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曾经
欢愉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不用担心,我会把我所调查到的全都告诉你。”
尽管欢愉把这二十多年的经历简化成了寥寥几句话,但是一旁的昭淮却觉得他现在只想好好地抱抱哥哥。
他不敢想象一个年幼的孩子在杀父凶手的家里是多么压抑,是怎样被掌控,甚至在他羽翼渐满时故意导致车祸想要他的命。
“孩子,你受苦了。”
陈函的眼眶有点发红,他们当年参与救援的所有人都以为队长的儿子被那些可恶的毒贩带走了,甚至是被残忍地杀害,可是没想到,他就离他们这么近。
“你原本该叫季欢愉的,欢愉,你的父亲和母亲希望你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听见陈函的话,欢愉愣了一下,上一次这么解释他名字意义的人还是昭淮,再听一次,依旧会感觉到触动。
“你想……去看看你母亲吗?”
陈函有些犹豫地问道,他不清楚此时让欢愉去见他的母亲是否正确,但是他想万一呢,万一他现在就想去看看。
“在等等吧。”欢愉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等我把仇人全都送进监狱的那一天。”
“好,好。”听见昭淮的话,陈函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如果嫂子知道欢愉还活着,说不定哪天就醒了呢。
虞珊成为植物人的这么多年一直都待着军区医院,她是烈士家属,可以获得最优渥的照顾和最先进的治疗。
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而医生的多次检查却是她本人没有求生欲望,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让她渴望醒来。
当时所有在场听医生检查结果的人都沉默了,是啊,丈夫因公殉职,儿子被仇人带走生死不明,一定要让她醒来面对这个残忍的现实吗。
现在好了,欢愉回来了,嫂子总算是有希望了。
“陈叔,你能跟我讲讲父亲的事吗?”
欢愉在桌下牵上了昭淮的手,昭淮感觉到了自家哥哥的紧张,他回握上去,十指相扣。
“好,我跟你讲。”一说起自己队长,陈函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季凌原本是个孤儿,但是他品学兼优,再加上有国家补助,一路勤工俭学,还考上了国防大学,毕业后成功进入了缉毒大队。
他也是大学期间认识了隔壁高校的虞珊,两人在毕业前就已经领了结婚证,后来因为职业受限,他们也只是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婚礼。
季凌进入缉毒大队后一直表现优异,每次有任务都冲在最前线,还是几个击破几个大案子的主力,他英雄的行为和过硬的专业知识得到了当时缉毒队长的赏识,他也因为多次功勋升到了副队。
成为副队之后也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本市的毒品走私案件,且当时的幕后主使还不止一个,甚至他调查到有本地的企业家在背后为这些毒枭保驾护航,可由于隐藏地太深,迟迟没有突破。
当时他的儿子季欢愉也才出生不过三个月。
日复一日,季凌带着人破获了不少周边毒品贩卖的小案件,也从其中抽丝剥茧,整理了不少证据,离真相越来越近。
那时,季欢愉一岁。
虽然季凌因为工作原因每次回家都不定时不定点,还需要小心翼翼不被有心人发现,但是家中善解人意温柔大方的妻子和蹒跚学步的孩子都让他格外幸福。
同年,季凌晋升缉毒大队队长,他被誉为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当时的他已经掌握了越来越多的证据,不过最后的大鱼始终未浮出水面。
但是在一年后,时机到来,他们抓获了一个贩毒头目,他是运输环节和联系环节的枢纽,当时需要一个人去深度潜伏,只要得到最直观的证据和他们的位置,就能把幕后之人一网打尽。
而这个人,就是季凌。
“你父亲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明明当时这个潜伏任务不是派发给他的,可是他却直接把这个任务拦了下来。”陈函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到帽子下抹去自己滚烫的眼泪。
“他当时说,做完这个任务,他就要休一个小长假。”陈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觉得在小辈面前哭不好,眼泪擦干他又小声嘀咕起来,“什么小长假呀,明明就是中秋节往后多余了两天,总共也才四天。”
陈函忘了,当时进入大队,他也是一个才刚刚毕业连第一次击毙毒贩都会手抖的新人。
欢愉沉默不语,他知道,父亲终究还是没有修成这个小长假,可陈函接下来的话,让欢愉的心更加酸涩了。
“他当时整天念叨着休假,我们就打趣他,是不是急着想回家吃月饼了,可是他说,放完假小欢愉就上幼儿园了,他要去送他上学,免得有不知道的人说闲话。”
季凌的身份神圣又伟大,可唯一的弊端便是不能彰显于人前,他的经常不归家也会导致虞珊母子俩被外界带有色眼镜看待,他注意到了这点,所以相用自己来之不易的假期弥补他们。
可惜,命运多舛。
“那次的潜伏他确实很成功,我们也因此破获了那起重大贩毒案件,抓获了一个大毒枭和不少头目。”
“只是,他被毒贩记住了,永远留在了那次抓捕行动中。”
身份暴露对于一位缉毒警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拥有强大关系网的毒贩会顺藤摸瓜找到他的家人,“我们当时来不及悲伤,带着队里的人就前往你们住的地方,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我们到达的时候,你的母亲满身是血地躺在血泊之中,而你,也不见了踪影,后来我们多番寻找,依旧没有消息。”
听完陈函的讲述,欢愉的双拳紧紧握着,他强忍着想要杀人的愤怒。
“哥,我们会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昭淮把情绪有些失控的欢愉搂进怀里,温声安慰道。
陈函这会儿也注意到抱着欢愉的昭淮,他原以为这位是欢愉的朋友,现在看来,两人并不是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