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净德寺（十九）
“郝无虞怎么确定魏情就在藏经阁里面？”曲佳佳有点看迷糊了，太多情节直播都是跳过的，她已经思考不过来了。
张璐瑶似乎也想问这个问题，一听她提出来了，立马扭头过来凑热闹。
但是几人都是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前面的人也都在讨论这个问题，教室里真正在休息的人没几个，大多是对这个“游戏”的真实性抱有一分探究和九分畏惧的。
关向亭几分钟前被推出去送走周洛一，这时刚回来就听到他们的议论，目光不由落在大屏幕上，郝无虞沉静异常的侧脸还有她身旁的建筑，建筑前的匾额上写着僧寮。
她灵光一现，说道：“上次无虞和李秦唐进入白雾的时候，路过了僧舍，僧舍旁边就是那个米拉婆娑的宝殿吧。”
陈又回忆了一遍，恍然道：“对，把这个细节给忘了，那郝无虞应该是在看到地图的时候就确定了，因为僧舍附近的大建筑也就只有藏经阁了。”
李寻：“那藏经阁怎么看也不能和大雄宝殿互通啊，这俩儿隔老远了。”
“傻啊你，这当然不能以正常思维来看，哪个正常世界人能被扎了脑门不死的？哪个正常世界能让内环境彻底稳定在一点的？这里完全就是魏情这个怨灵创造的，原本的寺院早就被那把火烧干净了。”陈又给出了最终结论。
丁沉鱼沉思了会，赞同道：“的确，在场景里我几乎没有看到任何火烧之后的焦黑色。”
曲佳佳揉着发痛的额角：“我只求轮到我的时候给我一个会思考的帅哥美人吧。”
关向亭无语道：“你想的倒挺美，啥好事都给你占完了，要个会思考的就算了，竟然还想要长得好看的。”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等话题拐回郝无虞身上，张璐瑶也不得不赞叹：“脑子好使的人在生存游戏里跟回家似的。”
“我现在就想看看这个’净德寺’的结局是啥样的。”李寻道。
“不一定能看到，无虞他们的任务仅仅是解除诅咒，至于里面npc和怪的结局，只是这个世界线自己的后续。”丁沉鱼说道，“而且如果这只是个游戏’教室’，制作者可能连后续都不会做出来，吃力不讨好。”
张璐瑶点头：“所以还是关心一下接下来的boss战吧，秦唐他们处境太危险了。”
如她所说，当郝无虞一行抵达藏经阁时，天边已经蒙蒙亮了，这也意味着没有入梦的僧人到了苏醒的时候。
藏经阁比较高，大概有九层楼的高度，看外表更像是佛塔，且镀了一层金，外表很是华丽。
行至内室，原以为的千百经书藏阁竟然空空荡荡，一抬头就能望到顶，周围仅仅是青砖石泥，要说显目的东西就是郝无虞他们眼前坐在莲花上的佛祖像和其前方的香炉，还有他们左手边一块高高垒起的土堆。
郝无虞不敢说话，只是内心疯狂吐槽，还藏经阁，什么鬼的藏经阁，这就是个佛塔，还是个很眼熟的佛塔，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魏言拉住了郝无虞的衣服，郝无虞一愣，只听身后的女人说道：“这个……这个佛祖像，我认得。”
郝无虞这才认真打量起这座佛像，越是打量越是震惊，这哪里是什么佛像，这是一个女人像。她身上不着片缕，手上学着佛祖的姿势做印，眼睛紧闭，脸上隐约还有一点笑意。
魏怀眼睛瞪大，似乎极其不敢相信：“情姐姐？”
莲花台上的人像脸偏老，已经没了他记忆里的美貌，但神韵不变，依稀能见得曾经的风华正茂。
这个发现并没有让他们吃惊很久，因为门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他们只能先关注身后的事。
郝无虞靠在墙上，眼睛盯着佛像，耳朵分神听着门外的动静。她没有想到这群僧人这个点会集体醒来，更没有想到他们醒来的第一件事竟是来藏经阁。
呼吸过了几巡，郝无虞触电般扭头看向魏怀，瞳孔仿佛附了一层霜雪，眼里的怀疑毫不掩饰：“你是知道的吧？”
魏怀在她身旁捂着魏言的耳朵，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问，的确，一个在这里潜伏了三十多年的人，打听到的东西太多了，只看他愿不愿意相信。
他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还礼貌地笑着：“他们威胁不到我们的行动，只是例行礼拜罢了。”
“礼拜？”
为什么要对佛塔礼拜？这个问题在郝无虞嘴里溜了一圈她又吞回去，某些在大脑深处的记忆逐渐清晰，她试探道：“释迦牟尼？”
魏怀没有否认，显然他们这个世界也存在释迦牟尼，郝无虞的想法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这里就是佛塔，在佛教成立初期，佛塔才是信徒朝拜的对象。因为佛塔象征着释迦牟尼的坟冢，里面据传埋藏着释迦牟尼的尸身，而释迦牟尼在信徒们心里的地位不言而喻，定期的礼拜是信徒表达内心虔诚的方式。
但是郝无虞不解的是，这么多后来的僧人，明明内心对这个寺院如此愤恨，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推崇罪魁祸首信奉的神明。
而且……
门外一声南无释迦牟尼佛，接着就是布料摩擦和合掌叩首声，一声传来后一声便比前一声更加高昂。
郝无虞却没这个闲心被这种震撼场景打动，因为她清楚地看到眼前女人像笑得越来越明显，唇角已经裂到眼下，一瞬间，她想到了米拉婆娑佛像的笑容。
这一刻，郝无虞的内心尽是讽刺。
礼拜前的净身心是最重要甚至不可或缺的一环，而魏情将礼拜定于他们刚从梦中和疼痛中缓过来的这天，显然是对这一环节的亵渎。
净身心来礼拜释迦牟尼，那她便占了释迦牟利的位子，让他那群信徒从污秽中醒来的一早，带着泥泞不堪的身心念着他的名号，却对她行虔诚之礼。
心中的信仰是噩梦的根源，这是每个信徒听到都会崩溃的事实。
郝无虞：“他们为什么要来拜拉他们下深渊的人信奉的佛？”
魏怀：“别搞错了，拉他们下深渊的人推崇的佛是米拉婆娑，不是释迦牟尼。他们之中更多的，也就是麻木至极的后来者，他们没有信仰，被欺骗着参拜这最后一根稻草，事如今，一枕槐安，黄粱一梦。”
郝无虞一怔，紧接着又听他讲：“这件事从头到尾，与任何神明佛祖都没有关系，是那群愚蠢至极的僧人，托佛祖之名，行阴暗之事。也许真是佛祖给了情姐姐一个机会，情姐姐这般对待他们实乃无知者罪不当诛，事后我替其赎罪，但现在那群始作俑者拜我情姐姐也当是合情又合理，活该如此。”
这时，魏怀心中的疯狂彻底展露出来，一番话有一点歇斯底里的意味，郝无虞听着却没觉得害怕，他不会对自己动手，他有目标。
“魏先生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吧？”
“怎么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郝无虞面无表情：“希望如此。”
礼拜没有进行很久，大概半个小时就结束了，郝无虞一直观察着女人像，她除了刚刚变了表情，其他时候还是蛮正常的，扮演着一座不会动的雕像。
四个人都巡视着自己的，一直不曾开口的何春华胆大心细，站在土堆旁问道：“这里埋的会是什么？”
郝无虞犹豫了会，道：“可能是释迦牟尼的舍利，或者其他圣者的舍利，释迦牟尼是不太可能的。”
没人敢到魏情像那边去，都是绕着走。
何春华：“要挖出来吗？”
郝无虞淡淡道：“如果你不怕把魏情唤醒给我们团灭的话。”
魏怀皱眉：“团灭？”
郝无虞懒得解释，只是拉着魏言不让她往魏怀那边靠。
魏怀对于她的警戒只是笑笑：“我们是一条船上的，郝姑娘，魏言她相信的人是你不是我。”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会对她下手，但是这不妨碍郝无虞提防他，至少在确定他知道之前说的让魏情解脱这种话都是胡诌的，并且还不会对她下手之前，她都得防着他反水。
郝无虞道：“魏先生不是和我一条船的，只是因为我们的船并排行走，如果有必要，再变回原来那张脸也是可以的。”
魏怀摇摇头，不赞同她的话，温温和和地说道：“再怎么说，郝姑娘也是魏言的救命恩人，不仅我自己不会对你不利，其他人对你不利我也不会允许。”
郝无虞冷笑：“只怕魏先生在面对魏情时也能毫不犹豫把魏言扔下船吧。”
身后魏言拉着她的手明显紧了紧，郝无虞也嘴里更刻薄的话到了嗓子眼，她余光瞥到魏言垂着的眼睛，话又被她咽回去，只道：“我们几个人的任务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解除这里的诅咒，后面魏先生要做什么我们管不着，这里只说一句，魏情已经死了，魏先生身边还有何小姐和魏言。”
魏怀脸僵了僵，嘴角有明显下撇趋势，郝无虞见好就收，再刺激他吃亏的也只有自己。
她将视线移到魏情像上，心脏猛地落了半拍。
石像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就像郝无虞看到的幽灵那样，她的眼眶里什么也没有，黑漆漆一片。
突然，那黑色眼洞里开始流出液体，血红血红的，再没过多久，从那石像的下眼睑翻出了眼白，最后竟是生出了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球。那眼球不同于石头，是活体，眼角处的血丝根根隐约里还在跳动。
郝无虞揽着魏言的手用力，她捂着自己又开始翻滚的胃，死死瞪着那双眼睛。
是李秦唐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