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净德寺（十四）
他们所在这处绿洲附近的屋舍有十几个，大小和那个大妈家差不多，也有许多主人家在外摆摊卖吃食衣裳等等。
张飞宇手指挑着一副香囊：“如果这真是副本，还挺有生活气息的。”
向晨曦：“那这边就交给你和时博华了，我跟冯泊红去北边。”
她手指着远处另一片村子，这三处绿洲恰好呈三角形围住高处的寺院，底下的村子光鲜亮丽上头的庙宇却灰扑扑的，看上去很是怪诞。
张飞宇还在跟这里的大爷攀谈讲价，希望再便宜一点。
考虑到他们的需要，郝无虞把手头的钱都给众人分了，现在每个人都算是一个“有钱人”，仅仅一个三钱的香囊全款拿下不在话下。
张飞宇的话术很有一道，看似讲价已经把话题扯到附近街坊去了，见他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李秦唐便道：“那我去剩下的那个吧，你们注意安全。”
出来前，她有去套过大妈的话，但是似乎她也不知道旅客现在在哪里，甚至还说前几天有传言道他已经离开了，因为有人看到差不多打扮的客人出了村子走进沙漠里了。
眼看好不容易要到手的信息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当下决定再去找一找。
冯泊红：“你没问题吗？要我说还是我们仨一起吧，也有个照应。”
李秦唐摇头：“这样一天估计来不及，等天黑了如果我还没回去，你们就来找我吧。”
向晨曦也学张飞宇呸了呸：“不吉利，快呸呸呸。”
看耽误了不少时间，李秦唐她们就和张飞宇两人道别，前去了自己负责的那块村落。
沙漠的白天果然日头高照，烟波浩渺，热得像要将人蒸熟，好在眼前和后方都是喧哗的村庄，不至于一眼望去没有尽头。
风中裹着细碎的沙粒，扑在李秦唐脸上，她边捂着口鼻，边走进吵闹的人群中，这边的村子有一座显眼的建筑，像是高塔，虽然也是沙石筑成，却比其他低矮的建筑显得宏伟。
她随意找了个路人问道：“你好，请问那边的房子是干什么用的？”
路人手里提着编织的草鞋，步履匆匆，被李秦唐拦下时脸上的烦躁不加掩饰，显然不想回答她。
李秦唐抬眼打量了他一会，说：“草鞋多少钱一双？”
于是她便见识到了180度的脸色转变，那个人掏出一双鞋脸笑得沟壑纵横：“哎呀，原来是客人呀，怎么不早说，诶，我家的鞋啊可是我老婆用这沙漠特有的草植一点一点编出来的，那沙芝草摸着软实际结实得不得了，那韧得刀都割不……”
李秦唐越听头越大，阻止他道：“一双多少钱？”
“诶，客人真爽快，看客人面生，应该刚来不久吧，那我就亏一点，10钱卖给你。”
李秦唐挑眉：“那老板瞧瞧我这身衣服，依你之见它值多少钱？”
闻言，老男人手指捏了捏她胳膊上的布料，一脸嫌弃：“粗麻织的，手艺还不行，撑死了一件也就5钱，小姑娘这你穿着不硌得慌吗？”
李秦唐：“看老板实诚，那我买两双鞋吧，我再多给您5钱可以告诉我那边的建筑是做什么用的吗？”
这个男人一听她要买，而且只要他动动嘴皮子还多给钱，顿时心花怒放，管他想听不想听把知道的都给说了出来：“那栋房子是以前给下来的僧人住的，他们每年都来选一次纳德玛，被看中的候选纳德玛都要在这个房子里接受检查，检查合格才是会被带进寺院成为真正的纳德玛。”
李秦唐：“纳德玛是做什么的？”
“那是圣女呀，很高洁的，被带进寺院了这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了，据说米拉婆娑曾经就是男生女相，很是喜爱与他长相相似的女人，寺院里供奉他，百姓靠他祈福保平安，便会选择佛祖喜爱事物交上去，这就是纳德玛，被佛祖喜爱这是多么光荣的事呀，可惜我就是个男人，否则我也要去上头多拜一拜，能让我入了佛祖的法眼。”
这个人口若悬河，根本停不下来，李秦唐巴不得他多说点，又问道：“圣女需要做些什么你们知道吗？”
男人一愣：“做什么？这……应该没什么需要做的吧？而且就算需要做什么，又怎样呢？”
李秦唐沉吟了片刻，又掏出5钱道：“寺院发生大火这件事你知道吗？”
男人手比谁都快，马上就把那钱放进贴身的兜里，喜滋滋开口回答：“那当然，那场大火是三十多年前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太知道，只记得跑下来了许多圣女。”讲到这里他神情有些惊恐，仿佛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圣女私自逃跑惹怒了米拉婆娑，他降下神罚，那些圣女没过多久竟然全部都死了，死相离奇古怪，每个圣女的身体在头七那天就化为飞灰，我听长辈说呀，这人的身体如果缺了灵魂就容易灰飞烟灭，那大人也心狠，竟是叫人魂飞魄散了。”
李秦唐：“这样你们还在参拜他吗？”
男人头摇得像拨浪鼓：“哪能呀，村里再没人敢上去了，不过从那之后也没有僧人再下来了，我们就看着它越来越落魄。说起来也是可惜，大火之前我家那叫一个富裕，旅客都富得流油，来村里住宿吃饭，天价的草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买下了。”
他的话语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遗憾，李秦唐说道：“那怎么不迁居去外面？”
这话像是一个笑话，男人听了笑了好久，“说什么呢？这个寺院供我们活下去还是可以的，好好的家我不住我去外面，我又不傻。”
“机会更多？也许你能更有钱。”
“这里就够了，出去了谁知道第二天会出现什么状况，也许我是先破产也说不定。”
“那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前几日徒步来这边的外来旅客你知道在哪里吗？”
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她讲话，一直沉默地等着她。
李秦唐心道果然，看他知道的差不多都说了，便让他走了，她自己则去了那栋大建筑，这里没有人守着，连门都没有，房子外面已经被风沙侵蚀得凹凸不平。远看这么壮观的建筑凑近了才知道已经伤痕累累了。
早上郝无虞的话浮现在耳边，她说：“你们记得重点去找一下那个外来旅客，就大妈嘴里少见的徒步走来住下的那位。”
李秦唐当时就问了为什么。
“因为他被突出了’外来的’。”
“但是之前僧人口中的’与我们一样的客人’我们去搭话，他们不就是普通的来寺庙拜佛的人吗？”
“不一样，净思是把我们与他们眼中的’客人’同化了，认为我们一样是来访的客人，但是这个村子里大妈突出了那位外来旅客不一样的地方，而且这个外来你觉得他会从哪来来呢？”
李秦唐被点醒：“副本外，也就是……我们学校？或者我们那个世界？”
“所以还是去看看吧，看看他是我们的校友，或是我们要攻克的boss，还是副本的突破点——任务发布npc。”
李秦唐收回思绪，抬脚走进了这栋房子，里面的灰尘很重，脚底下积着一堆堆沙土，乍一眼望去，除了比外面昏暗，有房间和楼梯之外，塔里面就像是一个小的沙漠生态圈。
她将削笔刀掏出来握在手上，一步一步朝前走。这里的所有房间都没有摆设，空空荡荡的只有沙子，以防万一她甚至用脚把每一处的沙子都搅了搅，确定没落下任何一处地方就上了楼梯。
楼梯是沿着塔的内墙建的，时不时就能路过窗台，上面的窗户早就碎了，取而代之的是已经垒得很高的沙粒，李秦唐将它们挥开，顿时塔内更明亮了些。
就这样一层层找过，还是没有任何线索，甚至人走过的脚印都没有。
李秦唐站在最高的窗台前向下看，这个塔没有很高，顶多只有五层楼高，但站在这里还是可以看到村子里的每个角落的。
视线从一个个人脸上扫过，她立马锁定了一个人，那个人背着很大的双肩包，脸上戴着很大的护目镜，衣领很高，连嘴巴都被罩了起来，装束更像是现代的登山服。他正向着村子旁的绿洲前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头看向这边，即使眼睛被遮挡，李秦唐还是能感觉到他正看着自己。
但也就仅仅看了一眼，他就收了视线，继续自己的步伐。
李秦唐马上跑了下去，去往绿洲的那条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人多了起来，越来越挤，最后竟然是到了水泄不通的程度。
明明是人的身体，此时的她却觉得像是几座大山从四面八方压着她，她整个人被挤得脚都快要离地。奋力抵开人群的李秦唐心想，她看到的三个村子的人加一起都没现在这里的多。
窒息间，她恍惚看到周围的人群密密麻麻散发着光点，喧闹声逐渐淡出她的耳朵，意识眼看就要消失，李秦唐咬牙拿刀割了下自己的手，痛感和听觉同时涌进大脑，她猛吸一口气，手抽出来刀挥向身边的“人”。
果不其然，她的刀片从那个“人”身上划过，却没有任何阻塞感，像是直接穿透过去。而在挨下这一刀后，那一侧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了，李秦唐提起一口气继续挥舞着小刀前进。
被她砍到的“人”彻底变为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是鬼吗？李秦唐脑海里出现这个问题，她记得前不久刚说过了这里不会出现妖魔鬼怪，今天就叫她遇到了。万幸的是，他们没有攻击力，只会一味承受着她的进攻。
当她终于从人海中逃脱，回头看去时，村庄上头已经是金闪闪一片，在耀眼的阳光下依旧不逊色，飘渺又震撼。
李秦唐当即否认了上一个问题。
如果真的是鬼，会这么漂亮吗？
她没有注意到，被自己刀割伤的手，此时也散发着莹莹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