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净德寺（十六）
事实证明，那个男人并没有骗李秦唐，她沿着那条道路找去，捡到了登山服人的大背包，里面什么也没有。问了边上的路人，他们依旧是无视问题的状态。
于是她又回去了，湖边的夫妻仍然手拉着手，但表情已经不复当时的柔情，脸红脖子粗地吵着架。
李秦唐没有想太多，上前问道：“不好意思，再打扰一下，请问有看到那个人折返吗？”
男人气笑了，目光似刀：“你问了这些问题，我来问问你，上头的僧人派你们下来要做什么？”
李秦唐皱眉道：“我不是那些僧人派来的。”
“我懒得听你们这些人狡辩。”男人眼神流露出极度的厌恶，还有阴冷的杀意。
这时李秦唐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说的是“你们”，他的眼神做不了假，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或者说，是真的想要杀了“和她一样的人”，包括那个登山服。
李秦唐不想跟他发生争执，后退几步便离开了。
行至远处，她拎着包再回头看时，那两人已经消失了，无踪无迹。
她将绿洲都寻了一遍，不见登山服，太阳转到了西边，时候不早了，她只好先往村里走。
隔着老远李秦唐能看到耸立的小高塔，本来被尘土覆盖的窗台被她扫净，从这里也能一眼望进塔里，她看到了最高处戴着护目镜的人。两人角色翻转，此时站在塔顶的变成了登山服。
这一次她跑到塔顶时，那个人还没走，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李秦唐喘着气与他对视，过了半晌，她试探性道：“净德寺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
登山服不说话，还是看着她。
李秦唐想了想，将背包取下来放在他面前的地上。
登山服终于动了，他拿起背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块黑色板子，递给她。
李秦唐一怔，这个背包她明明每一处都搜过了，根本没有发现有这么个板子，他是怎么取出来的？
虽然有一堆疑问，但她还是接过了，当交接完成时，李秦唐只是眨眼功夫，登山服就消失了。
还没问出来的问题哽在喉咙里，李秦唐借着窗口的光看这块板子。上面有白色的字，写着：
3月17日
a517第一节课作业：解除净德寺诅咒。
3月17日是她们进入这里的日期，a517是当天那节思政课的教室，但是作业是什么？
李秦唐手指在上面擦了擦，最后的句号便被她擦得模糊不清，白色的粉尘沾在了她的手指上。
粉笔。
想到被拍成肉泥的那些人，李秦唐内心只觉得讽刺。
玩什么学生老师扮演游戏呢。
拿到了这个，他们的任务才算正式开始，趁着夜色降临前，李秦唐回到了大妈家里，刚进门就看到张飞宇他们正围着桌子吃饭。
她一眼扫过去，没有郝无虞。
李秦唐道：“她还没回来么？”
“嗯……”众人看到她，都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欲言又止。
李秦唐疑惑：“怎么了？”
向晨曦单纯，没别人心思那么多，讲鬼故事似的一脸严肃，说道：“那个小女孩，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她长大了？现在看上去都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讲完，却见李秦唐淡定坐下喝水，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掀，她惊道：“你都不震惊吗？”
李秦唐当然不吃惊，她早就知道了，于是把早上与郝无虞交流的话和他们说了一遍，顺便将今天自己的经历也讲出来，还取出那块小黑板放在桌上给他们看。
“那个登山服应该就是大妈口中的外来旅客，也是郝无虞说的任务发布npc，如果这个判断没有错，那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这个了。”李秦唐指着黑板上的字说。
冯泊红也分享了她和向晨曦的发现，除了那个怪异的像是乞丐的人外，后面她们又回去了，买了东西撬开了村民的嘴，说的东西与李秦唐遇到的第一个卖草鞋的男人差不太多。
张飞宇他们也一样，从这边只能打听到所有村民都知道的事情，因为他们这边的村子比较富裕，更多的时间则在聊街角八卦，他们有用的没听见多少，哪一家六大姑八大姨嫁给谁过得怎么样倒是被迫了解得一清二楚。
交流完重要事情，吃饭时间都交给张飞宇了，听他在复述八卦，津津有味。
“据说呀，好些年前，我们这个大妈家是有男主人的，他们结婚当天被一个疯子闯进来，把她丈夫捅死了，不过听说这大妈也是个放得下的人，也不再嫁了，就一直保持这样，没想到日子过得还不错……”
欢乐中的时间过得特别快，眼见外面的天色已经如墨般漆黑了，郝无虞却还没回来，李秦唐正想着这么大的沙漠要去哪里找她，时博华先坐不住了，他起身就要出去。
李秦唐瞥过去，正要跟上，门口就出现了个围着披风的人，戴着帽子还裹着丝巾，典型的防沙穿着。
那人差一点与时博华撞上，熟悉的音色从里面传来：“时博华？”
时博华呆了下，反应过来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回来就好。”
郝无虞扯下披风和丝巾，露出完好的脸，她道：“不好意思，那个说书的语速太慢了，所以晚了好久。”
向晨曦朝她挥手：“快来吃饭，给你留了好多吃的。”
郝无虞坐下，接过向晨曦递过来的馒头，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了，问他们今天找到什么线索。
听他们讲完，郝无虞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发现：“我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就到了边界，那里有一堵空气墙，只能挡住我，其他的人走没有阻碍。”
冯泊红：“那基本就能确定这里是副本了？”
郝无虞：“嗯，而且李秦唐拿到的这块任务板也是这么说的。”
张飞宇有些不解：“这任务板怎么说明这里是副本了？”
对他的问题，郝无虞答道：“听过设定吗？”
张飞宇不笨，瞬间懂了：“你的意思是将任务当做作业是设定？”
“对，我们是学生，任务是作业，那么给我们发布任务的npc就是授课老师，而这个庞大的有限空间就是教室，我们是来自a517班级的学生，这就是我们3月17日的第一堂课。”
冯泊红语气很闷：“副本就副本，游戏就游戏，非要搞这种花样。”
知道她很愤懑，郝无虞轻声继续道：“就像我说的，这是个游戏，增加设定一方面是契合我们学生的身份，另一方面就是增强游戏的趣味性。”
说了这么多，都是对这个游戏背景的推测，李秦唐直接将话题转到正轨上：“你之前提到说书的，你从那里听到了什么？”
“净德寺以前……”
“娘亲。”
专注讲正事的郝无虞被缠在腰间的手吓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意识到她喊的称呼后才冷静下来。
女孩已经不是那个只有她腿高的小孩了，现在已经长高到她眉毛那里，看模样几乎和她们差不多大。只是身上的衣服太小了，露出不少肌肤，李秦唐见状立马挡住其他客人的视线，郝无虞跟着她一起准备将女孩带回房间。
“我们先给她换身衣服，你们先吃。”郝无虞留下这句话就匆匆走了。
冯泊红郁闷道：“说让我们先吃……我们都吃完了都，就你没吃。”可惜，话已经传不到郝无虞耳中了。
还好大妈多给了他们几件衣服，不然确实不够穿，郝无虞不怎么会照顾人，留在外面等李秦唐给她穿衣服。
她想起刚刚看到的少女的眼睛，懵懂干净，半点不像一位成年人的眼神，似乎在她的认知里，自己还是一个五岁小孩。
思想没有成长，光只有身体在长。郝无虞思索着，没注意李秦唐从房间里出来了。
李秦唐出声唤回她的思绪：“在想什么？”
郝无虞愣了下：“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李秦唐：“刚刚教她了一遍，现在自己在换衣服，这么大了总不能什么都不会。”
根本没有照顾小孩经验的郝无虞毫无发言权，况且她说的也是实话，生活至少得基本能自理才行。
见她不说话，李秦唐与她一起靠在墙上说道：“之前我不是说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么？”
郝无虞：“那个看着很贵气的人？”
李秦唐嗯了声：“我一直想不起他长得像谁，直到刚刚见到了那小孩长开的五官。”
郝无虞一怔：“你是说，他们长的很像吗？”
得到肯定的回应，郝无虞沉吟了一会，道：“那他就很重要了。”
李秦唐歪头道：“是这小孩的父亲？”
郝无虞轻笑摇头：“应该说是舅舅吧。”她说完，见李秦唐求知若渴的眼神，不禁道，“李妈妈别急，等明天我们去找到他，再给你们讲我今天听到的故事。”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这突然听见久违的称呼李秦唐脸又摆了起来。
“你是不是在想其实我今天没回来也不错。”郝无虞声音带笑，“不过我还是要回来的，不然没办法还你衣服了。”
李秦唐没有看她，顶着烛台上要燃尽的烛身，心里默默道自己才没有这么想。之后不过两秒就听到郝无虞若蚊蝇般细小的嗓音。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