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露为霜
三人离开了舒家，马车上，余婉婉有点想哭。
阿寻把手搭在余婉婉的肩膀上安慰她，“小姐，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夫人的。”
季云舟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眉头紧锁，似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吁—”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余婉婉差点摔在地上，还好季云舟扶住了她。
“怎么了？”余婉婉掀开车帘，入眼看见的就是一个男的躺在路中间，旁边两个身强体壮的打手骂骂咧咧的，“没钱还敢来喝花酒！再敢来打断你的腿！呸！”随后转身进了楼。
余婉婉抬头一看，万香楼，她现在心力交瘁，不想管这种破事，便吩咐车夫绕路而行。
被扔出来的男人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他拍拍身上的灰尘，一抬头就和余婉婉打了个照面。
仅一眼，那男的就迅速低下了头。余婉婉感觉莫名其妙，她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阿寻在旁边嗫嚅出声，“小姐，这好像是少爷”
余婉婉疑惑：“少爷？哪个少爷？”一瞬间，她反应了过来，这个大概就是她的舅舅，舒文。
“停车！”
车停了下来，余婉婉赶紧下车追了过去。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舒文面前，“舅母说你在铺里忙生意，你就是这样忙生意的？”
阿寻和季云舟也追了过来。
“你认错人了。”舒文不理会余婉婉，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余婉婉拽住他的袖子，“你知不知道我娘亲不见了？她被人诬陷下毒，如今已经和我爹和离了，我还以为她会回舒家，但是我刚刚已经去过舒家，她没回。”
舒文欲言又止，抽出袖子又继续往前走，不管余婉婉在后面如何呼喊。
余婉婉不明白，为什么缪城曾经的翩翩公子会变成如今这样。
三个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舒家。
应长是一边给余婉婉碗里夹着菜一边看向季云舟，“晚晚，这位就是季公子吧，当初听闻你成亲的事，我和阿文还准备去看看你呢，可惜家里太忙了，抽不开身。阿文他这段时间都在忙铺里生意，所以也没空回来，不然我们可以好好见一面。”
季云舟笑着说，“舅母好。”
余婉婉看着应长是一脸不知情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一个劲的吃着饭。
“犹记得刚认识他时，他也是这般，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应长是说着，满脸欣慰。
余婉婉还是一个劲的吃着饭，不言语。
“今晚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房间我也给你们收拾好了。”
余婉婉放下碗，“谢谢舅母。”
她突然觉得很累，很想哭。她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因为她觉得，娘亲会回到这里来的，因为这是娘亲的最后一个归处。
可如今这个归处，也快要没了。
……
翌日清晨，余婉婉醒来，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应长是。
她问看门的小厮：“夫人呢？”
“夫人一大早出去了，说要去看看老爷。”
余婉婉心里暗叫不妙，冲了出去。
应如是来到舒家铺子前，走了进去，伙计看到来人是应长是，连忙迎上去。
应长是环视四周，询问道，“老爷呢？”“夫人，老爷刚走。”
应长是把东西放下，走了出去，舒文刚走不远，应长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应长是疑惑着，他不在铺里待着，这是去哪里？那边也没有自家铺子啊。她偷偷在后面跟着，直到看见他进了一个楼里。
应长是站在万香楼前，看着里面的莺莺燕燕。
那一瞬间，她心里生出了很多情绪和想法，有生气，有难过，有愤怒，她想着是直接冲进去质问他，亦或是直接和他和离可到最后，她还是打消了这些念头，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她心平气和的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阿文不是这样的人，他去这里肯定是谈生意，对，一定是这样！”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既然他是去谈生意，那我肯定不能打扰他，对，不能打扰他。”
“对，他在谈生意，不能打扰他。”应长是一路上都在重复着这一句话。
余婉婉寻来的时候，只听到应长是一直在自言自语。余婉婉猜到应长是大概已经看到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舅母，只是默默的跟在她的后面。
应长是一路喃喃自语走回了家，余婉婉扶应长是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应长是看着余婉婉手里的茶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捂脸哭泣，余婉婉伸出手臂，把她抱到怀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应长是说。阿寻和季云舟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切都不言而喻。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中秋。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以卖花维持生计。当时他问我，为什么在中秋还出来卖花，他说他要买走我所有的花，好让我早点回家和亲人团聚。我告诉他，我没有家人，他当时笑着和我说，他可以做我的家人。”
“他说他做我的家人，可他现在，是不是就要找别人做他的家人了？”应长是抬头，哽咽着，泪眼朦胧的望着余婉婉。
余婉婉把她的碎发别在耳后，眼睛红红的，“不会的，在晚晚眼里，舅母是晚晚唯一的舅母，别人不可替代。”
是夜，余婉婉坐着台阶上，思绪万千。季云舟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
“你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余婉婉低着头，几滴泪珠滴落到了地上。
“世事无常，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
“可舒家要倒了，我娘亲没有家了，舅母也要没有家了。”
季云舟摸了摸余婉婉的头，朝她一笑，“舒家的事，我可以帮忙。”
余婉婉抬起头来望着他，眼里仿佛有光：“真的吗？”
季云舟点了点头，“不过，舒家这些年的亏损太大了，想填补这个坑，并非易事，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收购舒家的铺子了。”
“只能收购了吗？”余婉婉又低下了头，情绪低落，“收购就收购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强，至少有了这些钱，他们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明天我就找舅舅商量。”
“好。”
第二天
“舅舅，事情就是这样。”
舒文有点迟疑，“可那些铺子，这些年的亏损太严重了，这。。。”
“无碍。”只要晚晚开心就行。
“好，那价钱方面”
“我愿出最高价，晚晚已经是我的娘子了，她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季云舟紧紧握住了余婉婉的手，手中温热的触感让余婉婉心头一震。“至于钱财，过几天我会差人送到府上。”
这些钱财，足够他们吃好喝好过一辈子了。
余婉婉季云舟回到舒府的时候，应长是已经离开了，只在桌子上留下一张纸条。她拿起纸条，看了一眼，紧紧握在了手里。
纸条上写着：晚晚，谢谢你，还请不要告诉阿文我走了。
从此香山风月夜，只应长是一身来。
晚晚，有缘再见。
余婉婉望向天边，舅母，有缘再见。
舒文也回了家，他寻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应长是。
“晚晚云舟，你们有看见长是吗？”
余婉婉季云舟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没见过。”
“那可能是出去了吧。我等她回来。”
余婉婉沉默了一会儿，走到舒文面前，“舅舅，我们也该走了，如果娘亲回来了，你一定要写信告诉我们。还有就是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
舒文愣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抱歉晚晚，那段时间因为生意上的事，心绪不佳，才做了错事。如今，我不会再犯了。姐姐我也会派人寻找的，晚晚放心。”
三人出了舒府，上了马车，余婉婉倚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向后倒退的风景，她一点头绪都没有，舒意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让她无从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