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沈韩碎杯子成功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历史老师无视林澄要沈韩快些收拾干净。
林澄要帮忙，沈韩按下她的肩膀，低声说：“老实坐着别乱动。”
听着扫起碎片的哗啦啦声，林澄低着头，乖乖坐在位置上，脚尖点地缩到椅子下面，眼睛盯着桌面心里不停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打瞌睡！
收拾碎片期间，历史老师嘴一直没停，叮嘱沈韩小心点，又感叹现在的孩子都毛手毛脚。
沈韩倒掉碎片，回来时见林澄眼尾低垂扁着嘴，双手搅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幼儿园时，她犯错挨训就会在角落里折腾手指头，每次都是沈韩画小狗哄她开心才行。
林澄撕掉一张又一张便签，想感谢沈韩也想跟他道歉，她画了好几只跪地求饶的小萨摩，每次都画不好。
画到第五页，瘦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抽走她手中的便签。
视线跟着看过去，身边的人摊平便签在桌面，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流畅的线条，他校服穿的松松散散，坐姿随性，手上握笔动作不急不缓，不一会儿，便签又递回来。
沈韩转过脸，深黑的瞳仁中眸光点点，嘴角弧度很浅，指尖轻轻敲击便签，极小声询问：“要写什么？”
林澄支棱着一小撮刘海，低头看便签。
上面画着一个跪地痛哭顶着狗耳朵的小胖孩，小胖孩咧着大嘴，鼻涕眼泪一起流，可怜的很。
抿抿唇，她接过便签写下：“谢谢刚才帮忙，杯子我给你买新的吧。”
便签刚递过去，又递回来。
龙飞凤舞的一个‘好’字。
林澄微怔，随即又写上：“中午一起去超市看看？顺便吃个饭？”
她跟沈韩都是走读生，中午时间可以自由安排，前两天午休都是舒恣带着她满学校溜达，熟悉环境。
本以为沈韩不会那么快答应，林澄还没等酝酿出忐忑的情绪，纸条传回来了。
轻描淡写的一个‘嗯’。
眼看着她鹿眼重新揉出细碎的光，嘴角弯弯，沈韩停下手上的动作。
历史课本边缘，画着一只摇尾作揖的小萨摩，刚见雏形。
林澄再次递过来纸条，就听‘啪’的一声，她的同桌将书页对半折上。
林澄：“……”他好像很喜欢这样折书页，大开大合。
后续两人定好流程，先吃饭，后逛超市。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打响，林澄拉过舒恣说：“中午我们三个一起吃饭，带上沈韩，我请客~”
“嗯？”这就要一起吃饭了？
舒恣回头看向沈韩位置，没见人。
“他人呢？先走了？”她问。
“上节课下课被人叫走了，一直没回来，等等吧。”林澄掏出巧克力豆分给舒恣，“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舒恣摸过巧克力豆，咬的嘎嘣直响，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林澄：“你说，新杯子我应该买什么样的呢？是跟他之前那个一模一样，还是挑个与众不同的。”
林澄：“你之前送过人杯子吗？我要不要给他买个保温杯啊，抗摔，正好冬天用。”
林澄：“舒恣，你在听我说话吗？舒恣？”
“嗯？”舒恣她手指轻敲脸颊，回神，“林澄，你还记得我给你看的帖子吗？”
哪能忘呢，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人口径一致的攻击沈韩。
“记得。”她回，“你觉得沈韩放我鸽子跑了？”
“嗯。”舒恣直言，“你真的想追他啊？”
“才不是。”林澄向前趴在桌面上，枕着手臂视线落在沈韩的一摞书上，“正常同学相处，我们又是同桌，而且他今天上课还帮我解了围。”
舒恣听林澄说了关于沈韩故意摔杯子的事，解围是解围了，但，又隐约感觉小题大做了。
看着面前毛茸茸的发顶，她忍不住揉了揉林澄的头发。
再等等看吧，说不定林澄不一样呢，以前她也不喜欢交朋友，见到林澄后，会情不自禁想靠近。
“周末有时间么，陪我去买双鞋。”舒恣换了话题。
“有！”林澄坐直身体，眼睛亮亮的，“刚好我对着这边商业街不熟悉，你带我逛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过了近二十分钟，还不见沈韩的踪影。
“还等么？”舒恣问，“这个时间都够他回家吃完饭回来了，他走之前告诉你去干嘛了吗？”
“再，等等吧。”林澄下巴垫在手背上，“他肯定是有事，会来的。”
“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舒恣拿出英语书摊开在林澄面前，“来，背单词，我跟你打赌，一直到下午上课，他都不会来。”
林澄慢吞吞爬起来，小声嘀咕：“会来的。”
教师办公室，沈韩坐在物理老师办公桌位奋笔疾书。
他早上交上去的物理作业，唯一一份满分，物理老师问他是不是抄的，他不说话。
问他抄的谁，他依旧沉默以对。
题是各个练习册上挑选的，物理老师做了部分改动，网上搜不到精准答案。
沈韩憋了半天，说出一句：“我可以重新做一遍。”
“行”物理老师说，“在这儿等我上完课回来找你。”
沈韩无所谓，他在哪都是待着，原本以为等物理老师回来，他重写一遍作业事情就完事，最多十分钟。
结果物理老师上课回来，递给他一份卷子。
十分钟过去了，沈韩做完选择和填空，撂下笔说：“我不会了，交卷。”
物理老师搭一眼，慢声慢语回：“都是作业里用到的知识，你不会，就把你抄作业的人说出来。”
“我饿了，吃完饭回来再写。”沈韩起身要走。
“我这有吃的。”物理老师拉开抽屉，里面全都是小面包，“边吃边写。”
沈韩无声提气，看来写不完老师不会轻易罢休，他只好拿起笔继续写。
二十分钟后，还剩下几道大题，全部算完又要好久，沈韩心里越发烦躁。
林澄，还在教室等他么？
“走吧。”舒恣瞧了眼时间，站起身拉林澄，“再不走你吃饭时间都没有了。”
“再等等，五分钟。”林澄不愿起身，反拉住舒恣，“三分钟也行。”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舒恣敲林澄脑壳，“帖子说的还不明白？那些受害女生都是倒贴上去的，最后不还是被放鸽子，而且他那人的性格吧，也怪，你别傻了，乖乖跟我去吃饭。”
“舒恣……”林澄晃着舒恣的手臂说，“他到一定回来，你信我。”
“我当然信你，我是不信他，从初中到高中，那么多女生被放鸽子，你以为你会成为特殊的那一个，实际上你跟她们一样，快走了。”舒恣苦口婆心，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可爱的前桌被渣男骗。
“砰！”踩着她的尾音，教室后门被推开。
沈韩轻喘，身体微微朝前探着，周身卷着风，他碎发刘海因为跑的急，吹成个小中分。
他黑色眼眸中一改平日的淡然，多了几分焦急和担忧。
看清屋内坐着的人，他低头无声地吐出口气，继而挺直脊背，顶着分叉的刘海，语气沉缓：“去买杯子？”
林澄前一秒还在央求舒恣再等会，下一秒立即绽开笑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好！”
舒恣看向门口的人，愣了。
还真，等到了啊。
走廊里，沈韩与林澄并排走，舒恣跟在后面。
等到沈韩够让她惊讶了，现在看着两人边走边聊，更加不可思议。
沈韩比林澄高出一头多，他朝着林澄方向稍倾身，低低说了句什么。
林澄微微瞪大眼睛，嫩白之间覆在唇上，稍仰头望着他，温润的眼中隐隐担忧
舒恣听见她问：“那老师怎么说，批评你了吗？”
“嗯。”沈韩应声，“看样子挺生气。”
他垂眸时，目光依旧是的淡淡的，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沉缓，只不过他淡然的语调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绵软。
“那你怎么解释的？”林澄快走几步超越沈韩，转过身面对着他倒着走，迎着窗外的阳光，她微微眯起眼。
沈韩放慢脚步，恰好挡住阳光，他说了一长串，舒恣没听清。
只是见到林澄鹿眼弯弯，澄明清亮，笑容极甜。
“舒恣！”林澄见到舒恣落在好远，抬起手臂对她挥舞，“快来，我要跟你手挽手~”
沈韩也顺势回过头，他脸上的表情，是舒恣从未见过的，温和。
“小幼稚鬼，来了来了。”舒恣回神，她忽然想问问林澄是不是跟沈韩早就认识，挽住林澄手臂的瞬间，她又否认这个猜测。
要是早就认识，沈韩不可能连支笔都不借她。
——
校门外有家饭店，小份饭菜，与食堂模式一样，不过要比食堂好吃许多。
舒恣先找个空位占座，擦好桌子，抬眼就见对面奶茶店里，沈韩在林澄身后圈出一方位置。
别人都挤的够呛，只有林澄周围相对宽敞些。
林澄时不时回头询问沈韩，沈韩态度依旧淡淡的，只有点头和摇头。
沈韩这人冷漠，开学时舒恣就领教过了，无论男生还是女生，跟他说话，他的回复总是‘嗯、啊’这些简单的字眼，从不主动发问，没有交流。
男生们找他打球他不去，女生他更是不搭理，出了贴吧的事件以后，班级里的人对他议论纷纷，有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也只是满不在意的回‘你们不是知道了’，自此，他在班级里几乎变成透明人。
偶尔有其他班女生打听他的消息，会被人普及一波贴吧，久而久之，来打听她的女生也少了。
舒恣知道班级有男生背后打赌，赌林澄有多久会主动换同桌。
她有想过，林澄这样的性格会接纳沈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对比以前的沈韩，两人的关系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你尝尝这个，”林澄回来，拿过沈韩手里的奶茶，递给舒恣一杯，“牛乳的，超好喝。”
她又分一杯栗香脏脏奶给沈韩，自己留一杯柑橘泡鲁达。
沈韩沉默地放下三分关东煮，一人一份。
恰好，点的菜也上桌了。
舒恣说：“太多了，吃不了吧。”
“慢慢吃。”林澄摸过一次性筷子递给沈韩，沈韩自然接过，两人动作一致，掰开筷子，夹向最边上的西红柿。
舒恣瞧着并排坐在一起的两个人，没说话。
吃饭期间，一直是林澄跟舒恣聊天，沈韩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偶尔递过来两张纸巾。
“你们都不吃辣吗？”舒恣指了指中间的辣炒小肉，这家辣炒小肉全校师生公认的好吃。
“我不吃，怕辣。”林澄喝着奶茶说，“沈韩不行，他过敏，吃辣会头晕。”
舒恣：“……”
餐桌陷入短暂的沉默，林澄还没发现不对劲儿。
“你怎么知道他不吃辣的？”舒恣看看沈韩再看看林澄，满眼探究。
林澄后知后觉，自己说顺口了，知道沈韩不吃辣，还是在幼儿园时请他吃辣条。
“那个，咳咳……”她着急要解释，不小心呛到奶茶，脸都咳红了。
“刚才买关东煮，她有问我能不能吃辣。”沈韩抽出纸巾递给林澄，抬手想拍拍她后背。
旁边有其他同学路过，好奇又诧异地扫过沈韩和林澄，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
沈韩手顿住，慢慢收回去。
他站起身说：“我吃好了，出去等你们。”
“对。”林澄好不容易缓过来些，红着脸说，“刚才我问他的，咳咳。”
“没事吧。”舒恣坐过去，拍拍林澄后背，“好点没。”
“好多了，咳咳。”林澄长长呼气顺气，心虚地瞄了眼外面的沈韩。
他身姿颀长站在门口，引起不少女生的侧目，而他对周边的所有人都视若无睹，脸上没什么表情，应该是没生气。
林澄跟舒恣出来时，沈韩撇过来视线，垂着长长的睫毛问：“去哪？”
“超市。”林澄说，“给你选杯子。”
超市人多，从三人进来起，一直有目光追随着。
林澄直奔杯子区，找了一圈也没见跟沈韩杯子一样的，她从里面挑了个纯黑色的，转头要问沈韩，发现人不在。
“沈韩？”林澄踮起脚尖望向周围。
不一会儿，沈韩出现在货架的一端，他看着林澄手里的杯子，摇了摇头。
林澄‘哦’了一声，继续弯腰挑选。
她又选了个水蓝色的，好像沈韩幼儿园用的杯子就是这个颜色。
“这个呢？”林澄抬头，沈韩又不见了。
“人呢？”她走向货架一端，还没走到头，沈韩出现了。
“不好看。”他说。
“上面有个暗纹，还挺别致的。”林澄到沈韩面前，举起杯子指着一处说，“喜欢吗？”
青葱似的指尖指着一朵大菊花暗纹，沈韩沉默两秒，开口：“不喜欢。”
“我再选选。”林澄正打算放回杯子，见沈韩又要走，抬手扯住他的衣袖，“你别走。”
沈韩下意识看了周围，有人瞄过来，眼睛都瞪大了。
“就这个吧，”他说，“我出去等你。”
“不行。”林澄加重力道，“你干嘛躲着我，是因为我……”
她视线越过沈韩，确定舒恣不在附近，才压低声音问：“是因为我刚才说错话，你生气了吗？”
刚才那个瞄着沈韩和林澄的人，这会儿来到林澄身后，假装挑选杯子，实则耳朵恨不得竖起来两丈长。
沈韩目光渐冷，那人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放在杯子匆匆离开。
沈韩收回目光，视线下移，对上林澄隐着愧疚的眼。
他犹豫几秒，哑着嗓子开了口：“贴吧，你不是看过么。”
“啊？你那天看到了啊。”林澄松开他，轻咬下唇，“我其实……”
“明知道我是那样的人，”沈韩喉结上下滚动，心跳加快，嗓音又哑上几分，“为什么还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