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来自地狱的魔鬼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侯程就这么半个身子睡在她旁边，还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她想起身，刚一有动作，侯程便醒了。看见许久睁眼，侯程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压着许久，俯身就抱了上去，
“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有癫痫，你怎么不跟我说呢。穿过那个部落的时候，有枪声，你也很害怕是不是。”
许久眼睛被她自己瞪地老大，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应该说实话吗，她是装的，但是理智告诉她，还是不要了。
而且，有人关心她害不害怕枪声，抱着她，关心她，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于是她决定，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让他抱着。
侯程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忽的红了脸，放开许久，弹出房间去了。
许久想，他好可爱。
许久起来吃饭的时候，特种兵们都在笑侯程昨天的失态。
而许久特别直，竟然凑到侯程面前，歪头质问他：“真的啊？”
侯程瞪了那帮大老爷们儿一眼，往许久嘴里塞了个馒头。开始低头吃起来，其他人则是低声偷笑。
而许久还在看着他，侯程不禁笑道：“许久，你知道吗？这个时候，作为女孩儿，你应该害羞地低下头，不去看我，而不是直愣愣地盯着我。”
“为什么？你关心我，我很高兴的。为什么要羞羞~”许久真是每一句，都戳在侯程的萌点上，侯程被她盯得无法，舔了一下嘴唇，清了一下嗓子，直说道“饭没了，我去盛点饭来。”便落荒而逃了。
而他刚出去，里面就“哄”的一声笑开了。而侯程摇了摇头，在屋外也无奈地笑了。
侯程端着饭往回走，这时从侧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拿着刀直砍过来，许久闻声而动，但还是迟了一步，侯程的胳膊被砍了一道大口子，那帮特种兵听到声音就出来，三下五除二便制服了那人。
翻过来一看，竟是向导。
又是三堂会审的场面。许久则是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族医给侯程包扎，这里麻药也不够，侯程拿了块布放在嘴里，就让杜鹏直接开始缝。
那针就用酒精简单地烧了一下，扎进皮肤里，又从皮肤里穿出来，线在皮里划过的感受，每一下都很清晰，皮还随着针被向左向右带。
就这么一针又一针，线在皮里滑来滑去，侯程疼的冷汗直流，也没有吭声，咬着牙硬扛着，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许久本来只是远远看着，但是看到侯程疼的都发抖还咬牙硬撑，心像被人揪住一样，冲上前去，就把侯程轻轻抱在怀里。
侯程实在是太疼了，一把攥住一片衣角。恍惚间，侯程听见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侯程，呼吸，呼吸！张嘴呼吸！”
许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作出抱人的举动，但是当杜鹏处理结束，许久就立马退到一旁。
等到侯程稍微清醒一点，便急着处理向导的事情，因为他真的没有时间了。他一直以为当时抱着他的，他攥着的是老李吧。
族长他们质问向导为什么要攻击侯程，向导苦笑了好一阵，也许自知报仇无望，便说道。
我的父亲叫里轶。
此句一出，满场哗然。
他又接着说，一开始我父亲只是想借康嘉、络嘉两族的矛盾，控制这里的鳄鱼皮交易，让自己发一笔横财，然后带我和母亲离开这个战火纷飞的地方。
他每张皮只赚了100到200的差价，他在战火里行走，赚这些不应该吗？你们为什么杀了他！
我就是要杀了梵渡的总裁，他死在这里，你们所有人都得给他陪葬。就算不陪葬，日子也不会好过！
络嘉族的族人急了，“什么100d，你父亲每张皮都近400d的赚差价啊！”
小向导挣扎要站起来理论，却又被死死压制住。他被按在地上，“还在不停抗辩，你们胡说，你们胡说，我父亲没有拿走那么多钱，他没有坑害同族。”
但是这里的人显然都是不信的，他们只觉得是里轶作为父亲想维持自己在儿子心中的良好形象。
其实他们只要让侯程拿出梵渡的合同就可以了。但是这里的人固执又简单，想不到那么多。
侯程仔细地推算，这向导说的不像是假话。如果里轶当时真的每张皮只赚了100到200，那肯定是在一开始赚的少，也就是500+100，那么里轶的账本里真实的合同价格大概在600左右。
里轶对梵渡说，络嘉族要在原价格的基础上加50，如果本来是600的话，也没什么，但是层层剥削，层层又不肯放弃这块肥肉，这层层加码下，就会导致他们的原材料供应比bm集团高出很多，利润会被大大压制。
这时候里轶跟他们说，他帮他们找了另一家，只比原合同价高10，为了与bm集团竞争时间，梵渡自然是一口答应下。
于是梵渡和里轶新签的合同1650d一张鳄鱼皮，里轶与梵渡的合同660一张鳄鱼皮。他给康嘉族500d。
每张鳄鱼皮，从上层看，他赚走了1150d。但是从他自己看，也就是160d。
但是他把络嘉族的鳄鱼皮，用每张1500d，卖给了bm集团，每张只需要给络嘉族400d，每张从上层看赚走1100d。但是从他自己的信息看，每张也就赚走200d。后面以此类推。
里轶仿冒了上面公司的章，上面公司仿冒了里轶的签名。
战火纷飞，每年供货如常，谁都没有发现中间的猫腻。但谁知道，原来都是假合同。
都是从上层看，里轶太黑了，而从里轶个人看，其实居然是公平的。
毕竟从战火里带来情报，运出货物，赚的都是命换来钱。谁又说的好，命值几个钱呢。
但是谁知道梵渡经营不善，吃不下这么多的鳄鱼皮了，于是不再向康嘉族购买。
里轶一时间也很难找到买主。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居然问bm集团要不要多买一些鳄鱼皮，价格好商量。那bm集团立刻就意识到，情况有了变化。
斥巨资组建了一只小型军队，带领他们的高层，绕过里轶，到这个落后的地方查看。
这一看，好嘛，他们作为资本，居然被中间商赚了这么多差价。于是一番操作，大仁大义地，与两个部族，都用800d的价格，签了二十年。这个价格让两个部族，都非常满意。
经此一事，康嘉族跟络嘉族都发现了里轶干的事，也发现了对方的小九九。
里轶想带着全家逃跑，谁知道在途中和妻子，被族人误杀，留下了小向导，孤苦无依。更因为父亲做了那样背信弃义的事情，被全族排挤。
小向导便把账算在了梵渡的身上，如果不是他们突然不买了，父亲只需要再赚两年的钱，在族人发现他们的谎言之前，便可以带他们离开这里。
远离战火是每个人都想的事情，尤其是在战争中，为了生活在枪林弹雨中生活的平民。想必里轶在战火中穿梭的时候，想的也是小向导能够生活在和平的地方，顺利长大吧。
这次有人跟他说，梵渡的总裁要来，他为了报仇，也为了向族人证明自己，才主动提出要做这个事情。
现在事情败露，他已经不想活了，那么他也要带上梵渡的人陪葬。更重要的是让这两族的凶手，给他父亲的死付出代价。
只是这样的情况，即使知道外面人的贪婪，即使知道里轶有冤屈，甚至可能都不是这两族人杀的他。
但是侯程也不能多说，他选择默默不语，让已经过世的里轶，背下了外面世界的所有罪责。
这里的人要怎么处置小向导，侯程无暇顾及。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算这里的人答应了，他还要联系陈默，把鳄鱼皮运回去。
族长说：“你开出的条件非常诱惑我们，但是根据我们和bm的合同，还剩十几年的时间，违约金我们赔不起。只能对不起你们了。”
侯程问道：“违约金是多少，我们额外支付给你们。”
族长说：“大约将近八百万。”侯程盘算了一下，立刻应允了。但是要货物运离络嘉族界，违约金才能到账，三月之后，货款才能到账。并且与bm集团剩余的年限，作为他们的合约年限，违约要双倍赔付违约金。
这一晚，有一道身影，溜出络嘉族，进了森林，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刀疤脸看着许久进入森林，又看着她带着一把草出了森林。
第二天一早，侯程在和族里人闲聊，“我是第一次到你们这里来，你们的鳄鱼是哪里来的？怎么能养这么好？”
族里人说，我们这里什么都种不了。鳄鱼是从森林里带出来的，很多年前鳄鱼是对他们生存最大的威胁，后来他们有了枪，鳄鱼的范围便被限制在了森林里。
他们就开始猎杀鳄鱼卖钱。但是鳄鱼实在是太凶残了，他们能够得到的皮很少。后来来了一个皮料商人，他觉得这块地方很适合养鳄鱼，便教他们，养鳄鱼，他们学会了之后，就把鳄鱼皮卖给他。
老李就很好奇，问他们，鳄鱼有怕的东西吗？
有，恶的东西，只怕比它还恶的东西。
什么东西比鳄鱼还凶恶。
地狱里的魔鬼。
老李他们只是笑笑，这世上哪有什么魔鬼。他说还没看过鳄鱼养殖的样子呢，就想去看看，这时候许久刚好出来，便一起去了。没想到真的看到了鳄鱼害怕的场面。
鳄鱼都趴在泥潭里，眼睛露在水面外面。每一条都有近两米长。
老李他们走进的时候，这些鳄鱼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但是随着他们越来越近，这些鳄鱼都开始焦躁不安，在水里翻腾，然后都迅速往距离他们最远的角落跑。
络嘉族人也没有见过这个景象，古老的神明崇拜，让他恐惧地看着侯程一行人。屁滚尿流地去禀报族长。
老李在后面一个劲儿的笑，但是侯程知道，这不是小事，连忙跟过去。
大厅里，这次族人都没有用枪对着他们，而是换成了大骨头棒子、还有大旗，老李甚至看到了一盆红色的液体。他们这是要驱魔吗？
“侯总，你带着的人里，有来自地狱的魔鬼。”
侯程耐心地说：“可能是我带来的都是特种兵出身，身上的杀气重了一些。但我们都是人啊。”
“那你们要被驱魔棒敲一下，然后把手伸进圣水里。”
“好好好。你们不要紧张。”然后就看见那个捧着红色液体的人，和一个拿着大骨棒的人，往前迈了一步。
老李先来，他先是把双手伸进盆里，然后站在了大厅中央，就看见那个拿着棒子的人，把棒子高高举起，到了最佳发力点，然后重重落下，饶是他体检健硕，也被打的向前踉跄了一步。骂了一句：“娘的，真特么的用劲啊！”
许久看到老李都被打的站不稳，就侯程这受了伤的小身板哪里能受得了。“你们看侯程出身望族，文质彬彬的，怎么也不可能是魔鬼对不对。而且他身上还有伤，你们这一个大棒下来，万一有个好歹，你们还不如当时让向导砍死他。对不对？”
这都是什么类比，身后的大兵也都笑了，这姑娘说的实话，但是总感觉少根筋呢。侯程也是有点尴尬。
络嘉族的人表示，可以不用驱魔棒打出原型，但是要用圣水验明正身。侯程只好把手伸进去。
等到他们都结束，就只剩许久。许久把手伸进圣水里，然后就往大厅中央走，那个手拿大棒的人也已经准备好了。
侯程以为他们也就是让许久，手在水里泡一下，谁知道还要挨打。他就剩一只胳膊，一把把许久拉到身后。
“她只是个姑娘，你们也要对她下那么重的手吗？我在这里出事，你们会有麻烦。她在这里出事，我一样会让你们有麻烦。”
许久轻轻扯侯程的衣摆，“没事的，侯程，只是打一下，不会有事的。”
但侯程还是坚定地站在许久前面，不让他们动手，老李也说，你们也太草木皆兵了吧。这就是个小姑娘。
但是络嘉族的人表示，她有癫痫，很有可能被恶鬼附身。帮他打出恶鬼，她说不定就好了。
许久说，你们也不要再纠结了。不就是打一下吗，来吧。
但是侯程就是不让，死死拽着许久不让她上前。族长说，要是不让许久接受驱魔，就要他们即刻离开这里，鳄鱼皮也不要再想了。
侯程拉着许久就往外走，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倒是许久，跟着走了两步，就一把挣开侯程，一脚把大骨棒踢到空中，自己就弯腰站在下面，等着棒子落在背上。
侯程拔腿要往这里跑，许久对着大兵们命令，“快拦住他！一棒死不了！”
侯程挣扎间，眼看着那根棒子，重重落在许久的背上。许久从背上，拿下棒子，双手交还络嘉族人了。侯程也被放开，赶紧上前查看，许久对他傻笑了一下。
“我们已经全部都查完了，你们说鳄鱼皮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族长表示，他们的条件可以接受。但是运输要侯程自己负责。侯程让老李和杜鹏去联系陈默，自己则在这里清点物资。
货物装上卡车，走的是bm的运输线，用的是穆氏的物流，并且陈默联系了穆氏那边，因为担心走陆路有危险，侯程他们也跟着船回去。
临走的时候，侯程还是问了他们会如何处置小向导。族长说，送回康嘉族去。但是想想也知道被送回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两族生活的地界，只适合养养动物，而鳄鱼皮又是经济价值最大的。他们养其他动物来喂鳄鱼换钱。
但是又苦于周边的环境，难以交易。里轶从某种程度上说，可以算得上是他们的英雄了。最后被外面世界里贪婪的人坑害，最终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连后代也在族里抬不起头来。
侯程想开口说什么，这时候许久走过来，说道：“你伤还没好，就不要跟货了。”
在回程的车上，侯程问许久“你是不是都知道？”
“侯程，在这个世界，我们能做的有限。”
“嗯。”
“侯程，如果我是魔鬼，你会怎么样？”
“那你疯够了，记得回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