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晏汀予去洗澡的时候,喻泛一个人躺在床上,伸手往身边一摸,摸不到手机,才想起自己没拿回来。
拿回来也没用,这个点,也没什么重要信息。
喻泛一骨碌身坐起来,从抽屉里摸出烟,去了小阳台。
反正他也睡不着。
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外面两条街也是一片漆黑,有人家里点起蜡烛,微弱的烛火将窗栏映成橘红色。
越过这片街区,灯火依旧,车辆川流不息,与往日的夜晚没有任何变化。
喻泛掐开爆珠,轻轻吸了一口,口中吐出柑橘的香气。
他有点想不通,晏秦越一个日理万机,一年不来几次俱乐部的大老板,为什么能特意打电话关心他的试训结果呢?
因为他对dtg很重要?
还是因为他和晏汀予是同学?
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晏秦越声音太大,他都听到了。
晏秦越以为他过不了试训,所以让汤垣给他涨工资,还让晏汀予安慰安慰他。
晏秦越都能,为什么梅萍和喻功伟不能呢?
喻泛鼓起脸,深吸一口气,用力吹走眼前烟雾。
换位思考,如果他家里有个六岁的男孩或是四岁的女孩,他也没精力管那个大的。
没什么想不开的。
喻泛又重重吸了一口烟,刺鼻的香味直冲肺腑,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梅萍倒是也会管,偶尔忧虑他文化水平太低,或是年纪大过气了,然后撺掇他去读个文凭什么的。
这不是他想要的。
但他想要的那些,是年龄限定,过去就没有了。
“哈。”喻泛扯扯唇。
果然晚上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小阳台的门突然被人拉开,微凉的水汽扑了出来,喻泛后背感受到贯通的风,转回头去。
晏汀予站在推拉门内侧,头发潮湿着,眼睛和黑夜一样深邃,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进来,睡觉了。”
喻泛怔了怔,手指一抖,烟差点掉下去。
这是第一次有人打断他的胡思乱想,用那么自然的语气。
就像别的家庭里,老婆叫老公进房一样。
喻泛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他随手将烟暗灭在烟灰缸里,笑嘻嘻地走出阳台,拉上门:“你怎么洗这么快啊?”
晏汀予目光在他掐灭的烟上停顿一秒,才收回来,拉上阳台门:“本来也是冲一下。”
降降火。
喻泛回到自己床上,摸黑喝水漱了漱口,冲淡柑橘甜香:“早知道我就快点洗,给你留点热水了。”
晏汀予淡淡道:“早我也不知道我要洗。”
喻泛:“?”
不理解。
但是没关系,他烦躁的心情彻底消散了。
深夜里,睡觉前,有人能跟他说点什么,脑子就没空想
更深的东西了。
喻泛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眼睛圆溜溜地睁着,委婉提醒:“晏汀予,我今天忘记买发热抱枕了。”
所以可能还会梦游。
晏汀予好像早就有所准备:“知道了,你”
喻泛:“嗯?”
晏汀予沉默一瞬:“没事,睡吧。”
他其实无数次想问,lunar是不是你?
但如果这个秘密喻泛可以跟别人说却不跟他说,那只意味着,他没重要到那个程度。
喻泛闭嘴了。
他看见晏汀予抖开被子上床,床边留出一大块距离。
好上道。
看来大老板以前也提醒过晏汀予照顾他一下。
真是好老板。
他当年能签来dtg,挺幸运的。
喻泛在床上磨蹭好久,觉得应该是一个人可以梦游的时间了,他起身,朝晏汀予床上凑去。
他躺下的时候,晏汀予正侧着身,面朝他的方向,眼睛紧闭,一只胳膊横在枕头下,一只随意搭着。
喻泛皱眉端详片刻。
他要是想枕枕头,就得把脖子枕在晏汀予胳膊上。
这叫什么事儿啊。
于是喻泛往下缩了缩,脑袋落在跟晏汀予胸口差不多的高度,缩起膝盖,轻轻抵住晏汀予的膝盖。
这就很自然了。
不过说实在的,晏汀予的皮肤有些凉,大概因为洗了冷水澡的缘故,碰着不是很舒服。
喻泛胡乱想,下次得多给晏汀予留点热水。
他想着想着,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唤醒他的,是骤然开启的满屋子大灯。
线路检修好了,通电正常了,屋子里的灯齐齐亮了起来。
喻泛闭着眼也被强烈的光线晃得一皱眉,他刚想睁开一条缝看看,突然感觉一只大手扣住他的后脑,见灯光刺眼,便用力往怀里按了一下。
他的额头抵到宽阔温热的胸膛,发丝里修长的手指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揉着他的头发。
喻泛浑身僵硬。
他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枕在晏汀予的胳膊上,身体弓着,手指将晏汀予一颗睡衣扣子揪开,还把太空被全都抢了过来。
我去
这下确实不刺眼了,但还不如晃死他!
晏汀予勉强适应了光线,垂眸看见喻泛疯狂颤抖的眼皮。
晏汀予又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嗓音沙哑疲倦道:“才五点,我去关灯。”
喻泛“蹭”的从晏汀予胳膊上弹起来,利索地跳下床,一边猛地揉凌乱的卷发,一边用力低头遮住发烫的耳根和侧脸。
“我怎么又梦游了,你睡,我去关灯。”
他装作若无其事,走到门口啪叽按灭灯光,然后滚回自己床上。
五点了,天亮了,他自己也能睡着了。
感谢老天。
晏汀
予看喻泛火燎屁股一样掀起被子,整个人钻进被子里,不动了。
他垂眸看了看空荡荡的手臂和失去温度的床单,不满地捞过日历,又加了一笔。
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晏汀予听到手机在震,看一眼,傅元斯已经给他发了十多条微信了。
【傅元斯:谜锋那边已经结束了,等公告吧,老子总算能回国了。】
【傅元斯:ca老板也是,战队都放假了还让我回去分析tea,就ca那几个的状态,分析出花来也没用。】
【傅元斯:哦对,还让我分析你来着,我把你去dtg的事儿说了,别怪我,各为其主,人家给我发工资。】
【傅元斯:四天过去了,拿下你媳妇儿了吗?】
【傅元斯:人呢?说好的来接我呢?】
【傅元斯:我操晏汀予,真卸磨就杀驴啊!】
【傅元斯:你完了,我准备马上修书一封,将你的龌龊心思告知弟媳。】
【傅元斯:再给你十分钟回我消息。】
【傅元斯:你没机会了,你的小卷毛马上就要知道你是个卑劣的人。】
晏汀予按按眉心,动动手指给他回了一条——
【晏汀予:等着。】
他走过去看了眼喻泛,喻泛睡得正熟,一只胳膊一只腿从被子里支棱出来,脸盖了半截,偶有几根发丝黏在侧脸上。
喻泛皮肤很嫩,是那种趴在课桌上睡觉,胳膊压出的红痕几个小时才能消的嫩。
现如今也一样,发丝在他脸上压出的痕迹格外清晰。
他呼吸均匀,眼睑很薄,睫毛根处隐约能看到浅红色的细小血管。
这样漂亮的眼睛晏汀予只在孩子脸上看到过。
晏汀予放轻动作,换好衣服,轻轻带上门,去楼下给自己和喻泛打了卡,嘱咐人别来吵喻泛,然后才出了俱乐部。
傅元斯十点半飞机才落地,十一点能从机场出来就不错了。
晏汀予算了算时间,叫俱乐部的车送他去订好的餐厅。
他到餐厅又等了半个小时,傅元斯才匆匆而来。
傅元斯满身是汗,衬衫皱皱巴巴,半截塞在西裤里,半截露在外面。
他把外套搭在手腕,头发还支棱起几绺,显然是在飞机上睡觉被压的。
到了餐厅包间,傅元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扇着风看向对面的晏汀予。
晏汀予穿了条简单的黑色长裤,长腿懒懒地翘起,腿上放着餐厅的菜谱。
他上半身一件白色卫衣,领口稍低,发丝整齐,手里还端着杯喝剩一半的意式浓缩。
活脱脱一个低调奢华大学生富家子。
虽然晏汀予确实才刚大学毕业。
傅元斯解开两颗扣子,抖了抖身上的汗,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来,吐槽:“你有病啊,订的餐厅离机场比西天取经还远,你不会以为我是坐动车从美国回来
的吧?”
晏汀予抬眸扫了他一眼:“想吃好的就闭嘴。”
傅元斯骂骂咧咧,单手推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来。
他刚要点着,晏汀予敲了敲桌子,指了指对面的墙。
傅元斯转头看过去,发现上面赫然写着——禁止吸烟。
傅元斯:“”
他不悦的把烟揣起来,还不忘奚落晏汀予:“就你这脾气,我祝你一辈子得不到那小卷毛。”
晏汀予的目光却落在他那盒烟上,皱了下眉:“他也抽这个。”
傅元斯一愣,拿起烟盒来在晏汀予面前晃了晃:“弟媳抽这个?你确定?”
晏汀予回想昨晚那个趴在小阳台,孤单吸烟的清瘦背影。
味道是很浓烈的果香,有些尖锐辛辣,却并不让人难以忍受。
傅元斯意外道:“弟媳心思很重啊,这烟叫爆裂柑橘,很烈的,我一般压力大或失眠才抽,听说对肺伤害很大。”
“对肺伤害大?”晏汀予眉头皱得更深。
喻泛抽多久了?
平时看着那么潇洒散漫轻松愉悦的人,为什么会抽这么烈的烟,还是在晚上。
晏汀予不碰这些,对烟完全没有概念,所以昨晚看到,才没有重视。
傅元斯嘱咐:“反正你看着点儿,年轻没什么,年纪大了身体就受不住了。”
晏汀予默默记下:“知道了。”
傅元斯把烟收起来,抬手叫服务员送水,然后问晏汀予:“处心积虑了五年,好不容易见面了,进度怎么样?”
晏汀予倾身,将意式浓缩放在一边,不动声色道:“截止今天,微信还没加。”
只要他不说,喻泛绝对想不起来。
五年前也是。
傅元斯惊呆了:“你该不会是柳下惠吧?”
晏汀予漫不经心:“但是住在一个宿舍里,他每天晚上梦游,上错我的床,睡姿很可爱,会用手勾着我的手指,腰也很细,一只手就能盖住,卷毛的手感也很好,软软的,不扎手。但是微信还没加。”
傅元斯:“”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炫耀。
服务员来送水,顺便拿走晏汀予点好的菜单。
晏汀予继续道:“当然,我至今为止还是个君子。”
傅元斯的目光仿佛看天神一样敬佩:“这么素吗?兄弟你忍得住?”
晏汀予眸色漆黑,想起昨晚喻泛穿反睡衣那一幕,喟叹道:“快忍不住了。”!