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立字为据

    徐太尉身着官府，傲然挺立在御花园的假山旁，一动不动盯着几步之外的楼彻。当看到他额头和下颌的狰狞疤痕时，楚云汐心头一惊。那是明显的烧烫伤疤，皮肤组织在恢复过程中重组，错综光滑又没有毛孔，眼色暗沉，与周遭的正常皮肤形成鲜明对比。虽然人到中年，经历过重大面部毁容，还是会有容貌焦虑。面对楚云汐的凝视，徐太尉眼神略有闪躲，“许久不见，还未恭喜摄政王殿下新婚大喜。”

    他火场逃生，捡回了一条命，又不幸感染疫病，差点跟进军和太尉府那些人一样，葬身军营。好在，皇帝派人及时送药过去，将他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今天是伤愈后入宫拜谢，他特地选了这个时辰，就是想当面告诉楼彻——我没死！还会继续斗争下去。“想恭贺本王的人不计其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听闻王爷又找了一处极好的大军落脚点，依山傍水，易守难攻，乃是兵家的巅峰之地？”

    “徐太尉居家养伤，消息倒很灵通。”

    楼彻似笑非笑。“很多人猜测……王爷早有准备。细算算，疫病一闹，大军不仅没有损失，还换了地方，得了补给。反倒是我带去的人，全军覆没。”

    话里话外的意思：楼彻随时都有两手准备。正因如此，景仁帝和徐太尉此番的谋算，才会扑空。楼彻握住楚云汐的手，款步朝宫里走去。“养伤要紧，徐太尉莫要操劳过度了。以后朝中诸多事务，还要仰仗太尉来操持呢。”

    徐太尉咬紧牙关，愤愤然站在原地。经此一事，他已失了皇帝的信任。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再想挽回，他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至少短时间内，只能养病蓄锐，积攒能量了。坤宁宫皇后一看到楚云汐，就扑了上来。泪眼婆娑地哭诉道，“老十三和老八快不行了。本宫知道，只有你能救他们的性命，只有你。”

    楚云汐定定站着，灵动的眼珠转了转，不置可否。这会儿总算知道楼彻口中的“有事儿抽不开身”，具体是什么“事儿”了。……好小子！真能干！皇后没听到她的反应，一时尴尬住。“昨天的事情，本宫都听说了，你受委屈了。婚宴被她们搅的一团糟。本宫会为你出气的，待会儿安楠来了，任凭你处置。”

    “只是……老十三和老八的事情，你可一定要尽力啊！怎么说，你也是他们的皇婶，是亲人呢！”

    呵~道德绑架。楚云汐仍然无动于衷。大殿内，只有漏壶的滴答声。几个嬷嬷搀扶起皇后，打圆场。“娘娘这是关心则乱，王妃不知道，听说了婚宴上的事情，皇后一夜都没睡好呢。一早就下了懿旨，待会儿见到景王妃，您也不用顾及什么情面，泄了愤，心里畅快才是要紧。”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只不过，十三公主和八皇子得病多日，想必已经用了摄政王给的药方，既然那药方都没有用，我再想别的办法，只怕也不成。”

    “更何况，太医院那么多老前辈都没辙，我这个初出茅庐，没什么经验的，更不敢造次了。万一一个医不好……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后的脸色很不自然。她最初根本就没给老十三和老八用药方。是后来宫人们用过，且有效了。十三和老八才喝上药。当时的他们已经病入膏肓了，药方下去，虽有所缓解，之后的几天还是反反复复。他们都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太医们都给妥当处置了。哪里受过这样的苦。皇后成宿成宿的在院子里陪着，哭得眼睛红肿不堪。要不是昨天太医院院判来看了之后，断言：再不对症下药，十三公主和八皇子就要保不住命了。皇后也不会急着求到楚云汐的跟前。为了一双儿女，这会儿她什么都豁得出去。“你且说吧，有什么条件？”

    看出楚云汐的心思，皇后冷下脸来，必须得开门见山了。……早这么说不就结了。“皇后母仪天下，最知一个人想要什么，我嫁入摄政王府，人生也算是顺风顺水，唯独一件事情……”“我答应你！帮你调查身世。”

    “我要的是皇后娘娘的助力。昨天的婚宴过后，我的身世已经揭开了冰山一角，其余的，只需要静待花开。但过程，未必顺利。所以我需要的是皇后娘娘的帮忙，不管在我调查身世过程中，遇到任何阻力，皇后娘娘都要出面帮我清扫。”

    她锐利地眸光一扫，泰然跟张皇后对视，从容不迫。皇后感觉心像是被捏住了一样。楚云汐的身世，涉及到阁老府、安宁王府和英宁侯府。皇后答应帮她调查身世，顶多能做到伪造一个故事版本出来。如果任由楚云汐自己筹谋，引蛇出洞，还让皇后保驾护航，那最后催逼出来的，势必是当年的真相。阁老府已经倒了，真相一经暴露，无疑响亮地扇三个府的巴掌。在自己儿女和母家仅存的颜面之间作权衡，张皇后踟蹰不前。“如果娘娘觉得为难，就算了。做生意还是要你情我愿的。”

    楚云汐抬脚要走。“我答应！都答应你！”

    “立字为据。”

    她回眸，笑颜如花。大殿内的嬷嬷和宫女全都愣住了。她们服侍皇后这么久，从来没见到有人跟一国之母讨价还价，还这么直来直去的。皇后气得脸色发绿，双腮颤抖，凤袖中的手捏得死紧。“绝不反悔。”

    草立字据，签字画押，一气呵成。“来人啊！为摄政王妃安顿小住的院子，直到十三公主和八皇子痊愈为止。”

    “不必了，我就住在十三公主和八皇子现在的院子，方便！”

    ……开什么玩笑，住你安排的院子？再给我弄一些阿猫阿狗麻烦事儿，我可忙不过来。“不必了！本王跟王妃去住湖心小岛，远离后宫，还能惬意赏景。”

    楼彻款步进来，握住楚云汐的手，眉目疏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