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2023912
大手商社的年会、德高望重长者的追悼会……日本人习惯将群体性大型活动交给有长达百年历史的酒店承办,盘星会的1400年庆典也是如此。
落于有160年历史几乎从黑船炸开国门后便存在的第一批国营转民营酒店——东京帝都酒店。
教宗大人是在政商两界颇具影响力的人物,又因咒灵存在有其特殊性,咒术师协会的姿态一向很高,从平安京时代便做殿上人的咒术师们看不起近现代崛起的财阀,御二家是皇室近亲、京都的土财主、商社背后的影子,由老古董堆砌起来的协会眼中只有国家,哪理财阀?
于是盘星教便有其特殊性,他为这些空有钱却苦于没有门路的豪商们提供服务,无论是开工选址前排除咒灵,还是私人祓除业务,全部承接。
比起朝不保夕、出尔反尔、没有信誉的诅咒师们,盘星教的信誉高多了,在这些一知半解的商人眼中,首先他们历史悠久,从飞鸟时代流传至今大多数人以为是幌子,可现当代宗教还与神道教一样活跃是事实。
其次他们的业务能力十分之好,商人们也不是没请过诅咒师,可这群人连血液都是资本家的黑色,招惹上的咒灵往往非常强大,请来的诅咒师被反杀是常有的事,他们从有心人口中听说,现在的教宗实力在咒术师中数一数二,他解决不了的咒灵几乎没有人能解决。
实力给了人安心与保障,再加上夏油杰真有点当邪/教头子的天分在,容颜俊秀、语调和稳、佛性与蛊惑人心的魅力并存。
自身实力过硬,又有新豪门的加持,盘星教的发展日进千里。
眼下已到施行百鬼夜行前的关键期,盘星教像一块吸水海绵,以比过往十年更迅猛的姿势扩张前进,有种不顾教派后期续存尾大不掉的美感。
可盘星教是依存于夏油杰存在的,他觉得没问题,其他人就不会质疑,高层都是教宗大人的狂信徒。
总之,当夏油杰穿一袭五条袈裟,从盘星教给他配置的御用专座,超豪华的加长劳斯莱斯上下来时,东京帝国酒店的董事长亲自来迎接。
在日本这种注重年资的格差社会,社长必定是背杆笔挺、白发苍苍,对上年轻的教宗年龄差巨大。
可他的态度却热切得不正常,恨不得亲自把夏油杰搀扶下来。
曾经,因咒灵作祟,东京帝国酒店连出二次凶杀案,当年股价下跌、一泻千里,即将破产重组之时是年轻的教宗大人解决了问题,当然他也获得了凝结两百年咒怨的超强力咒灵,笑眯眯的。
这一波是双赢。
帝都酒店的社长在讲些漂亮话,无非是“好久不见”“教派的事业蒸蒸日上”“今次邀请了一些政界的大人物,他们都很想听教宗大人您讲经沐浴在盘星教的光辉下”。
实际上是怕死的老东西,怕恶事做多咒灵缠身。
夏油杰知道吗?他可太清楚了。
他固然有些热血的理想
,灵魂固执到执拗的地步,曾经的他对虚与委蛇嗤之以鼻,但在下定决心的现在,无论内心有多想将这些恶毒的、怕死的、尸位素餐的老橘子千刀万剐,面上都能说出漂亮话。
甚至还会轻飘飘地感谢一下帝都酒店的社长,戴上他苍白的假面道:“还真感谢您帮咱们教派做宣传呢。()”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夏油杰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心中充满了厌恶,在他眼中,白发苍苍的社长根本不是人类的模样,他是一只猴子,一只年老的穿着西装的猴子。
人是丑恶的,猴子也是丑恶的,相较年轻的猴子老奸巨猾的这些更让人厌恶,每当看到他们就会想起他干掉的盘星教的上一任教宗。
杀死理子妹妹的源头,以及那些笑着鼓掌的猴子。
无论在心中设想多少遍他们的死法,在图穷匕见那一刻到来前依旧需要他们的帮助,于是夏油杰被带到贵宾室,跟那些身上最多就跟着蝇头的老东西们见面,祓除了一些蝇头或者根本没有,得到他们如蒙大赦的感谢。
“身体好多了。”
“精气神一下子就回来了。”
“哎呀真不愧是夏油教主啊。”
“有你我们就安心了。”
夏油杰想:是你们心里在做鬼吧。
猴子是丑陋的,猴子中的老橘子更加丑陋。
可面上他永远带着虚伪的、弧度经过丈量的笑容道:“还麻烦您支持我们教派的发展了。”
“没问题没问题。”
“最近的扶植政策……”
“厅内对非主流教派的看法……”
每天每天,与最丑陋的猴子打交道。
这是他的工作。
也是实现理想前的牺牲。
真让人想吐。
为权贵们祓除咒灵后进入正题,身为教宗、神明在人间的使者、神活的代言人,夏油杰必定需要致辞,给那些信仰他的教徒一些安慰。
盘星教是绝对的中央集权制,最老的教徒见识过他接手教派的强硬手段与屠杀,深知他是真正的“神”、天元大人的同类,拥有一些普通人类绝对无法抵御的手段,于是恐惧他、崇拜他,在此大基础上不少新教徒都是受过咒术师恩惠,自愿供奉出一切的人。
于是整个宗教内部弥漫着狂信徒的氛围,也就外围分子还算正常,可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参加本次的庆祝会。
夏油杰已经很会致辞说话了,他穿一身招摇撞骗的袈裟,眼睛笑成弯弯两道月牙,手上拿着麦克风,在台子上走来走去。
他走亲民路线,大部分场合不会站在固定的小讲台背后看着稿子致辞,都说了,他在蛊惑人心上有一手,再加上咒术界传承本来就多,随便拿一些出来糊弄人就很够。
他甚至为了将盘星教做大做强,仔细研究过韩国教派的运营发展模式,参考过他们教主的讲话。
总之,他
() 是专业的。
“各位教徒,
很高兴能在盘星教成立1400年之际见到各位,
你们都是教派的核心份子,是发展至今最为重要的基石,你们的心意会经由我等传递给天元大人……”
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回忆过去、展望未来,时而热血沸腾、时而潸然泪下,夏油杰的心像颗又冷又硬的石头,吐出的甜蜜的话语却拥有催人疯狂的力量。
他在与教徒们对视吗?当然不是,他是在看他们身上有没有能用到的咒灵,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搜集各种各样强力咒灵。
但是……
夏油杰停顿了。
只有一瞬间,下一秒不经思索的流畅话语从嘴里吐出,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停顿。
可他的内心,若说上一秒还充斥着索然无味与深入骨髓的厌恶,现在,这些情感却像是晨曦时退去的潮水,消失的一干而尽。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无奈。
为什么呢,还不是看见了埋头在自助餐区跟纸杯蛋糕做斗争的二小只。
是啊,没错,有咒术师戒备又怎么样呢,他们有年幼的五条悟,六眼的扫描范围再小,覆盖整座酒店绰绰有余,家入硝子跟夏油杰的身手又出色。
再一次强调,一级咒术师本就可遇不可求,诅咒师中半吊子很多,起码他的手下多是理想主义的二级咒术师,能不能打过高专的学生都难说。
以他们的水准,发现不了二小只很正常。
教宗大人在心里叹气:我早就知道他们会找上门。
幼稚、敏锐、好奇心十足、有冲劲、有友情……这一切特质都证明他们一定会纠结于自己跟悟的吵架,并努力搞清真相。
而他跟悟,虽说能掩饰,但能演技高超到重返十年前,在一起黏黏糊糊当他们的最强吗?
当然不行,有的事情发生了便发生了,裂痕存在便永远不可消磨,纵使五条悟可以当他当年的不告而别不存在,他也不能抛弃臃肿的盘星教。
这件事儿的重点是,是他抛下了悟。
不,或许在更早之前五条悟就一个人走得太远了,但那不是一种抛下,只是他跟不上了。
他跟不上最强的脚步。
总之,【夏油杰】、教宗大人,他是绝对不会回头的,于是他们只能做出成年人的缄默姿态,努力在小朋友眼中粉饰太平。
可这真的有用吗?
【夏油杰】不去想这件事,就跟不去想他百鬼夜行不会成功的未来一样。
只是希望他们能快点回去。
如果让他们目睹真相,那毕竟还是……太残忍了。
……
盘星教成立1400周年地址明晃晃地列在界面上,随意一查就能找到。
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早早来到东京帝都酒店前,这座历史悠久的酒店被盘星教包场了。
家入硝子是懂行的,她吹了一记口哨道:“了不起啊夏油。”
车如流水马如
龙,往来的车辆价格昂贵,家入硝子的知识面广博,知道里面怕是来了小半个政商界。
夏油杰说:“那是平行世界的我,又不是现在的我。”
即便如此,他也暗暗心惊。
经历过长久的思想斗争,夏油杰依旧保持对未来自己是反派的猜想,每当他因对方的温柔而即将放下猜测时,总有些不和谐的音符会提醒他。
比方现在,夏油杰不认为自己是个爱名利的人,对现阶段的他来说,最有诱惑力的职业是英雄、是守护者。
这是他的天性,甚至比起英雄,守护者更重要,他并不是个人主义的混蛋,只是将咒术师的守护职责当作己任罢了。
他跟家入硝子聊过,硝子的意思是:“你可真是个傲慢的中二病啊夏油。”
谁会将“守护全人类”当作理想呢?谁会觉得自己能做得到呢?更不要说夏油杰品学兼优,并不是那些不学无术的混蛋,他是在知道这其中难度,了解社会运行规律的大前提下依旧这么做的。
只能用偏执狂跟聪明的笨蛋来形容的理想。
回归正题,这样的中二病夏油少年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会成为表演者,游走在政商界之间。
他有点孩子的清高,不愿意跟这些代表资本与权力的大人同流合污。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混入呢?”他冷静指出,“他们进去需要请柬,我们连第一轮搜查都躲不过。”
这当然要交给五条悟来解决。
他说:“当然是混进去啦。”五条悟说,“之前不就准备好了吗,换洗衣服。”
他们现在穿高专特供的咒术师服,穿过一次的夏油杰等人表示这衣服真是太棒了,防水防火耐磨防尘埃。
夏油杰一早就猜到盘星会的集会场面很大,他跟自己参加过的寥寥几场婚礼作对比,认为他们需要小西装礼服马甲。
家入硝子一听,认为他说得不错,至于五条悟,他身为六眼重要场合出席了很多场,只每次都穿和服而不是洋装。
总之能穿齐膝短裤小西装,他还挺高兴的。
衣服从哪弄不用说,成衣店买就是了,反正五条悟每天都会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五条悟说:“我的术式可以飞,找个没人的地方带着你门从窗户飞进去就是了,在卫生间换衣服,直接冲进会场。”
夏油杰跟家入硝子不反对,前者提示道:“注意摄像头,跟我们以前不同,摄像头太多了。”
五条悟说:“你让咒灵去挡一下就是了。”
夏油杰:“咒灵是透明的。”
硝子说:“干扰发信器,买那个吧,让咒灵贴到监控摄像头边上,等我们走了再回收。”
集思广益后,一套简易的计划便完成了。
实施情况怎么样呢?一言以蔽之,太顺利了。
咒术师的力量近乎无解,尤其在本世界,除咒术师外没有第二种异能力,而他们的存在又像是水面下的阴影,寻常人未曾听说,权
力者只有所耳闻、一知半解。
咒力流动无法躲过六眼,其所能吸收的惊人信息量又帮他轻而易举地分辨电流与波,五条悟带夏油杰等人避开摄像头,进入大酒店,换完洋装他们又是小王子小公主。
也不是没人带孩子来参加活动,政商界人士带他们引以为豪的孩子带来欲给教宗大人见见,倒不是说要他们当教徒,只是出于一片慈父慈母心肠,怕他们被咒灵缠上,未雨绸缪。
而那些没有理智的狂热信徒,带孩子来是为了从小培养信仰。
孩子们有自己的社交场所,大人寒暄时才不会带着他们,会场方有丰富的安排经验,给孩子们开辟一个小厅,既当作微小社会,锻炼他们的社交能力,也让家长们解放出来,找一块地存放小孩。
五条悟他们混在里面,一开始有些孩子团体注意到他们,毕竟二人的长相实在出众,招颜狗小孩的喜欢,之后则是他们仨太封闭,自成一体,聊几句后就不肯跟那些小孩玩了。
夏油杰率先提议道:“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我们是来找他的,不如去隔壁看看。”
教宗大人跟大人们在隔壁呢。
五条悟跟家入硝子当然是同意的。
他们仨太能钻,又找到了一个角落进教宗大人所在的厅堂,当时【夏油杰】致辞了一大半,二小只先听了一会儿,觉得都是场面话,很快就不耐烦了。
于是五条悟瞄上了纸杯蛋糕,家入硝子要无酒精的鸡尾酒饮料,夏油杰也觉得早饭没吃,想拿一两个二明治垫肚子。
像二只小仓鼠一样,在自助吧台区嘻嘻索索,针对【夏油杰】的发言聊起天来。
硝子说:“看不出啊夏油,说话一套一套的。”
“……饶了我吧。”夏油杰说。
他们从教宗大人的话中判断出一些东西:”看来盘星教的主要业务是祓除咒灵,下面的教徒好像都不知道?”
听了一耳朵神神叨叨的“消除灾厄”“获得心灵的平静”,家入硝子如是说道。
此时她变成了二人组中看问题最全面最客观也最冷静的一个,夏油杰有点方,而五条悟不在乎。
“有点问题啊。”家入硝子也拿了一块二明治,咬去尖尖角道,“这么看来,盘星教的实质是通过祓除咒灵来获得信徒了,但信徒并不知道咒灵存在的真相?”
夏油杰沉,五条悟好奇道:“有什么问题吗?”
家入硝子说:“问题谈不上,跟应该跟正常咒术师存在的模式不同吧。”
她说:“按照我们世界的分布,实际上无论是御二家还是总监会,都是为了国家运转而服务的,平时安排的任务都是为消除社会灾害。”
“获得的报酬也是,消除社会灾害、国家拨款,这是大头。”
“世家虽然也接私活,但类似于消除百鬼夜行之类的活动也积极参与,实际上这是为了全民能不受咒灵威胁而展开的公益活动。”
五条悟:“?所以?”
夏油
杰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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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硝子在说什么,可因那是平行世界自己所做的,他有些不想说话。
“目前咒术界中完全受私人委托驱动的只有一种人。”
五条悟掏耳朵:“什么?”
“诅咒师。”夏油杰如是说道。
只有诅咒师才是完全依赖私人委托,为富商服务的。
家入硝子分析了一大堆,此时却说:“不过,他也没有不受到协会派遣对吧。”她这么说,“应该是除却总监会任务外的私活。”
真的是这样吗?
总监会会允许存在第二个,能量大到足以撼动国家组织的机构在吗?
夏油杰想。
此时此刻,他心中产生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未来的我,是诅咒师。
【探秘进度:6】
……
致辞结束了。
教宗大人离场了。
下面一片嗡嗡嗡,教宗大人的助理登场了,主持人接过麦克风,由助理带精心挑选的教徒们讲述自己信仰盘星教后人生发生巨大改变的经历。
五条悟听得津津有味,家入硝子已经从无酒精饮料伸手到含酒精饮料,只有夏油杰一个人想:这不是典型的邪/教手段吗?
不,你醒醒,盘星教本来就是一个异常教派吧?
跟神道教完全不同啊!
忽然,领子被勾住了。
回头,方才带着面具在台上蛊惑人心的教宗大人出现在他们身后,脸上带着真实的苦恼而无奈的表情道:“你们啊……”他叹了一口气道,“跟我来吧。”
哦莫!
二人组对视一眼,被抓住了。
不过,肯定的吧。
【夏油杰】怎会发现不了他们呢?
……
来到教宗专属的休息室,【夏油杰】很谨慎,他一直注意屏退左右,连跟随自己的心腹都不让进,亲自蹲在冰箱前问二个小孩道:“要喝什么饮料。”
注意到家入硝子一直在喝酒精饮料,而夏油杰跟五条悟往嘴里狂塞扎实的点心。
“啤酒。”
“绿茶。”
“奶茶。”
“啤酒驳回。”【夏油杰】心平气和地说,“你需要解酒的牛奶,硝子。”
家入硝子吐舌头。
二个透明玻璃杯摆放在茶几上,盛他们各自的饮料,教宗大人好整以暇,抄袖子坐在他们对面道:“说说看,怎么进来的吧。”
一般说话的会是夏油杰,可他被盘星教的运作模式方到了一句话都不想说,五条悟跟家入硝子对教宗大人有点好感,表现积极。
最后还是五条悟说的:“是杰啦,在网上查到了1400年周年庆的资料。”
夏油杰抿唇补充道:“铺天盖地到处都是,都不用刻意查。”
教宗大人叹口气道:“都跟他们说了,不要这样宣传。”
“然后
() ?”
五条悟说:“然后就用六眼混进来啦。”
家入硝子补充:“有注意躲避摄像头。”
夏油杰默默从掏出屏蔽仪器。
【夏油杰】:“……”
我真是小看了你们的周全。
十六年前太久远,
原来他们当年是这么聪明难搞的小鬼吗?
教宗大人头太疼了,
他对咒术师过于丰沛的良心让他对七海建人深感歉意,他一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吧?
“那么,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他不兜圈子了,单刀直入。
“想看你在做什么。”
“想问杰吵架的原因。”
“被他们两拖来的。”
异口同声,二个完全不同的答案,却充分表现他们的心思。
教宗大人暗自盘算,过去的自己已经猜到了些什么,悟还是孩子心性执着于自己与他之间的矛盾,硝子怕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可她更爱默默观察而不会主动出击。
他能做什么呢?
【夏油杰】叹了口气,他想如果他们能不执着该多好啊。
真相是刺人的,成年人缔造梦境的苦心,无非是想为孩子们创造一个良好的和平的环境,可为什么他们不能领情呢?
但想想自己,他又释然了,他本就是这样的性格,非要想出个是非道理,非要在混沌的现实中找到一条笔直的路。
性格造就了他的今天,也昭示他的未来。
他一个一个问答,温声细语:“我的工作你们也看到了,经营一个教派帮大家解决烦恼。”
“至于悟你想探究的问题,抱歉,就当是成年人的小小秘密吧,我是不会说的。”他第一次如此强硬、堵得很死。
五条悟像一只被雨淋得湿漉漉的猫,哑然了。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给娜娜明打电话,让他接你们回去。”【夏油杰】也给出了第二个选择,“或者你们可以等我完成一天的工作后送你们回去,但那样等到很晚。”
他们当然选择第二条。
【夏油杰】说:“那么我会跟娜娜明留一条信息,晚上再发,免得他现在上班不安心。”
他温柔而没有余地,家入硝子注意到,教宗大人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
她心想:他在刻意回避。
可那又是为什么呢?
她或许想到了一些可能,却不会深究,已敏锐察觉到其背后的混沌。
可夏油杰问了,他的问题甚至有点尖锐,年少的夏油杰脸上带着一丝笑容,那并非他的本意,而是一种礼貌性的笑容。
他跟教宗大人真的很像,将对外界的攻击性融化于笑容中。
他说:“帮大家解决一些烦恼,是有偿收费的吗?”
教宗大人平静地盛下他的咄咄逼人道:“当然。”
“咒术师的工作本就如此困难,我想全世界找不到任何一个比咒术师更加危险的职业了,为什么不能收费
呢?”
夏油杰说:“我刚才听信徒说,他为了盘星教奉献出自己的全副身家。”
只是收费的话,要到这种地步吗?
他发现了点什么,于是准备打破以往的沉默,步步紧逼。
【夏油杰】说:“我不能干扰他的决定,如果他认为这对他来说是幸福的,那我只能接受。”
夏油杰皱眉道:“如果这样的话,不就是实打实以利益为导向的邪/教了吗?”
教宗大人说:“但我们本来就不是神道教那样的组织啊。”他们在政府认证中是商业团体。
夏油杰:“……”
他皱眉,显然这不符合他的想法。
五条悟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他是五条家的神子,从小享受数不清的供奉,对他来说人权是淡漠的,有不计其数的人愿为他奉献,甚至可以说家族——倘若用大长老的死换他的生,那些迂腐的老头子会毫不犹豫地去死吧。
于是他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很好吗杰。”
为什么要纠结呢?
夏油杰摇摇头道:“你不明白,悟。”
他说了一句很“大”的话:“此非正论。”
他想行的是煌煌正道。
五条悟不能理解,这一瞬间,因出生不同而存在的巨大差异清晰地浮现在二者面前。
他是神子,不受人世间的限制,随心所欲,因此不懂人心。
真正的神明总如此,坐在云端上,不必俯视凡尘。
【夏油杰】没有笑,他只是很平静,家入硝子看着,她认为这是教宗大人最有佛性的时刻,无论是他温柔也好脆弱也罢,都像是一个疲惫的人。
而现在,他从这些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我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候。”他对夏油杰说,甚至不是娓娓道来,因他在叙述时有种近乎克制的平静。
“但我逐渐发现,那样是不对的。”他说,“我们所做的工作,尤其是非世家出身的平民术师,说到底只是在奉献而已。”
“每一次祓除咒灵,都必须赌上自己的性命,窗的观测永远有出错的时候,一次失败就会送上同伴的性命。”
“我们赌上性命为了他们的幸福安定而工作,这难道不值得更多的酬谢吗?”
“因此,无论他们付出多少,那都是我们应该得的。”
夏油杰说:“但工作本来就是这样,得到的与收获不成正比,当我们走上咒术师之路时就应该做好觉悟,未来究竟是什么样,所面对的危险有多少。”
这本就是一种奉献的英雄职业,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的。
当想退出时,就像七海建人一眼,摇身一变成为社畜,这不也是一种选择吗?
教宗大人笑了,他说:“事实上,咒术师这项职业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他说,“尤其是对平民术师而言。”
他第一次如此深入地跟年轻的自己探讨问题,这些思想是他在看见同伴叠成山的尸
体后,逐渐领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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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然可以说强者有保护弱者的责任,但强者未必是强者,弱者也未必是弱者。
教宗大人说:“你知道的吧,咒灵会盯上与自己对视的人。”
“寻常人察觉不到咒灵的存在,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会与他们对视,可咒术师的孩子不同,世家出身的术师尚且能在成年人的看护下长大,而平民术师,很多人被发现都是因为他们在无意中招来了咒灵,并且引起了一些难以承受的后果。”
家入硝子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我做过一个实验调查,目前被挖掘的平民术师在童年时期引起咒灵关注的概率是100,而他们中超过85的人都是因为‘不想被咒灵骚扰’这一朴素的愿望而成为咒术师的。”
一些人在学习的过程中被正论所引诱,反应过来前就走向了死亡,还有一些人则是见证了同伴的死亡后离开,又有一些人因为人生中的绝大多数时刻都与咒灵为伴,难以回归普通人世界,于是就那么浑浑噩噩地作为咒术师或者窗的一员活下去,也有成为了诅咒师的。
“如果是家庭中唯一的术师,活到成年后成为咒术师几乎是一种必然。”
他对陷入沉思的年少的自己说:“你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可那是一种理想主义的想法,不是每个人都是自愿成为术师的。”
更多是在现实的推动下,浑浑噩噩走向必定死亡的路。
他没有深入讲更多,因为这些已经足够了,回到原来的结论:“对付出如此多的咒术师来说,我认为我所做的问心无愧。”
即便不应如此剥削一个普通人。
教宗大人想,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应该只会收合理的报酬,哪怕对方想要付出更多也会耐心劝说退回吧,可现在的他绝对不会这么想。
猴子去供奉自己的救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说到底,缔造咒术师悲惨圆形轮回命运的,是那些管不住自己咒力的普通人啊。
他的绝望在于,越是想要保护身为同类的咒术师,就越会容易发现,咒术师的命运是一个无解的轮回,只要世界上存在着咒力,他们就永远活在咒灵的阴影下,即便再逃离,也离不开怪圈。
唯有没有咒力,不再产生咒灵,咒术师才能不在永无宁日的命运中挣扎。
但他不愿意说,不愿意告诉夏油杰。
因为这是一个逻辑死局,对一个致力于保护同伴的人来说,一旦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本质,人格中的一部分就会破碎。
究竟是保护普通人,还是保护咒术师?
只要咒力存在一天,永远是单选题。
世家之外的浑浑噩噩的、像他们一样的平民是最悲惨的。
夏油杰沉默了。
家入硝子陷入了思索。
五条悟呢,他不认为教宗的人的话有任何错。
这一瞬间,愧疚感涌上了【夏油杰】的心头。
他想:如果自己当年不教会悟正论,或许他还在潇洒肆意地活着吧。
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五条悟的成长、五条悟背负的重担,都是他强加的啊。
抱歉。
以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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