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原来不过如此
01
二零零六年七月的某一天。
还在午休的茉莉，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茉莉别睡啦，你们学校老师来了。”妈妈一边敲门，一边告诉茉莉。
起床后的茉莉，顶着一头乱发，穿着拖鞋走出房间，迎面看到学校老师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陈茉莉，恭喜你考入一中。”当陈茉莉从老师手中，接过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心里竟毫无波澜。
“”谢谢老师！茉莉打开通知书，看完随手放在桌子上。
“老师，喝点水再走吧！”妈妈极其热情的招呼着。
“不了，不了。我们还要去下一家。不用送了。”尽管老师一再拒绝，茉莉和妈妈还是坚持送老师到门口。
“妈，他们可真够高调的，还开辆车送通知书。”茉莉一脸的不屑。
“我觉得挺好的，考上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呀！”妈妈扭头着急的回家。
“那车上还挂着一个红色的横幅，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干啥的。”妈妈回头瞪了一眼走在她身后的茉莉。
“东西就知道乱放，丢了看你怎么上学。”妈妈拿着录取通知书看了又看。
“有这么好吗，就是一页纸，你都来回看了多少遍！”
“能不好吗？考了两年才拿到这张纸。”
“妈，可别说了，又往我心口扎刀子。”茉莉用手捂住胸口，装作很痛的样子。
“幸好今年分数线是528分，要不你考这562分又白搭。”
“妈，你也知道去年那分数高的离谱，考不上很正常呀。你就不能祝贺一下我？”
“不用祝贺，也没见你高兴呀，出来成绩时，一直感觉自己又落榜了，这不考上了吗？”
茉莉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如何反驳妈妈，心里想着：“我原以为自己接到通知书时，会高兴地拿着通知书跑上三圈，没想到竟然这么淡定，考上后的心情也不过如此。”
“你今年可够幸运的。”妈妈依然紧握通知书。
“要是幸运，去年就考上了。”茉莉有些不开心。
所谓的幸运是平时努力的结果，考上不过是厚积薄发。茉莉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茉莉突然想到了几个月之前的自己。
“陈茉莉，我发现你最近突然开始认真学习了？怎么回事？”郭美娇笑着问茉莉。
两个人一边看着刚刚冒出水面的荷叶，一边随意的聊天。每次不想学习时，她俩总是逃课来这里，有时候直接坐在池塘边的草地上，朝着池塘扔石子，无聊且自在。
“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想学习。”茉莉不耐烦的回答。
“我才不相信呢，肯定是受到什么了。”
“看见你不怀好意的笑，我就想生气，”茉莉开始变得严肃，说：“我想再努力一次，如果再考不上，我就直接放弃，你觉得我能考上吗？”
郭美娇笃定地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考上，但是你不试试直接知道。”
“关键是去年试过一次了，但是没考上呀。”茉莉开始有些泄气。
“哈哈哈去年的分数你又不是不知道，高的离谱，但我相信我们肯定能考上的。”
“当然啦，”茉莉使劲往池塘扔了颗石子，震得荷叶摇摆不停，接着说：“好吧，就从今天开始，认真学习。”
“茉莉你发什么愣？赶紧出去玩吧”妈妈催促着茉莉，可她却不想出去。
“好想跟齐志分享这个好消息。”从书中拿出纸条的茉莉，迫切想给齐志打个电话，可是却没有勇气。
“到底打不打电话呢？”，整个下午茉莉一直犹豫不决。
“还是算了吧！他早就认识新的朋友，可能都不记得我了。”茉莉最后选择还是放弃。
02
茉莉开心的度过了二零零六年的夏天，迎来了高中生活。
“妈，带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多。”茉莉看着妈妈打包行李，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军训十天呢，第一天去学校，能带的都带上吧。”妈妈把棉被和褥子都塞进了化肥袋子里，整整两个大袋子。
妈妈一手拎一个化肥袋子，茉莉背着书包，就这样两人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到达学校时，校门口已经出现交通堵塞。
“妈，人咋这么多，考试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多人呀。”看着人山人海，茉莉心里有些害怕。
“傻闺女，这次来的家长多，你看校门外面的到处是车。”
“哦！”茉莉紧紧跟着妈妈，生怕走散。
算上前两次考试，这是茉莉第三次来到一中，一切不再那么陌生。
“妈，你先在这呆一会，我找完班级就回来。”茉莉快速走上餐厅的台阶。
班级实在太多，名单上的字体又太小，茉莉费了很大的劲，还没有找到班级。
“陈茉莉，是你呀！”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正在抬头仔细寻找班级的茉莉。
“林姝，是你。你也是来寻找班级的吗？”
“不是，我是提前来看看餐厅有什么好吃的？”
“你看了几个班级了？”
“刚刚看完前十七个班级，高一到底有多少个班级？”
“一共三十五个。你来的比较晚，这会大家基本都在宿舍收拾东西。我来的时候，这里满满都是人。”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班级呢？”听到林姝的话，茉莉有些泄气。
“没事的，我帮你找。”
两个人分头行动，茉莉接着看十八班的名单，而林姝从最后一个班级开始寻找。
不一会儿，林姝大声说：“茉莉，你快过来，你和我在同一个班级，高一（31）班。”
“真的吗？我看看。”茉莉兴致勃勃的跑过来。
“在这。我说找班级的时候没看到你，原来你的名字在我下面。”
“你考了多少分。”
“不多，581。”林姝一脸的淡定，仍然是茉莉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茉莉撇撇嘴,说：“还不多呀，差不多比我多二十分呢？”
“那是你没有好好学习。”林姝说话还是一点也不留情面。
“我妈在那边看着东西等我呢。”茉莉指着不远处的妈妈告诉林姝。
“哦，你妈妈送你来的呀，我先带你去宿舍放好东西，然后我们再去教室。”茉莉忽然看到林姝眼神里有异常的失落。
“林姝，你怎么来的学校？”
“我舅舅送我来的。”
“那他人呢？”
“把我送到学校，他就回家了。我正好从宿舍出来，看看午饭吃什么？ ”
“哦。”两人说着话，就走下了餐厅的台阶。
“妈，这是我初中同学林姝。复读时在同一个班，现在我们又分到了同一个班级，都是高一（31）班。”
“阿姨好！”
“好。你俩个还挺有缘，在同一个班级，那以后要互相照顾，更要好好学习。”
“知道了，妈。”
“姨我帮你拿下东西。我们先去宿舍放东西吧！”林姝从妈妈手里，接过一个化肥袋子。
茉莉第一次觉得这个外表看起来有些冷漠的林姝，还是个热心肠。
“好呀，听你的。”妈妈笑的十分开心。
茉莉和林姝两个人在前面走，妈妈跟在后面。
“林姝，班级名单怎么贴在餐厅门口的玻璃上？我们考试时，指示牌不就放在教务楼前面吗”
“谁知道呢？爱贴哪里就贴哪里呗！”
“餐厅那栋楼外面写的那是温馨啥玩意？不认识那个字。”茉莉不好意思的笑笑。
“陈茉莉，你怎么十万个为什么？烦不烦。”茉莉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问问怎么了，长着一张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茉莉瞬间感觉林姝又回到了那个很酷的样子。
“那个字读苑（yuan），好了吧!”
“温馨苑？叫温馨餐厅不就完了，弄的这么复杂。这也能怪我不懂？”
长大后的茉莉才知道，苑指养禽兽种林木的地方，多指帝王的花园：另一层含义是学术、文艺荟萃的地方。她至今不明白，如果取自第二层意思，不应该是教学楼的名字吗？或许就是取自第一层的含义。
“没文化，真可怕。”
“就你懂，有文化。不想跟你吵架，看在你帮我拿东西的份上。”
“谁帮你拿东西了，我是帮阿姨拿着东西，才懒得理你。”
“你俩在前面吵吵什么呢？”
“姨，没什么，我们就是随便聊。你别急，还要走几次台阶才能到宿舍。”
“不急，不急。”
她们三个人一会平地走，一会台阶，左拐右拐才到了宿舍。
“陈茉莉，你看看门上贴的床铺位置，你自己找找吧！”
“我们的宿舍就是这样子的？”茉莉看着新建的宿舍倍感失望。宿舍确实很大，足足得有三间房子那么大，还是上下铺，异常拥挤。
“其他宿舍也是这样的吗？”茉莉伤心的看向茉莉。
“我去看过了，楼上也差不多，据说其他宿舍楼不是这样的，前面高二、高三年级住的就是十二人一间的房子。”刚读高一的茉莉，开始期待升入高二，高三年级。
“哎呀，挺好的，我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住宾馆的。”妈妈赶紧打圆场。
“姨，我先带茉莉去看看教室，一会儿就回来。”
“好，你们去吧！我给茉莉收拾一下床铺。”
“走，先带你去看看我们洗漱的地方。”两人刚走出宿舍，林姝就指着宿舍东边的角落，像一个刚刚搭好的违建小屋子。
“还好，起码下雪天不用在雪地里洗漱。”看完小屋子的茉莉还算满意。
“我们的厕所在哪里？”
“我们一楼没有厕所。”
“啊！我们不需要用厕所？”茉莉的一声大叫惹的路过的同学，回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当然要用，在二楼。你跟我来，”林姝带着茉莉走到西门口处，指着通向楼上的楼梯，“从这上去就可以，转弯就到厕所。”
高一的宿舍楼在一个小院子里，院门在西边。
“我去教室的时候，班主任也在呢，他是个老头。”林姝边走边告诉茉莉。
“老头，有多大年龄？”
“大约五十多吧！”
“哦，你知道他是教什么科目的吗？”
“这我还不知道。陈茉莉，你走快点。”林姝催促着茉莉，心里有些着急。
“好，我知道了。”茉莉跟在林姝的后面，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两次考试也没有仔细看看校园。
“这个就是我们的教室。”两个人来到了教学楼一楼，东侧靠近出口的第二个教室，高一（31班）。
“嗯嗯。”茉莉环顾四周，并没有太多的惊喜，这所教学楼也是她参加中考的考场。
“看完我们就回宿舍，你妈还在等着我们呢？”
临近中午，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班主任早已离开。
“林姝，你真是个催命鬼，那么着急干嘛？看你把我催的出了一身的汗。”
“马上中午了，你不饿吗？”
“是有点饿。“茉莉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茉莉和林姝两人一起从教室返回宿舍。
“床这么快就铺好了呀。”茉莉开心的直接躺在床上。她的床在宿舍西边下铺，从头开始数，是第七号床铺。
“这厚被子放在哪里合适呢？”妈妈看着林姝说。
林姝指着宿舍东边一个上铺，说：“姨，放在那边就可以。同学们的空行李箱都放在那里。”
妈妈拎着化肥袋子，稍微使劲就把袋子丢在了那里。此时，茉莉的化肥袋子跟其他同学的行李箱显得格格不入。
茉莉一脸的无所谓，心里想着：“有必要买个行李箱吗？好像没有化肥袋子装的东西多。”
“林姝，姨今天请你吃饭，看你跑前跑后，帮了我们这么多的忙。”
“不用的，姨。我们一会去餐厅吃饭就行。”
“不，不，不。我们去外面吃点好的。”
茉莉看着妈妈和林姝，你一句我一句，她心里开始着急。
“林姝，走吧！我们一起去吃饭，大家又不是外人，就我们三个。”茉莉挽起了林姝的胳膊。
三个人一起走出校园后，从校门口一路往西。
“妈，这里有个美食城。”茉莉指着着入口处的三个字告诉妈妈。
妈妈认识的字很少，所以每次开学都是茉莉找班级，妈妈在旁边看着行李。
“那行，咱们就去里面吃饭。”
“包子，刚出锅的包子啦！”
“夹饼啦。”
三个人刚走进美食城，饭店的老板热情的招呼着。
“这不就是咱们镇上出名的包子吗？”茉莉看着包子，心里有些失望。
“陈茉莉，你还以为是哪里的包子。哈哈哈。”林姝感觉莫名其妙。
茉莉叹了口气，说：“唉！我以为到了县城，吃的会不一样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三个人在美食城里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想吃的。
“姨，我们吃面条吧！吃完你可以早点回家。”
“那好吧！只要你俩喜欢吃。”
“我可以的。”茉莉点点头。
茉莉一心想着：“中午可以吃大餐。可是等到的却是面条。”
“来，来，来。”卖面条的老板看着三人走进店里，不是一般的热情。
三人选了个靠门口的桌子，面条全部吃完，她们也没有说几句话。
或许上午一路的奔波，她们实在太累，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或许是马上离开母亲，茉莉心里满是伤感。
林姝更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有时候甚至觉得茉莉的话实在太多。
茉莉更不清楚，后来多年不见的林姝，还成为了她患难与共的好朋友。
吃过饭的三人站在美食城的门口。
“你们两个回到学校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不要跟同学吵架”
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两人，然后往西边走去。
茉莉看着妈妈的背影，突然觉得：“为什么妈妈的背影突然变得好陌生，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好了，别伤心啦。你妈妈走远了，我们也该回学校啦！”林姝看着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茉莉，扯了扯她上衣的袖子。
“那我们回学校吧！”茉莉和林姝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