,很是头痛道:“要不咱们直接来个透忆术如何?”

    老张不明就里,瞪着一双眼道:“那是何物?”

    掌司却笑他无知,道:“便是将各位脑海中的记忆挖出来,展现给大家看,这样便可以简单明了地看到尔等的所作所为,只不过……”

    说到此处,那掌司看向银楚宸,为难道:“这等法术太消耗魂力,非灵启二层的大者外,无人可施展此等法术。”

    银楚宸抿嘴一笑,并不回应,再次看向姓汪一行人,略有深意道:“你们是信我所言,还是用这透忆术才肯死心呢?”

    “用就用,谁怕谁。”

    说话之人乃是心直口快的老张,可姓汪的脸上却是青红不定,他怎么也没想到银楚宸会来这么一手。

    一阵沉默后,姓汪的突然话锋一转,温和道:“既然掌司如此信任这位少……宫主,想必事情定不会有假,那这位打算如何赔偿?”

    在一旁的几人顿时不安起来,连忙阻止:“老汪,你这是何意?”

    “老汪,你为何突然松口?那人可认定是我们杀了他老母,才烧了酒馆以作报复,你如此一来,岂不放虎归山,我等全家今后如何心安?”

    姓汪的心中有鬼,自然不能让人给自己中透忆术,这样恐怕曝光的就不是一件事了。

    再者他想铲除刅卢的事,也就瞒不住,如此一来只怕当即就会性命不保,所以他才计划先瞒过戒日,以后再找机会对刃卢下手也不迟。

    银楚宸嘴角一撇,自然知姓汪的为何突然改口,冷嘲道:“你家妹已收下我的银两,想必对我的赔偿很是满意,只不过来的路上你不愿信我,非要咬着那姓刅的不放,才绕了这么大……”

    哪知银楚宸话尚未说完,一直安静的刅卢突然开口了。

    “我愿意中透忆术,请这位……少……少宫主为我等中下透忆术,也好还我清白,为我老母之死找出真凶。”

    银楚宸早知这个刅卢不会善罢甘休,尚未回答,一侧做贼心虚的老汪抢先喝止道:“你家老母之死纯属意外,何来真凶一说,你可知透忆术会大量消耗修者的灵力,就为你无端猜疑而耗费灵力,你以为你是谁?”

    刅卢对其充耳不闻,望着银楚宸再次恳求道:“若当真是我无端猜疑,冤枉了谁,我自当拿命相抵,还请少宫主成全。”

    这时姓汪的弟弟再也按耐不住,上前一步对银楚宸谄笑道:“少宫主切莫听信此人的话,他家中失火,实属几个无知小儿玩火惹出的祸,这件事咱们自会对其严加管教,并且会好生安葬老人家,他要追究赔偿,我等也绝无二话,就不必劳烦少宫主损耗灵力了。”

    银楚宸心中冷哼一声,先前他要私下解决,这些人非想着弄死人家,如今好了,别人倒咬着不放了才来求情,晚了!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这灵力倒是小事,只不过我乃修真人士,照理说不该管你们凡间闲事,我家师姐还在门外等我,要不这样吧!若是心中有鬼的自行认了,掌司在此作保,定会轻判如何?”

    “”

    不如何,谁会傻到不打自招。

    银楚宸见无人开口,便在掌司耳边私语了几句,又转身看向刅卢:“刅兄请放心,掌司自会为你做主,就此别过。”

    刅卢显露错愕之色,随即眼眸中的惊愕退散了些,转身平和道:“刅卢谢少宫主仗义相助。”

    银楚宸笑之,微微对掌司颔首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青天阁。

    他本就不打算使用透忆术,只是想让这一行人自乱阵脚,慌不择路。

    此事后话便是——为了找出真凶,姓汪一行人纷纷要受洗身礼,结果查出真凶乃姓汪的与他弟弟两兄弟所为。

    此事当时轰动了整个和城,事出有因,原来是汪家两兄弟,为了霸占刅卢在东村的一块平整的土地,本想着引刅卢赌钱欠自己一笔钱用来换取,谁知那刅卢不好赌。

    后来便想到先拉刅卢入伍,将他吹捧起来,后面再设计将其赶出去,这便有了事端,才有了接下来的詈夷为跖。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凶手双双被定极刑三日后处死。

    但刅卢心中的恨意,依旧不能平复,跪在老母的坟前嚎啕大哭,他恨——即便是将他们千刀万剐,也解不了他心中的愤恨。

    他的老母实在是死的太惨了,他整夜整夜不敢合眼,一合眼便能看到烈火煎烧中的母亲挥着手朝自己呼救。

    银楚宸与花子慕坐在鸾车中,朝着天水涧赶路,两人各怀心事,实则想得都是那刅卢之事。

    “师姐,若他愿意抽离一情,你会不会帮他?”

    花子慕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他如此爱他老母,即便如今再痛苦,又怎舍得下那份母子情意,他若选择抽离伤痛一情,便是选择忘记他与他老母之间的种种,是你如何选?”

    银楚宸了然,一耸肩道:“即便再痛,也不愿忘记。”

    世间之事,皆比不过一个情字,喜怒哀乐缺一不可,若是记忆总是美好的,那么伤痛将会变成紧随在后的影子,呈现出的全是那些美好记忆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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