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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桃树下挖出“袁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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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玉儿出生在北河市临曲县的许家庄,是一个远离县城的偏远乡村,几乎是北方每一个行政村落的翻版。

    村民们大多就靠种地为生,围绕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富裕一点的乔村长,还有村会计,还有几个小队长家里,陆陆续续的盖起了五间瓦房,窗上安装着透明的玻璃。

    其他的村民,还住着土坯垒起的房子,陈旧的木格窗上有的绷着白色的塑料布,有的糊着斑驳的窗纸。

    乔玉儿的姥爷叫聂六成,是个身材颀长的中年汉子,白净面皮,长的一表人才。

    他的祖上有百十亩田地,有五个长工、三个短工,说不上大富大贵,也能过上“脚踏方口布鞋、身穿绫罗绸缎、出有三驾马车、食有鸡鸭鱼肉”的小康生活。

    偏巧祖上德行荫盖不周全,到了聂六成父亲那一辈,开始了抽大烟推牌九。

    到了1948年3月,他老人家中风毙命在县城赌馆门前的时候,聂六成从爹手里,只得到了家里仅剩的十多亩薄田。

    从1950年6月起,大范围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农村阶级成份划分,村里已经多次召开群众大会。

    按照私有土地的面积计算,就是这十多亩薄田,四十多岁的聂六成家里也应该被划为地主成分。

    如果真的这样,闺女聂书彬、儿子聂书礼可就在村里抬不起头了,学习成绩多好,也不会被推荐上大学。

    多年以来,聂六成父子就不是抠抠搜搜的人。村里谁家里揭不开锅了,或是家里有了病人急需用钱,不管是羞答答的还是急火火的拍打门环,父子俩都是适当的给予救济。

    不管是三升小米二斤谷子或是两块银元的,聂六成没少往外掏,啥时候有了就啥时候还,你手头儿不宽裕,聂家父子绝对不会上门讨债。

    有时候路上远远地看见对方,聂家人能绕路就绕路,免得欠债的人尴尬。

    夜里,聂家老太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颤巍巍的拄着拐棍,挪动着那双被裹成五寸的金莲,轻轻拍打西屋的木门。

    这是一个五间大瓦房的院落,石头码的地盘,白石灰和黄泥脱成的土坯。

    老太太为尊住在东两间屋,聂六成两口子睡在西两间屋。

    女儿聂书彬十八岁,住在东厢房;儿子聂书礼十五岁,住在西厢房。中屋一间做厨房兼南北通道,通向前院和后小院。

    划分阶级成分,事关今后在村里的地位,这一上一下简直要了人的命啊。

    这事儿搅的聂六成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左思右想没有好办法。

    听到轻轻的拍门声,聂六成披连忙穿上棉裤棉袄,看了看熟睡的老婆张金环,悄悄下了土炕,给娘开了门。

    “去东屋”,娘扯了扯他的棉袄袖子,低声说道。

    聂六成把娘扶上东屋的土炕,自己也盘腿上炕,盖上压脚的被子,愁眉苦脸的轻声问道,“娘,您也睡不着吧?”

    “六子,都到了这时候,娘咋能睡得着呢。你有啥办法吗?”

    “娘啊,我跟许主任该说的都说了,他还是没有吐口儿。从他的嘴里,听不到一点儿活泛的余地,看来咱家这地主成份是板上钉钉了”,聂六成沮丧的小声说。

    “天无绝人之路。六子,你爹活着的那当儿,我看他又赌又抽的,担心他把家底败光,就留了个心眼儿。他常年出门浪荡,每年夏秋两季卖粮食,我都给你爹低报一成。

    家里翻盖宅子,还有乡里乡亲来借钱,我都会给他高报三成,这样私底下留出了自己的棺材本儿。”

    娘慢慢抽着长长的旱烟袋悠悠的说着,黄铜烟袋锅儿里的火星一闪一闪。

    烟雾渐起,浓烈醇厚充实绵长的气味丝丝飘荡,碰撞着聂六成的每一根神经。

    “那您手里能有多少啊?”聂六成回头看看关紧的房门,惊喜地小声问着娘。

    “十多年了,我早就记不清了。你拿个铁锨,跟着我出去,挖出来看看。”娘说着便往炕边挪过来。

    聂六成拿着铁锨,悄悄打开中屋后门,扶着娘来到后院。一阵冷风吹进脖颈,娘俩都打了一个寒颤。

    黑暗中,娘从小院门口的第一棵桃树算起,数到第六颗时,娘冷冷说:“就在这树底下,挖!”

    这是北方的初冬,桃树上剩余不多的黄叶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发出了“呼啦呼啦”的声音。

    树叶最终的倔强和坚强还是没能斗过这越来越寒冷的天气,一片一片、三片五片的飘落下来。

    这样的天气里,村里很少有人外出溜达,就连平日里四处乱窜的柴狗也选择窝在铺满柴草的窝里,把身子蜷缩成一团抵御着寒冷。

    院里的土地还没有上冻,聂六成扒开堆在树下的玉米秸秆,挥动铁锨,对娘说,“外面冷,您把小铲子留下,进屋等我吧。”

    等到脑门冒汗的当儿,聂六成终于刨出了整棵的桃树。他小心翼翼的挪开那棵树,用小铲子一层一层的刮着下面的土。

    约莫有十多分钟的时间,他刮到了类似绵软的东西,赶紧扔掉小铲子,用手迅速的扒拉掉浮土,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油纸包裹露了出来。

    聂六成侧耳听听,墙外没有任何声音,急忙把沉甸甸的油纸包抱进怀里,一股冰冷立刻挂满前胸。

    他快步走进东屋,关上门,把油纸包放到土炕上。

    “娘,起出来了,这是什么呀?”屋里点上了昏黄的煤油灯,一团橘红色的火苗,让冷呵呵的聂六成平添了一分温暖。

    看着儿子要打开包裹,娘压抑着声音说,“里面是袁大头,我想起来了,这包里一共是300块,16斤多。你别打开了。”

    聂六成惊喜的说,“娘,我想看看。”看惯了纸币的中年人,早已模糊了对“袁大头”这种稀罕物的印象。

    “六子,别看了,看了你会舍不得。没看到它,你就当没有它。”

    “娘,这干啥子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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