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债必偿
“他们羞辱了我。”鬼火刀客道。
“算了吧，”詹宁斯道，“活着才最重要。”
刀客咬紧牙关，“我宁愿他们那一剑落下来。”
“如果你想死，我不介意送你一颗子弹。”艾伦轻飘飘地说。接着随手丢给刀客一条裤子。
等刀客换完衣服，三人穿过角斗场昏暗的甬道，离开侯站室。约翰尼四人早已候在门口，看到三人身影，雷马克欢快的摆动小手叫道，“这里。”
“走吧。”众人会合后，约翰尼说。
“等等，”艾伦道，“我要去兑换奖金。”
“该死，”约翰尼咒骂道，“你小子居然押了铁蹄佣兵团。”
“错了，”艾伦得意洋洋地说，“我押了铁蹄佣兵团和自己，不过大头压在铁蹄佣兵团上。”
众人来到前台兑奖处，那是一个十多米长的柜台，柜台后坐着十多名接待员。这些招待员大多是人族靓丽的少女，也有几名尖耳朵各色眼瞳的美丽精灵。
佣兵协会在全大陆各地设有分点，所以招有各族的工作人员，比如站在前台周围维持秩序的便是双目猩红，浑身毛绒的兽人。
慑于兽人的凶恶，再无赖的人在这里都安守本分。每个接待员的跟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却无一人敢高声说话或推搡拥挤。当然，面对秀丽的接待员，不少男人不免目光流转，但却无一人出言轻薄。因为这里曾发生过一名醉汉骚扰事件，那名醉汉最后被众兽人活活撕碎，头颅被长枪挑在角斗场门口示众半年。
好不容易，艾伦等人才来到前台。
艾伦把注码放在柜台。女精灵拿起仔细观察防伪烙印，确认无误后，她绽放动人笑容道，“稍等片刻。”她盈盈站起，转过纤细的身姿，向柜台后的蝙蝠门走进去。
除了艾伦与詹宁斯外，其余男子一直盯着女精灵一举一动，就连大头等人也不例外，直到女精灵消失门后他们才收回目光。
“你们定性真好。”刀客向艾伦与詹宁斯感慨。
“算了吧，”约翰尼小声嘀咕，“他们一个是半瞎子，一个对女人不感兴趣。”
艾伦不置可否，他转过头来，吹了一个口哨，帐顶的阴暗处传来翅膀扇动声，黑羽鹰飘然落下，停在艾伦肩头。刚才竞技时，黑羽鹰一直潜藏帐顶为他提供视野，因此他才能进行射击。
蝙蝠门“呀吱”一声，女精灵推门走出，她身后跟着两名矮人。每个矮人都端着一个盘子，堆积的钱币直叠到矮人肩膀，沉重的金钱令矮人双臂青筋毕露，热汗在他们的额头沁出。
“你到底押了多少钱？”约翰尼惊诧询问。
矮人其实并不矮，他们中最矮的身高都达三米。传闻他们曾是巨人的分支，巨人身高如巍巍高山，对比祖先的高大，他们才以矮人自居。矮人天生伟力，就连詹宁斯轻松可扛百斤的人也不敢说胜过一名矮人小孩的气力，但艾伦的奖金竟能让两名矮人搬运得气喘吁吁，可见其丰厚。
艾伦笑着拍了一下约翰尼的肩膀道，“不多，也就我和布列塔妮的全副身家。”
“这是你的奖金。”女精灵悦耳的声音道，“按照行规，我们扣除了一成税金，请问你要不要在此购买一个空间戒指存放呢？”
“不用，我有。”艾伦道。
矮人把盘子放下，艾伦手一挥，把金币纳入空间戒指。继而他手一捏，十五枚金币跃然跌落前台，艾伦对女精灵道，“我要发布一个任务。”
“稍等一下，”女精灵打开抽屉，取出一张羊皮纸，给羽毛笔蘸上墨水，轻声道，“客人请讲。”
“任何人，只要能提供黄金巨龙的消息，都可获得这十五枚金币。”在佣兵协会委托信息任务，他们会自行对提供的信息核实真伪，这省去了很多麻烦。
孩童时的某个晚上，艾伦在翻阅母亲笔记时曾读过那么一句：黄金巨龙之血可破除所有诅咒。因为布列塔妮的诅咒之躯，艾伦一直记得此句。他们四人离开母亲出门旅行，除了证明自身外，更有为布列塔妮祛除诅咒的想法。
女精灵写完任务内容，从抽屉取出一个金属印章。她对着印章轻吹柔风，那印章竟诡异地滚滚泛红，周围的空气顿时变得炙热扭曲。
女精灵把印章盖压在羊皮纸顶部的空位，滚烫的金属落在硬纸之上，“吱”的一声，一股焦味的白烟袅袅飘起。等女精灵把印章拿起时，佣兵公会单剑刺破金币的徽印已经落款完毕。
“请问我们到时候怎么通知你呢？”女精灵询问道。
艾伦在空间戒指取出一个黑木方盒和一小瓶透明的液体，“这个木盒里有一只知斗虫蛹，这瓶子里装着我的魂液，你只要把魂液倒在知斗虫蛹，它自会带你找到我。”艾伦把这两样东西放在柜台。
女精灵轻拍柜台一角按铃，一个身穿细麻粗衣的男子从蝙蝠门后走出，他的衣服胸前部位绣有佣兵协会的徽章。他来到柜台处，拿起皮纸、盒子、瓶子还有那十五枚金币，转身返回蝙蝠门后。
艾伦离开前台，绕过角斗场，往帐外走去。
“该死，”约翰尼嘀咕道，他追上艾伦念叨，“你要请我们喝酒。”
角斗场外，天色已黑，漫天繁星犹如宝石，点缀黑夜的幽美。冒险者营地依旧热闹，佣兵们架起铁锅生火做饭，交谈对话里，多是铁蹄佣兵团那惊天一剑。
通往城西市场的暗巷里，聚集了十多个人，有男有女，他们手持武器，或倚或坐，互相间带着若隐若无的敌意。
有两个人在巷道尽头走来，其中一人低声抱怨道，“真恶心人，应该一把火把这外城烧了。”他厌恶踢开在跟前爬过的肥胖老鼠。
另一个人阴沉着脸，不置可否。他正是威尔逊，身旁的人是朝天鼻男子。
两人来到人群前，朝天鼻男子询问道，“那群小鬼来了吗？”
“还没有。”一个拿着斧头的女人回道。这女人穿着兽皮束衣，身形矮小如同树桩，有一身高隆结实的肌肉。
“不过几个小鬼，还需要我们全员出动？”一名尖细的声音询问，他是一个侏儒，戴着一顶额头破损的头盔，他的武器是一把漆黑长枪。
“你们只管办事，钱我一文不少。”威尔逊语气冷冰。
听闻此言，这群人不再多话，沉默如同天上繁星。此时已是春末，入夜的空气还残留冬天的余寒。有顷，人群的一个便忍受不住开始踱步；片刻，第二个，第三个……
威尔逊的脸色更冷了，如凝结的寒冰。
一阵脚步声骤然在威尔逊来时的路传来，众人转目望去。只见来者身形瘦削，瘦得如同骷髅，一柄长剑挂在左腰，剑鞘的末端滑过泥泞的道路，拖出一道笔直的线痕。
“弗雷德？！”朝天鼻男子惊呼来者名字。弗雷德停下脚步。他站直身子时如同一株老松，挺拔而坚毅。
“你来执行没完成的任务？”侏儒问道。
“不，我来杀你们。”弗雷德道。他的语气淡漠如水，像亘古不变的山石。
“你收了我的钱。”威尔逊道。憎恶和鄙夷如两把利剑，交击出冰冷的杀气。
弗雷德从后腰拔出一个袋子，里面传来金属摩擦声，他把袋子一丢，“啪”的一声，灿灿金光从袋口跌出。
“谁杀了他，这袋金币就是谁的。”威尔逊愤然道。
杀手们顿时来了兴趣，他们握紧武器，围了上来。“正菜上桌前，来个开胃汤也不错。”侏儒笑道。
“锵”的一声急响，弗雷德的剑出鞘了，剑如惊雷疾风，刺入跟前的男子喉咙。那男子双目圆睁，僵直着身子，他以死亡来惊叹这精妙绝伦的一剑。
死亡并未让这群嗜血凶徒却步，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狠。“该死！”其中一人咒骂。此话如同一声命令，他们齐齐扑向弗雷德。
弗雷德一个侧身，避开粗矮女子的斧头，手腕一转，放倒一名正要偷袭的刺客。
“砰！”突有枪声响起，弗雷迪剑尖挑动，把疾如星火的子弹荡飞。
惨呼声、咒骂声、鲜血飞飚声，组成一道死亡乐章。
繁星依旧璀璨，冰冷而无情。只有无情的繁星才能和谐共处，而自诩多情的人类，总如野兽般吞噬着各种生命。
最后站着的人还有四个。威尔逊、朝天鼻男子、侏儒，还有重伤浴血的弗雷德。
侏儒身如筛糠，长枪脱手跌落。他高举双手，连声道，“我投降！投降了……”
弗雷德不理会他，跌跌晃晃走向威尔逊。威尔逊颤声道，“约……约翰尼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他没有付钱。”弗雷德道，“我欠他一条命，本人有债必偿。”
威尔逊陡然狠推身旁的朝天鼻男子，朝天鼻始料不及，踉跄扑向弗雷德。弗雷德身形一侧，手中长剑脱手激射，如一道闪电穿透威尔逊的胸膛。威尔逊惨呼一声，跌滑栽倒，一命呜呼。
同时，朝天鼻与弗雷德撞个满怀，齐齐跌倒。朝天鼻一触身前的热血，如弹簧跳起，急忙道，“我不是故意的。”
“滚！”弗雷德低吼道。
“是，弗雷德大人。”朝天鼻闻言，慌然逃离暗巷。侏儒见状，悄然提起弗雷德扔下的钱袋，往另一个方向逃了。
眩晕逐渐占据了清醒，弗雷德感到耳畔一阵瘙痒。“吱吱”的刺耳声响动，是一只老鼠，但弗雷德早已无力驱逐。
他想起一张娇柔少女的脸。
某天弗雷德享受欢愉后，送这名少女离去。在走道，她被一头老鼠吓了一跳，看着窜逃的老鼠，少女黯然伤神，轻声道：“这座外城活着的人哪个不是老鼠呢。”
在意识弥留之际，弗雷德似乎还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缓慢而深沉。他无暇细究，带着回忆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