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唯一心疼到极致的软肋
徐孟洲牵着她的手朝左边走去，江晓歌看着地板上漫长的链条，心悸了一瞬。
她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子倚靠在床沿，光影从菱角的窗沿洒下，他的白发连带着胡须，被镀上一层光晕。
听闻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晃动着转过身，浑浊的眼球看向来人。
徐孟洲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与他间隔了两米远，低下头看着老者。
江晓歌看见他沧桑的模样，很难相信病痛将他折磨老了几十岁。
徐亦驰的目光由呆滞到不可置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被关在这里许久，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
他蹒跚着想要站起来，干裂的嘴唇气竭声嘶，锁链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动荡，毛骨悚然的寂静中，气氛愈发凝固。
江晓歌被他脚上粗重的脚链诧异了一瞬，这才注意到房间无处不在的铁链从何而来。
为了防止他的狂躁症，他被禁闭在这屋里，铁链所到之处，就是他的活动场所。
“你来了。”徐亦池的嗓音沙哑难听，仿佛不是常人所能发出的音调。
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开口说过话。
“哈哈哈哈，你是我最骄傲的杰作，我就知道当时没有白白培养你。”他的眼里牵扯着执念，齿间不自然地抖动，看着面前冷气肃杀的男人，更显癫狂。
他的目光在徐孟洲的身上不停打量，却在看见他背后护着的女人时表情一瞬间撕裂。
“这是谁！”徐亦池死死盯着他牵着她的手，怒目圆睁，带着仿佛艺术品被打碎的狂怒。
“我教养你，不是让你去谈情说爱，女人对你毫无用处！”
“只有你会物化别人，不要认为世界上的人都如你一般。”
徐孟洲牢牢将心爱的妻子护在怀里，替她遮挡了面前的人丑陋的目光。
“你就和你的母亲一样，惹人厌恶。”徐亦池憎恨地看着他，目光所及之处看见何物，便发狠地朝他砸去。
“小心！”江晓歌看见一个青花瓷瓶朝他砸来，也顾不了那么多，下意识就要护着他。
瓷片在空气中碎落，她安然无恙，毫发未损。
江晓歌急忙抬起头来，却发现男人的动作比她更快，为了不让她受伤害，徒手接住了砸来的青花瓷瓶，并以气力一击破碎。
他的手上不可避免的渗出血丝来，由少及多，逐渐滴落在地板上。
徐亦池闻见了血腥气，甚至眼球的血管都因此而兴奋。
“流血了，多流点，你的血就像你的人一样，怎么样折腾都不死。”
亲生父亲大笑着辱骂他，他攥紧了拳，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怒意。
数不清多少次的屈辱对待，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他却仍然被牵一发而动全身，曾经不堪入目的回忆并数朝他袭来。
“够了！”江晓歌声嘶力竭地制止了徐亦池的疯狂，“你根本就不配做他的父亲，你没资格拥有这么优秀的儿子。”
“你算什么？敢这样和我说话？”
“我是他的妻子！”
“他不需要家庭！就是因为家庭，毁了我，也毁了他!”
“那你为什么要成为一个父亲”
一针见血的拷问，击碎了徐亦池的最后一层的狂躁防线，他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晓歌是我的妻子，也是徐家主母，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她来见你。”
徐孟洲失望看着地上嗫喏的父亲，牵起她的手便打算离开。
“你这个女人，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他！”
徐亦池瘫坐在地上无力地嘶吼，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记重拳闷声打在脸上，整个人翻滚出去几圈。
“你侮辱我可以，凭什么侮辱我的妻子！”徐孟洲的情绪在此刻崩溃，他的双目猩红，抓着徐亦池的衣领，呵斥着摇晃他单薄的身躯。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希望和光亮，容不得任何亵渎。
老者不怒反笑，刺激得人抓狂。
“来啊，继续打我，没想到你这条狗还会咬人。”
“孟洲，算了，我们走吧。”江晓歌拉住他紧绷的胳膊，他的情绪只差一根弦便能失控，青筋和血管凸起，脉搏和呼吸剧烈起伏，大有颠覆之势。
“孟洲，我们出去，再也不来了。”
江晓歌的心就像被刀锋剜碎，她作为旁观者对所见之景都如此痛心，又怎能估量他心里的伤害。
他为什么这样容不下他，这样恨他？
这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却成为了道德上施暴的无力反抗者。
听见她的话，徐孟洲躁动不安的情绪有了缓解，他缓缓松开攥紧的衣领，如同迷茫终于有了方向。
“老公，老婆在这里，我们走。”
江晓歌牵住他的手，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以防再有过激的行为发生。
直到踏出院落，男人死死抱住了她，让她的脸深深埋在自己的胸膛间。
时间过去许久，他仍然一言不发，江晓歌担忧地想要看看他，却被霸道地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孟洲，我陪着你，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无声的静默。
只不过这次的回答带着湿润，他的泪毫无征兆地在她的额间落下。
他是帝国最高的掌权者，带着骨子里的孤傲和冷漠，却也有自己疼爱的软肋。
十几载以来，她一直是他的救赎，信念支撑他走过无数个腥风血雨的夜晚，他听不得任何人念她的不好，折损她。
他的泪是心疼，也是后怕。
从始至终，他未好好看过自己。
如果这一切的苦难和折磨是遇到她的代价，哪怕牺牲他的一切他也甘愿。
如果没有挡下那足有分量的花瓶，他怀里的人将是怎样的后果，他不敢想。
“老公，我先带你去包扎，然后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很明显这样的称谓在任何情况都能狠狠拿捏他的心脏，他任由她牵着，处理他的伤口。
坐在正堂的大厅内，她替他上药，不停吹着气，想替他带走疼痛。
一圈一圈的绷带缠绕在了男人指节分明的手掌上，他看得妻子心疼的小脸入了神，也听见了她一直说着的话。
“老公，我陪着你，我会好好爱你, 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她笑着看他，亲了亲他的脸颊。
他的爱人一直如暖阳般照耀着他，也接受了他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