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野狼帮
夜半，无星无月，天色漆黑如墨，犹如幽冥倾泼。
在天鹅外城狭窄的巷弄中，四人排列慢行。领头者身裹斗篷，右手举着火把。一阵风吹过，火把呼呼几欲熄灭，风扯起领头者的斗篷，只见他左手手肘以下空空荡荡。此人正是艾尔温。
“想不到效忠男爵的第一件事是入室抢劫。”走在第二位的劳瑟嘀咕道；他侧身避开一个窜来的老鼠。老鼠“啪”的一声，跌在一滩水中，爬起继续窜逃。
詹宁斯走在第三位，他轻声提醒众人，“传闻野狼帮最近扩充势力，招了几名好手，咱们小心为上，钱为次要。”
……
时间倒回晚饭后，那时天色半红半黛，半个太阳还在西边关口未来得及降落。
艾伦一群人围着篝火听艾尔温一一介绍其所知道的好买卖。有幽径小道拦路打劫，有夜闯庄园绑架勒索……
经过他一番介绍后，另外三名行动者一致挑了劫抢野狼帮。野狼帮是天鹅外城的最大走私帮派，他们控制天鹅外城的大半物资运转。外城的游民和亡命之徒向来挥金如土、贪图享受；因此，野狼帮的家底丰厚无比。
“给你。”约翰尼从空间戒指取出一把朴刀，递给劳瑟。
“我有刀。”劳瑟把血红石刀举起。
“天杀诸神！”约翰尼低声咒骂，“咱们这是打劫黑帮，任何暴露身份的细节都会招致报复。还有，艾尔温！你把斗篷裹好，别把断臂露出来。”
“拿去戴上。”詹宁斯向劳瑟和艾尔温各丢一个软绵的皮袋。
“这是什么？”艾尔温问道？
“人脸面皮。”詹宁斯道。他把属于自己脸型的面皮从头套下，再转看艾尔温和劳瑟时，吓得两人一跳。
詹宁斯已然变了一张脸，他成了一个络腮胡子、双鬓半白的中年男人。
劳瑟啧啧称奇，他们也跟着戴上面具。
他们在巷弄的尽头停住脚步，目的地在他们左手的第二间屋子。
屋子由几块木板搭成，摇摇欲坠，若不是艾尔温曾在偶然间射落他们用以传信的信鸽，如此破旧的地方又有谁能猜到它是天鹅外城三大黑帮之一的存放点呢。
“敲门为号。”约翰尼提醒三人。
四人脚步轻缓，犹如夜猫不漏声息，把木屋四面包围。
“哒……哒……！”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仿似敲鼓，突兀而响亮。
“谁？！”门内传来询问，语气间夹杂责备。
“砰！啪！”
木屋猛然摇晃，四面墙壁爆裂，木屑飞溅。
屋内燃有一只油烛，昏暗的灯光下，刀剑光影交织如电，惨叫哀嚎不绝于耳。
血如雨絮飞洒；人，一个个倒下，饮恨而终。
不过呼吸间，四周再次归于平静。破洞的四面墙和满地横尸昭示四人入侵成功。
约翰尼抖落剑中红血，收剑入鞘。这次行动，他用右手使剑，动作并不利索，他低头看着胸口处被斧头划破的衣服，差那么一刻，他也成了躺在地上的一员。‘晦气。’他在心里暗骂。
詹宁斯用空间戒指取出火把点燃，跳跃的火焰把屋内照的更加明亮，他开始翻箱倒柜，可惜收获不多，只有十几枚金币和一些零散的银币。‘没道理啊。’詹宁斯纳闷想道，‘若为了这点钱财而招惹野狼帮，怕在这天鹅外城贻笑大方啊。’
“这里。”艾尔温轻声呼叫三人。
三人凑近，只见艾尔温拉起一块地板，一个幽暗漆黑的方洞有如庞然凶兽张开的大口显露在众人面前。
尸体流出的鲜血顺着方洞流下，众人凝神细听，却没听到任何回响，血似乎在滴落前已被那些魑魅魍魉啜饮了。
四人互望一眼；詹宁斯把手中火把扔入洞内。火把旋转两周，几欲熄灭，最终跌在一团暗红上，发出淡蓝的光芒。
借着火把，詹宁斯发觉方洞并不深，他一跃而下，落地时“沙”的轻响，只觉得湿漉漉软塌塌，詹宁斯抄起火把站起来，才发现落脚处是一个个装满东西的麻袋。他顿时明白血流滴落时为何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因为麻袋吸收了血液，因而变得赤红。
詹宁斯爬下堆积的麻袋，发现自己正在一条甬道的尽头，他示意同伴下来。
约翰尼三人连贯跳下，动作轻微，尽量不露声响。饶是如此，野狼帮的帮众还是发现他们，并且组织反击。
“哒……砰……！！”
弹如骤雨扑来，詹宁斯竖剑格挡，艾尔温也瞬息提起方盾，劳瑟和约翰尼掩藏在他们身后，“叮叮当当”一阵急响，火花飞激四溅。
“前进。”约翰尼说。
艾尔温以盾掩护，向甬道慢行。
当他路过詹宁斯身旁时，詹宁斯拍了一下身后的劳瑟，接着抽起大剑，两人闪到艾尔温队列。
四人犹如蜈蚣，冒着弹雨，艰难挺进。
走在前头的艾尔温突然嗅到火药燃烧的气味。
“有炸药！”他话刚喊出，雷光轰隆随之而至。
“——轰隆——！”
一股气劲如蛮牛撞来，艾尔温方盾脱手，人如断线纸鸢飞起，在关键时刻，他条件反应地缩起身子，保护脆弱的内脏。当子弹如利剑刺入体内时，他闷哼一声，摔在地上失去知觉。
“该死！”詹宁斯竖起大剑顶着气浪迈步到队伍前头。约翰尼抱起艾尔温，劳瑟拔刀舞动，把塌落的石块切成碎砾。
“撤退！”约翰尼喊道。他啐了一口跌在嘴里的碎石，抱着艾尔温往来路跑去。
暴烈的轰炸令本已破旧的木屋坍塌，淤泥和碎木挡住了洞口。
“让我来。”劳瑟踩着麻袋迎着流落的泥浆一跃而起，唰地一刀，把这些堵塞物从中劈开，簌簌地往洞口跌落。
等约翰尼两人爬出洞外，詹宁斯才抓住劳瑟伸来的手一跃而起。
废墟外围了一圈惊醒的人，他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眼见人群不断增多，詹宁斯等人连忙撞开人群，往暗巷奔逃。
他们故意在天鹅外城破败的巷道里兜转，确定无人跟踪后，才狼狈不堪地返回营地。
……
艾伦掀帘走出，先是看到整夜未睡的阿加特等人手足无措围着返回者们，再看到詹宁斯三人灰头土脸，和约翰尼怀中重伤垂危的艾尔温。
一切不言而知，他抱起艾尔温快步返回帐内，并向呆立一旁的大头吩咐：“准备热水！”
直到破晓，艾伦才从帐篷走出。围着篝火团坐的众人纷纷站起，注目艾伦。
“没事了。”艾伦道。众人长呼出一口气，把担忧不安尽数吐出。
“咻！”艾伦吹动口哨，黑羽鹰如落叶般无声出现在他肩头。他走到布列塔妮帐前，轻声道：“和我走一趟。”
布列塔妮掀帘走出，只见她黑衣束身，黑猫头套的双眼漆黑诡异。
“我跟你们一起去。”詹宁斯迈前一步。
“不用，”艾伦环视众人，笑着道，“你们三个泥猴去洗个澡吧。还有，全部人把东西收好，然后拔营，等我们回来便去湾尾。”
蹄踏芳草飒飒，艾伦和布列塔妮骑马慢行，黑羽鹰在高空盘旋。
“他们来了。”艾伦突然道。
布列塔妮翻身下马，把马纳入宠物空间戒指，在初升的太阳下隐去身形。
艾伦并未停下，他驾马走上一座矮丘。只见波浪起伏的荒草边际，蹄声汹汹轰鸣。
两个呼吸间，一群骑手从天际到达矮丘脚下。领头者手臂抬起，急骤的蹄声戛然而止。
领头的是个侏儒，他须发蜷曲，不经修剪，整个脑袋犹如圆球，只有一双阴狠的眼睛和一个鹰钩鼻子暴露在外。
他的武器是柄单刃短斧，插在马鞍右侧。
侏儒一夹马腹，胯下的黑马喷一个响鼻迈步走出，围着艾伦转了一圈。
“不是你。”侏儒道。
“不是我。”艾伦重复。
“你挡道了。”侏儒说。
“没有，我为兄弟而来。”艾伦回道。
“把脖子抹净，我给你个痛快。”侏儒眼里露出一抹狠辣。
“我还不想死，也不想你们死，来这里只是劝你们回去。”艾伦平静地说，“血流得够多了。”
“小鬼，”侏儒向艾伦的脸上啐了一口浓痰，“你的那些兄弟杀了我们十二人，一命偿一命，你得交十二个人出来。”
“恐怕不能，”骑手有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
说话者是个长发飘飘，面容姣好的人，令人难以分辨其真实性别。若说他是女人，嘴角处的两道胡须已垂到胸口，若说他是男人，他却扑着厚重的脂粉，姿态柔美动人。
那人接着道：“这小鬼是最近名声大噪的自由佣兵团，团伙四人，哪里凑得出十二人来呢。”话一说完，那人掩着嘴吃吃浅笑。
艾伦不理会那似男似女的人，他拭去浓痰，道，“我给你们一笔钱，权坐那些人的殓葬费和安家费，可以吗？”
“该死！”侏儒怒骂一声，拔起短斧，“这天杀的葬礼给你自己留着吧！”
挥落的短斧犹如月华闪烁。
侏儒快，艾伦更快，他撑着马鞍跃起，脚已从难以预料角度踢到侏儒的下巴。
“哒”地沉响，侏儒犹如皮球摔地。
黑马受惊，嘶叫着往前飞奔。
骑手们见首领骤然遭受攻击，纷纷亮出武器，有长戟、马枪、剑、盾、左轮、短火枪……
气氛剑拔弩张，杀气直冲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