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并不耀眼的星星
霏城离这蓬山，说远不远，说近还真是不近。
他们这种修行人至少要走好几个时辰才能从霏城到达蓬山。
林素让大家休整两天后，突然下令让大家于丑时出发向蓬山赶，大家内心里其实是觉得奇怪的。
但大家一路上看林素表情严肃，也不好开口问些什么。
直到到达蓬山后大雨直下，久久未有散去之象，大家才明白过来。
林素让大家把那天在冰谷买的斗篷找出来，他们于大雨之中上了山。
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林素抽出了武神。
林素平时极少在没有危险的时候抽出武神并且一直拿着武神。
叶卿心生一股不自然的违和感：“队长，你干嘛要一直拿着你的佩剑？”
林素回过头去，长眉拧在了一起：“我几年前曾经与一人来过蓬山，这里凶险至极，妖兽甚多。那人为了保护我，被抽走了灵流。”
叶卿莫名说不上来的心酸，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段故事，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那人正是晴川宗宗主的亲女儿林揽星。
林素并非晴川宗血脉，而是宗主在她满月时发现她灵根深厚可造，把她带回晴川宗当继承人抚养。
而林揽星则因为不善剑道，被宗主放养在晴川宗里，不认她这个少主，改立林素为少主。
就这样，林揽星成了整个晴川宗的笑柄。
她不再修习武术，而是转而写起了话本。
整日不和外人说话，白天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和她生母也鲜有交谈。
外人都在传林揽星恨透了林素，恨她一个非林家血脉之人抢了林家少主之位，恨她抢走了自己生母的关爱。
实则不然。
林素都没有见到她几面。
偶尔见到她的几面，也是她练剑时看见的一身白衣，和那双小鹿般怯生生的眼睛。
林素打心底里怜惜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她哪里是想当这个林家少主，她只是感恩宗主赐姓赐名，感谢宗主于她的养育之恩。
她想努力修炼，不负宗主所托。
但同时，她觉得自己欠林揽星的太多了，宗主做的太过了。
她会想，是不是自己的过错。
她去找过宗主，在殿外跪了一天，一是求宗主对自己亲生女儿好一点，自己明明是个外人啊。
二则；她想问，宗主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耗费这么多时间与精力？
宗主得知后，出门心疼地扶起了林素：“素儿不必如此。瞧瞧你，一派之少主，怎能如此失态，快过来，我给你换件衣服。是不是林揽星这个废物伤到你了？我去找她。”
林素脸上带着坚决的表情，问出了心中所想。
宗主当即哈哈大笑道：“素儿，你天赋极佳，灵根深厚，而且非常努力刻苦，这一点是林揽星无所可比的。她不善剑术，不思上进，选了她晴川宗必然会撑不过十年。”
林素也不知道，眼前的宗主，也有自己的苦衷。
如果不选林素，林揽星肯定会把整个晴川宗管得不成样子，为了大局考虑，她只能选林素。
晴川宗之宗主，心狠手辣，手段了得独独对少主林素有一副慈母的样子。
至于林揽星……
不提也罢。
她第一次与林揽星有直接接触，就是来蓬山为宗主采摘草药，林揽星不知怎么地，也来了。
林揽星生得没有宗主的半点儿英气，只有一股怯怯的气息。
她的眼睛很大，但因为身形消瘦的原因，她那双眼睛少了光彩，只有生生的怯弱。
抽走林揽星灵流的是一只怪兽，那东西黑梭梭的一团，只能看见金色的牙齿和红色的眼睛，令人恶人得紧。
林素的剑法那时还并不纯熟，只能用武神一下又一下地躲避。
她可以躲开的，但是她毕竟身为少主 看见晴川宗弟子被那东西逼进草丛，无处可躲，眼看就要被一口咬断脖子了。
林素操纵武神剑劈去，斩了它半条尾巴，那东西眼里冒火，立刻转变了目标上前攻击林素。
“傻东西！有种冲我来，她不好玩！”
林揽星在离她不远处探出头来，对着那怪物大喊，林素顿觉不妙，因为林揽星没有一点攻击力，她又不谙剑术，这么喊只有送死。
可是林揽星仿佛下定决心般的坚毅：“来啊！”
在那怪物上前嘶咬时，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开了一道结界。
林素愣在了原地，她忘了，林揽星只是不善剑术而已，并不是全无灵力。
她怎么能忘了这一点啊。
林揽星在结界里笑了。
她没有在林素面前笑过，想来肯定也没有在外人面前笑过。
她脖子处鲜血、灵流不断地涌出，那怪物只留了她一丝气息，满足地冲破结界走了。
这结界由林揽星灵力凝结而成，她气息微弱，结界自然就破了。
林素有用了她能想到的所有医术封往林揽星的伤口，但是灵流却还在流失，林揽星直视着林素：“我……不……”
林素抓住了她的手道：“不要说话了，我这就带你——”
林揽星的灵流马上流要流尽，在她已经无力之时，却还依旧在撑着自己的一口气，眼里仿佛有了光彩：“恨……你……我不恨你……——妹妹。”
“当啷”，林素的佩剑掉在了地上，她颤抖着身体，看着林揽星，下嘴唇被她咬破了，血迹如同九月份枫叶鲜红的颜色在林素毫无血色的唇上慢慢晕染开，林素的无力只汇成了一句话：
“对不起。”
林揽星在她怀里笑了，很好看：“我——不是说了吗——我……从未——恨过你。”
林素嘴唇上的血迹慢慢的蔓延开来，她没有擦，平日里清冷的林少主此时慌乱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要动——”
林揽星叹了口气，感知到生命的流失，她好像有心意未了。
她想听林素唤她一句“阿姐”。
林素明白了，她的眼泪掉在林揽星白色的衣襟上，成了点点深灰色：
“阿姐，姐，姐！你不要动啊——我们回宗门，我们回宗门——”
林揽星没有说什么，这一声“阿姐”，足够了。
她此生虽然过得如此卑微，但是她不悔。
她听到了林素叫她“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