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十三章
苏清记得上辈子她死后，也听到过这样奇怪的声音。
不过开头的话有一点点不一样，少了个“s”和”永久”，好像是“尊敬的ssvip至尊超级会员玩家”。
那时候她的灵魂也好似这样飞上了天，明明是六月炎热的夏天，她却看到了空中漫天降落起纯白色的茫茫大雪。
所以她才会跟身边的人戏言说：若她身死，必定有白雪陪葬，哪怕是六月炎夏也会有茫茫大雪。
苏清还是第一次见到红色的雪，像是纯洁的雪浸透了人的鲜血。
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听宫里的人说过，她的母后死的时候也是在六月份下起了红雪，天上足足下了一个多月。
但是那时候小苏清在冷宫重病昏迷，等清醒后外面的雪已经没了，她只当是宫里人故意传的无稽之谈，没有亲眼看到内心根本不相信。
倒是因为重活一世，苏清还有心助力了一把“红雪降世上天为皇后鸣冤”的神鬼传说，不仅为枉死的母后和外祖一族平了反，还顺利借此在父皇面前博得怜爱，出了冷宫翻身成为大盛最受宠的公主，多年恩荣不断。
想到死去的母后，苏清灵光一闪，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
这辈子重生后一睁眼新的记忆灌输而来，她还是父皇的公主不错，但是母亲却成了一国之母的皇后。
可是上一世她只是宠妃的女儿，母亲至死也才从雪妃加封了雪贵妃的封号。
冷宫的她从病中苏醒，也听到过宫里沸沸扬扬的传闻，雪妃死后天降异象六月飞雪，只不过那次白雪只下了几天而已。
苏清恍然，莫非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的母亲有关？
上辈子母妃死后夏日白雪，她死后也夏日白雪；这一世母后死后六月红雪，她死后也是六月红雪。
虽然苏清不懂死后听到的奇怪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听得懂“游戏”两个字。
世界坍塌在眼前，所有的人间事物都碎裂成了碎片，荡然无存。
“是重新开始，还是继续游戏？”
苏清思考着这句话，心中迷雾逐渐清晰，她好像终于要参透其中玄机。
可就是在马上要打开关窍的时候，她的身体突然急速坠落向不知名的地方。
脑子里撕扯般的剧痛，像是她的记忆在被强行抽离。
苏清需要花尽全部气力才能抵抗那股强大的力量，根本无心再想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强力终于消失，她的头渐渐不痛了。
两辈子的记忆，重叠交错在了一起。
可无论哪一世，都到处充满了沈晏之的身影。
前世今生有很多不一样，但不管苏清的母亲是宠妃还是皇后，最终都是被父皇残忍赐死，她这个为母亲求情长跪不起的女儿也被打入冷宫重病昏迷。
两世醒来后苏清都是个身陷冷宫无人理睬的落魄公主，残羹冷炙薄衾寒室，过得连宫里的内侍婢女都不如。
皇妹苏晴更是一反以往的善良可爱，日日过来冷宫寻她麻烦。苏清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招惹了苏晴，竟致以对她这个血缘亲姐百般欺辱。
也就是在苏晴的故意折磨下，苏清在冷宫旁边的湖里救了意外落水的沈晏之。
不过第一世的时候，苏清怕别人知道她偷偷溜出了冷宫，上岸后听到宫人来找，把人丢到显眼的地方她就慌忙逃走了。
大病初愈身子太弱，强撑着走回冷宫，刚进门她就晕倒了。
命大醒来后，苏清全部心力都用在如何在冷宫里活着，很快就忘了这么一回事，也忘了有这么一人。
她根本不知道，她当初救的人叫沈晏之，更不知道，这个人以后会是她的丈夫。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苏清在冷宫里转眼就是好几年。
其间苏晴变本加厉地欺负她，派人严守，不许她踏出冷宫的大门一步。
听说苏晴的母妃受宠，她这个公主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宫人根本不敢得罪。
见皇上像是忘记了苏清这个女儿，他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同是公主，境遇却是天差地别。
直到十四岁将笄，父皇才下令放苏清出来。
像是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会出落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父皇直夸她美貌可比她的母妃，当初的天下第一美人。
七八年没见过面的父皇突然对她如此恩宠，如同幡然醒悟悔不当初的老父亲，苏清受宠若惊。
那时候的苏清，对父皇还抱有期望，即便他赐死了她的母妃，还是把他当一个父亲。
毕竟苏晴再来欺负她，父皇发怒罚了苏晴，这是第一次有人替苏清撑腰。
父皇还特赐了最上等的衣裙钗环给苏清，连苏晴这个最受宠的公主都没有。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只是个棋子，父皇用来平衡朝堂的工具。
没几天就是中秋宫宴，天生美貌又经过精心打扮的苏清，一出场就艳压群芳，备受瞩目。
父皇正式向参加宫宴的王公大臣及位席家眷们介绍苏清，言语中句句彰显这是他如今最宠爱的掌上明珠。
苏晴哪里受得了？嫉妒之下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给苏清难堪，幸好有个年轻俊朗的臣子帮忙不动声色地解围。
群臣交口称赞那人的才华，苏清才知道他是大盛权相之子，当年的新科状元，朝廷最年轻的官员——沈晏之。
“海清河晏，大盛昌荣。晏之惊才绝艳，和朕的清儿郎才女貌甚是般配，简直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皇上龙颜大悦，竟然当场给苏清和沈晏之赐婚。
苏晴激动地跌碎了酒杯，才一站起来就被她母妃强行压下了。
无人敢拒婚，更无人敢反对那句“海清河晏”之下的“大盛昌荣”。
沈相很快跪下，拉着身旁的沈晏之接旨，顿时群臣祝贺。
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父皇天子之尊赐婚，苏清自然也没什么反对。
瞟见沈晏之朝她看了过来，苏清掩扇遮面，满脸娇羞。
对于冷宫里长大的公主，方才那一解围，足以让她倾心。
苏清一直以为，中秋宫宴才是她和沈晏之的初见。
尔后不久沈家携重礼下聘，过文书，订婚期，只待明年苏清及笄出阁。
不过男女大防，苏清更是公主身处后宫，即便是订婚了二人平常也见不了几回。
偶尔沈晏之进宫，苏清路上巧遇，也说不上两句话。
苏清守礼，沈晏之更守礼，两人恪守礼仪，更多的是远远碰面行一个礼。
明年就要结成婚姻，相见却仍是如同陌生人。
深宫后院的女人就是这样，一面之缘，一纸婚约，就把心送出去了，甘愿赔上一辈子。
苏清已经认准了沈晏之这个未来夫婿，是要和自己度过一生的男人，就总想和他更亲近些。
转折发生在有天，苏清亲手绣了个香囊送他，此后沈晏之对她明显少了许多距离感。
后面他再进宫来，见或不见，总会派人送她些宫外的吃食和有趣的小玩意儿。
苏清很是欣喜，毕竟是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满腔小女儿心思。
见沈晏之文采斐然，在冷宫少读书的苏清心有自卑，于是找来各种书籍日夜苦读，只盼着今后她不会再有中秋宫宴上出丑的场面。
终于有一天，苏清鼓起勇气作了一首诗送给沈晏之让他指正，怯怯不安之下，居然真的收到了他的回信。
沈晏之的才华自然不是她可比拟，那首诗在后来的苏清看来都算是拙劣，但是沈晏之却夸赞了她，并认真地点出不足之处。
不经人事的苏清不知道那是礼貌的客套，只惊喜地保留好那封信，再接再厉给沈晏之寄自己作的诗词。
沈晏之每次都会回信，从此你来我往，飞鸽传书。
两个人后来交流多了，除了诗词歌赋之外，苏清还会在信中写些别的，沈晏之也都会相应回复。
苏清读着信，觉得未婚夫婿和自己亲密不少，但是有了期望，再见面看到沈晏之还和以前一样对自己彬彬有礼三步之外，心里难免会有些落差。
她只能安慰自己，沈晏之就是这样的人，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直到有一天，她在御花园小憩，却无意中撞见了沈晏之和苏晴在一起。
苏晴在放风筝，沈晏之陪在身旁，看向她的眼神无比宠溺。
印象里的沈晏之从来都是清冷淡漠，苏清头一次见他笑得这般温柔。
苏清仓皇离开，不久就等来了苏晴的到访。
那次中秋宫宴后，苏晴不知做了什么惹怒了父皇被禁足，后面即便出来了也没再来找过她的麻烦。
苏清原以为她就会这样，安安稳稳地绣下嫁衣，等待出嫁，没想到还是被苏晴轻易就打破了她的美梦。
苏晴来者不善，这次不敢像是以往那样随意欺辱她，但是对苏清的伤害却不亚于以往任何一次。
苏晴先举了几个前朝历史上皇帝平衡前朝后宫的例子，然后说了当今大盛朝堂沈晏之的父亲作为丞相的权势之大，再讲了苏晴外祖家护国大将军的兵权受皇上忌惮，最后说她和沈晏之青梅竹马早已两情相悦。
“你觉得父皇那么多年都没想起你，突然把你从冷宫里放出来是因为什么？你不会真的以为父皇是顾念父女之情吧？”
“你知道吗？本来我母妃和沈丞相私下里都同意了我和晏之哥哥的婚事，只等中秋宫宴上求父皇赐婚，都被你给毁了！”
“你想明白了吗，为什么那么巧就在中秋宫宴前几天放你出了冷宫，就是因为你母妃已死，你是个没权没势没兄弟的孤寡公主！”
“我告诉你，就算你嫁给了晏之哥哥，他也不会喜欢你的，没人喜欢被强逼的婚姻，更何况他真正想娶的人是我！”
苏晴说完，翩然离去。
只剩下备受打击的苏清，发呆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怎么可能，父皇的所有恩宠，只是把她当做棋子？
怎么可能，沈晏之和她的所有往来，只是不得已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