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一则故事
摄政王府角门死士拖着颤颤巍巍的双腿,步伐缓慢,一步三回头的确认,王府真的没人追出来,四周真的没有人暗中举箭。“阁主,您……真打算放了他啊?”
天临山帮众问。林奕爽朗点头,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说到做到,多好的品德啊!”
“万一他没按承诺的做呢”“他别无他法。”
三天后,北冥京都茶馆里传唱起了同一个故事。传说某朝代的皇帝掌控欲极强,私下里养了一批死士,只要朝中有臣子不如他意的,他就暗中把人除掉。死士们是经过选拔、特训,百人里只能选出五个。他们直接受皇帝指派,不听从其他人的命令。作恶太多的皇帝,最终病重不治,饮恨驾崩了。这故事好听的点在于,某朝某皇帝的“病重”情况,刚好跟景仁帝贴合了,又是在这个档口上,人们自然而然猜到了一些皇权秘事。静养的景仁帝刚能进一些粥米,情况稍稍有所好转,听得小太监在窗下讨论“故事”的事情,差点炸了肺了。“传令下去,把那些个茶馆通通给朕封了,封了!”
“皇上三思。”
楼彻泰然走进偏殿,“百姓们有讲故事和听故事的权利,你叫禁卫军去封店,等于昭告天下,故事中的主人公就是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你又来做什么!”
景仁帝满脸的警惕和怀疑,防贼一样。“入皇碟的事情,朕绝对不会批的。你休想!”
咳嗽声重,楼彻淡淡一笑,眉目间的寒意更浓了,“听说了,玉玺你藏的了一时,能藏得了一世吗?”
景仁帝用看叛徒的眼神看着康公公,知道定是他通风报信。“只要朕没咽气,你的文书就凑不齐,他就入不了皇碟。”
“等朕咽气,文书就算批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不管将来如何,世人都会诟病,他要一辈子被戳脊梁骨!”
他目龇俱厉,眼底尽是疯狂。康公公随手带上了房门,默然立在屋门口。楼彻坐到了床边的太师椅上,慵懒擎靠着,闭目养神,“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景仁帝冷哼,攥着枕头下的玉玺,时刻警惕着楼彻过来抢。“多年前的一个寒冷的深夜,听寒宫里的某个角落里,一位皇子奄奄一息地等待着死亡。突然,一个少年现身了,说是受将军父亲的嘱托,前来寻找东吴一位王爷的遗孤,他说皇子就是那个遗孤。”
“皇子得知身世,原来他不是天生就该受苦的,他决定做点什么。那时候皇子名义上的父皇重病卧榻,朝廷动荡,众王夺嫡之争蓄势待发。没人注意到,皇子深夜偷偷潜入到皇帝的卧榻旁。也正是那个夜晚,皇子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你猜后来怎么样?”
景仁帝枯黄的睫毛忽闪着,视线缓缓挪到楼彻脸上,瞳仁里装满了期待。“皇帝气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年牺牲了一位英勇将军,千里迢迢从远疆带回来的儿子,后来经过验证被他认定为冒牌货的男童,竟然真的是他亲生儿子。他跟深爱的皇后的唯一一个嫡子。”
“他因喜爱皇后的自由而娶了她,最终也是因为她太喜爱自由而厌倦了她。误会一生,百事起。”
楼彻盯着墙面,徐徐的说着,思绪已经回到了遥远的记忆深处。当时他还是病痛缠身,吃了上顿没下顿,见今朝不一定看明月的病弱废皇子;当时的先皇跟当下的景仁帝相差无多。“你究竟用什么逼迫父皇写下颁王诏书的?”
景仁帝一直不相信先皇是心甘情愿把摄政王留给楼彻的。楼彻失笑,“我告诉他:他儿子还活着,我会找到那孩子,帮他归位,但前提是,我手里得有权,当摄政王是我唯一的要求,三十万大军是他附赠给我的。”
景仁帝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头顶窜到脚底,“这不可能!定是你逼迫他的!”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
事实是,楼彻提出的五十万大军,最后景仁帝敲板定下的三十万。“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至于道士做法现场的那封遗诏,的确是先皇所写,准确地说,是他在颁王诏书之后,一起写下来的。东西一直都在我手里。”
“我不信,你是骗我的,骗我的!”
三声敲门声响起,康公公从门外人手里接过一个托盘。上面规规矩矩躺着一卷皇碟文书。楼彻接过文书,展开给景仁帝看,“别说是我擅自做主,我可给你看过了的。”
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盒子,盒盖一开,信手拈出一枚玉玺。通体翠绿,成色透亮,触手温润。景仁帝目龇俱厉,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然坐了起来,掀翻枕头一看。果然!玉玺被掉包了。枕下的是个形状相似的冒牌货。在他惊愤的目光下,楼彻完成了盖章的全过程,重新展示给他看,“怎么样?还满意吗?”
噗……景仁帝感觉胸腔里一阵腥咸,吐出的血是呈喷射状的,幸而楼彻及时放下了床帘,全都渐到了帘子上。门口的康公公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他的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作为今天事件的唯一见证人,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有眼色的上前收拾残局,等换好了干净的床褥,族老们也到了,一一被请进来。他们传阅了一遍圣旨,算是见证景仁帝审批的过程。说了一些吉祥话后,纷纷告辞。这个时候,景仁帝已经垂暮,奄奄一息。不同于往日的丰神俊朗,此刻的皇帝面目肿胀,眼珠外突,嘴唇发紫,呼吸粗重。肖彧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对着景仁帝郑重施了一礼,跟在楼彻身后,离开了偏殿。……马车“吱呀”一个急刹,楚云汐双手被缚,没来得及反应,踉跄着差点冲出车外。她扶了扶鬓角散乱的碎发,努力让呼吸平静下来,一边看着肚子,一边安慰:“宝宝别怕,妈妈只是颠了一下。”
车夫探头进来,丢了两个馒头到他们脚下。楚恒杰捆着双手双脚没法动,轻轻触了一下,“又是冷的?这东西我能吃,孕妇能吃吗?换!否则坚决不吃。”
车夫仿佛听不见,放下帘子挥动马鞭,准备启程。共处多日,只听他跟同伴交流过方言,滴滴叨叨的她根本听不明白。“喂!”
楚云汐吼了一声,“听得懂北冥话吗?”
车夫重新探头回来,泰然点头,“当然!”
砰!一声巨响过后,楚恒杰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整个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