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次日清晨,光线穿透云层,沿着汨汨流动的江面大片倾洒进房,柔和又强烈。
宋意翻了个身,某种气息变近,也明显感觉到温度上升,困倦地睁开眼,应朝的胸膛近在咫尺。
她睡觉总有掉枕头的习惯,很多时候醒来,脑袋跑到枕头下面,此刻发生了同样的状况。
应朝是赤着上半身睡的,胳膊和腹部的线条流畅,肌肉健壮而不莽,配上他姣好的脸,过于英色过餐。
宋意往上挪了挪,脑袋压回枕头,靠近了过热,她往后退了点。
壁上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时间还早,她想睡到八点再起。
可能睡姿还不舒服,宋意翻回身,朝另一边睡,这时候应朝的手臂搭了上来,揽住她的腰。
他似乎被她动来动去吵醒了,宽掌一用力,直接将她搂到怀前。
“喂……”贴在一快时,温度骤然上升,宋意不大习惯。
应朝没说话,好像又眯着了过去,禁锢着她没放,好像把她当成了柔软的抱枕。
可能想挣脱的关系,宋意使了点力,导致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酸疼,到底还是放弃了,懒得再动弹,黑睫垂下,就着这个姿势睡去。
再醒来时,听见应朝在卫生间洗漱。
宋意摁掉床头柜的闹钟,掀开被子下床。
应朝恰好弄完了从卫生间出来,掀眼皮看她一眼,懒懒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西装,说道:“我等会飞渥太华。”
“出差?”宋意目光在化妆柜前搜寻新买的那只发卡,没找到,才想起来昨晚被应朝折腾的时候,不知道掉哪去了,拉开抽屉拿出一只旧的。
应朝淡淡“嗯”了声。
宋意回头看他:“要多久?”
应朝好像没听见她后面这个问,手机拿在手里,正低头不知道在跟谁发信息。
宋意先去厕所洗漱去了。
镜子里,宋意白嫩的脖颈和锁骨残留着昨晚应朝弄出的痕迹。
左肩还有道未消去的牙印。
宋意挤牙膏的时候抬眸无意看见,叹了口气,脑海不受控制地想到昨晚的画面,热意拂面,打开水龙头接水。
关掉水龙头,宋意似乎听见应朝出了门。
她探出头看,房里果然没了身影。
弄好下楼,应朝原来还没走,坐在餐厅吃早餐,不过她下楼下一半,应朝拎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起了身,懒掀眼皮看她一眼,语调浅淡:“走了。”
宋意“嗯”了声。
等人走了,宋意才想起来什么,咬掉剩下的锅贴,放下筷子,拿起手机给应朝发了条微信。
【你出差多久?最好下周四前回来,下周四是我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
应朝估计一直没看手机,或者看了先置之不理,宋意到明城宁平区法院时,才收到对方的回复:【嗯。】
今早兰宴时代理的一个公司并购案在宁平区人民法院开庭,宋意是兰宴时的助理律师,需要一同出席。
宋意大二那会,由于学校安排的暑期认识实习,曾到宁平法院实习过短暂的时间,这次来开庭,好巧不巧在门口遇见之前带教过她民事庭书记员老师。
姓佟,微卷短发,个子瘦高,戴着黑框眼睛。
她正在和兰宴时谈事情,是佟文莹先认出她来。
“小宋?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佟文莹走过来。
“佟老师。”宋意礼貌喊人,唇角弯起。
“你现在在兰怀工作啊?好嘞好嘞,而且还是跟着兰大律师,我可是久仰兰律师大名啊。”佟文莹人很热情,看见兰宴时时眼睛冒光,耳根泛红。
兰宴时人偏清冷,不谈正事时,话很少,只是简单对佟文莹阖了下首。
佟文莹注意到宋意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惊讶道:“小宋,你结婚了?”
宋意点点头,“嗯。”
佟文莹眼神一时有些复杂,她年纪比宋意大不少,如今快三十岁了,但是男朋友都还没有一个,忍不住笑道:“小宋,你进度可太快了,结婚这么早啊,而且你结婚怎么都没请我呢。”
其实也只是一句玩笑话,不过宋意不知道这话怎么接,竟然差点脱口:“下一次。”
当时她跟应朝举办婚礼,其实只请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其他宾客都是应朝和长辈邀请来的,对于关系不那么近的,实在不好邀请,因为她始终觉得婚礼是办给别人看的,人家来参加婚礼,还得交份子钱,还不如不来,平时大家都忙。
是兰宴时替她解了围:“她结婚也没请我。”浑厚低醇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幽默。
那会她刚进兰怀,原是在另一个合伙人的团队,自然是不可能邀请兰宴时的。
这场庭审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开完庭,宋意感觉到腹中空空。
因为准备充分,加上从未有过败迹的兰宴时坐镇,庭审中,宋意和兰宴时代理的客户明显占优势一方,只待法院下判决书。
一行人走出法院,丽柒集团董事长刘福源面露激动,对兰宴时表达了感谢,而后将目光投向宋意,“兰律师,你这位小助理也很优秀诶!不仅人长得好看,在法庭上逻辑清晰,反应敏捷,以后了不得的诶,兰律师得好好培养啊,宋律师,也谢谢你了啊!”
见对方伸出手,宋意将拎文件袋的手换成左手,右手伸过去。
稍刻,宋意准备松开时,对方却没有松开的意思,挤眉弄眼,加了点力道,“宋律师,不过女孩子做律师很幸苦的啊,要经常熬夜什么的,可让人心疼了。”
兰宴时开口,声音冷淡:“刘董,你不是还有个会要赶去公司开?快去吧。”
不多时,刘福源忙松开了宋意的手,“啊,对对对,我本来想请你们吃顿午饭的呢!看来只能下次了。”
兰宴时“嗯”了声。
“那兰律师,宋律师,我先走了啊。”刘福源脸上笑意盈盈,跟兰宴时和宋意做过告别后,快步下了台阶。
他的司机早候在车位边,等人走近,打开后座的车门。
兰宴时也还有事情要忙,跟宋意交待了几句,离开。
宋意没多想之前的事情,无非是被对方多握了一会手,就当是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多碰了下那里的猪蹄好了。
启动车,转动方向盘,将车滑出车位。
开出法院碰见了刘福源的车还没开远,她目光淡淡,没瞥一眼,加大马力。
白色奔驰超过了金色劳斯莱斯,将对方远远甩在后头。
在律所楼下的餐厅吃饭的时候,宋意接到宋方遒打来的电话。
“哥。”宋意卷着意大利面,喊电话里的人。
宋方遒在电话里说:“周日晚上有时间吗?和我回家陪爸吃顿饭。”
宋意道:“不确定,我有个案子得跑江城取证,周日不一定能回来。”
宋方遒道:“行,那到时候再说。”
宋意:“嗯。”
宋方遒问起她最近的状况:“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呗。”宋意道:“你呢。”
宋方遒笑了声,“我也就那样。”
这时候,宋意好像听见电话里,有道女音在喊她哥:“宋方遒,你快点过来。”
声音有些耳熟。
不过宋意没多想,低头吃着面,宋方遒简单跟她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宋意用完餐,拿着餐盘朝餐具回收处走去时,听见有个路过的小男孩扯着嗓门大喊:“爸爸,你说过今天下午要带我去游泳的!”
下午宋意都待在律所,忙着给一个新案子写起诉书,以及核对另一个案子的证据清单。
六点前没将这些工作做完,宋意跟着团队另外一个律师继续坐在那加班,后面那个同事先走了,这块区域的空位只剩下宋意一个人。
时间不知不觉地往前流逝,壁上圆钟里的时针指到八时,宋意趴在桌子上睡着。
意识变沉,宋意梦见了那天。
那年七月,宋方遒和应朝为了庆祝高考结束,脱离苦海,约着一起去游泳。
他们约了一大帮人,男男女女。
宋方遒也让宋意一块。
那会宋意刚学会游泳,对游泳还很新鲜,同时大夏天,期末考试刚结束,就去了。
应朝本来和宋方遒带着她一道去的泳池,但是中途有个人打电话给他,他临时碰见有事情要处理,就离开了。
宋意跟着宋方遒,还有一堆她不认识的哥哥姐姐在泳池里玩了一会的水,应朝才重新回来。
他身上的黑色t恤和直筒工装裤换成了一条深色游泳裤,上半身赤着。
泳池宽大,水面呈碧蓝色,无人游泳之域只有浅浅涟漪游动。
大家分成两三拨,女孩在这边,男孩在那边。
宋意待在姐姐们这边,身穿低调朴素的浅粉色泳衣。
她在水里用狗刨式游泳扑腾了几米,累得停了下来,抬眸时,双目撞入应朝胸膛上的一条疤。
那道疤痕看起来很深,狰狞又恐怖地占领在他胸前。
那一刻,宋意发了愣,呆呆地看着不放。
应朝注意到她的目光,扯了下唇,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看着她,声音懒洋洋,又吊儿郎当:“怎么,被哥哥的身材迷住了?”
有人“呕”了声,“应朝,你能不能要点脸。”
“小意意是被你胸口的疤吓着了!”商湛冒话。
应朝嗤了声,“是吗?”
他没所谓地样子,慢条斯理戴上浴帽,跳进水里。
宋意什么话也没说,等应朝浮出水面时,又偷偷朝他胸膛的疤看。
他好像又注意到她的目光,俊朗桀骜的脸侧过来,稍稍偏头,勾起唇。
他们隔了有一段距离,旁边有人在跟他说话。
他神色懒懒的,什么表情浮在面容上,好似在说:哟,你又偷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